“諸位里面請！”小二將招牌放在門口，沖著大街上吆喝一嗓子。重新營業不像初開張那天熱鬧，今天候在門口捧場的只有”著名酒托”郭老板。

郭老板再次身先士卒，但這次的表率作用不是很好。路過的百姓們出于好奇才停駐，興趣更多還是在招牌上的那個“鮮”字。

“趙家老二，今天的招牌怎么就一個字呢？那兩天不都是一道菜嗎？”

小二回道：“今天的招牌就是嘗鮮！招牌菜魚羊鮮，今天主供各種海貨。還有，今兒的主廚是咱的小少爺！”

“我說今兒沒瞧見少爺呢，原來在做飯！”

“三叔，你里面請？今天兩只梭子蟹才一文錢！”

“嗨！那東西最近是肥美，但我家里不少，都喂雞了！你還有啥花樣么？”

“進來瞧瞧就知道了！”

詢問的中年人想了一陣，沖遠處擺攤寫字的人喊道：“周秀才，進來喝點？”

秀才點點頭，攤兒也不收，跟上走進小飯店。

許叔客氣和二人打過招呼，瞧著小二已經張羅著點菜，他便溜達到門口，總希望這頭一天能有個好彩頭。

小二重復著第一桌的菜單：“三叔，紫氣東來和炸龍利，半斤秋露白，還有一對螃蟹！要沒別的吩咐咱就起菜了？”

許叔望著離去的小二，總擔心少爺能否做的出來。

萬幸，不一會兒功夫，小二就端著菜走了出來。許叔暫時放下新來，可聽著店中此起彼伏的點菜聲，寬慰勁兒也持續不久，擔憂再次浮上心頭。伺候一桌和伺候一店不是一個概念，真說上菜太慢，怕是自砸招牌了。

……

……

“少爺，玲瓏玉心三份，溜肝尖兒、炒肉絲、攤雞蛋各一份，炸龍利五份！”

劉初撐著菜刀，聽到得財的吆喝，對身邊花虎笑道：“選吧，你做什么？”

花虎掏出雞蛋，回道：“炒菜俺都來！少爺，你就玩你的什么心去吧！趙大叔，勞煩，改刀！”

劉初看著身邊的忙碌，根本就不擔心上菜的速度。他知道自己手藝不行，做不到正經廚子的麻利，所以親自掌勺的第一天，他選擇以海貨為主。

海鮮這東西做起來太過簡單。海邊小城，隨便找個農家都能歸置出一桌海鮮宴，根本就不用太多時間。

炸魚上午就做好了，需要的時候過過油就可當作新鮮出鍋的；釀茄子同理，臨上菜就勾個芡；蟹子海螺花蛤都在蒸屜里，火候正好，隨時可以上菜。

至于玲瓏玉心，它也是一道蒸菜呀！

他從蒸籠中取出三盤擺好的蘿卜蝦仁，把汆熟的青菜擺盤，起灶放高湯勾薄芡，每個盤子那么一淋，三盤菜搞定。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花虎還一道炒肉絲剛下鍋。

劉初樂呵呵地看著花大廚顛勺，學著人家的手法火候。

待肉絲裝盤，他從鍋中撿起落下的肉絲一嘗，連連稱贊。

花虎憨厚一笑，拿起酒壺灌上一口。

劉初等著后廚只剩三人的時候，輕聲道：“做一天活得喝多少？”

花虎以為少爺不喜自己喝酒，趕緊解釋道：“不常喝，高興的時候喝點，不高興的時候也喝點……”

就是高不高興都得喝唄？劉初苦笑搖頭，只是出聲勸他少喝，也沒想阻止。

身為文登目前唯一的酒樓，小飯店的生意還算不錯。沒給二人聊天的功夫，跑腿的小二是來來回回，生怕他們閑著。

一開始靠著上午的備菜還能堅持一陣，但不知怎么的，今天的人特多，點菜的花樣也完美契合了菜單，很多不常見的菜都被人點了。

花虎還能從容應對，劉約卻是慌亂了起來。

二樓一間客人如何也要點早飯才有的鮮蝦面，劉約不敢怠慢，可憂愁的是面條早就沒了。這年頭還沒有掛面，想吃面那得手搟，而搟面的老趙正在給花虎改刀呢，一時忙不過來。

“得財，先將大吉大利送上二樓，順便送兩只螃蟹和一壺花雕，讓他們等等再吃面。”

得財應下，繼而問道：“郭老板那里點的魚羊鮮……”

“讓他別添亂，今天這道菜沒他什么事情！”

“哦。還有兩份醋魚呢？”

劉約扭頭看向花虎，瞧見人家照看著兩口鍋，也不好意思再吩咐。

“等著！”

他從缸里撈出兩條草魚，去鱗去膛，一邊清洗一點嘀咕：“以后要提前把魚拾掇好，省的這般麻煩！”

花虎手底未停，抬頭道：“少爺，俺覺得這樣是不對的。魚必須要吃新鮮的，你提前收拾好了萬一沒賣出去，多浪費呀！”

劉約嚅囁一聲，也不準備爭辯什么。人家是有良心的廚子，而自己本質來說還是位奸商，就算當天沒賣出去，不是還有第二天么。當然，這念頭只是想想，他可不敢在食品安全上糊弄。

他將草魚打涼擺盤，開火收湯的時候手底不穩，不小心把醬油倒多了。無奈，只能多加糖醋，將火候延長，勉強將湯汁兒挽救回來。

“上菜！”

沒按照標準來做，不敢保證口味，他望著遠去的兩道醋魚，連連搖頭。

“專業廚子，真不是人干的！”

花虎嘿嘿一笑，又來了一口小酒。

得財前腳剛走，另一個小二又跑了進來，“少爺……十五份，魚羊鮮！”

劉約渾身無力，輕嘆道：“他們的螃蟹吃完了？”

小二搖頭道：“沒有！新來一桌客人，他給店內所有的客人一桌送了一道魚羊鮮。”

招牌菜來了，劉約回頭看著花虎和老趙。一人顧著三口鍋，一人在煮面，能抽出空的只有自己。

“小武，搭把手！”

不就是十五道魚羊鮮么，一炷香的功夫給你們上菜！

幾人合力撈出五條花鰱，宰殺洗凈切段備用。他將羊肉切成薄片放在一邊，回想著應放何種佐料，淋上一勺豬油進鍋，候著火候。

用蔥姜段、白芷佐味，魚段下鍋，淋上少許黃酒炒香。吩咐小二端來一盆秘制高湯、半桶羊湯，使湯汁沒過魚肉，不斷攪動，等待開鍋。

“小武，十五個砂鍋全部起火！”

劉約看著鍋中奶白色的湯汁兒，莫名得意自己的手藝。

待砂鍋溫度適宜，將魚肉和湯盡可能地均勻放進每個砂鍋，里面依次放進大棗枸杞等。

他燃上一炷香，用肩上手巾擦擦汗，吩咐著：“香燃到一半放入羊肉，一鍋給上半斤左右。香燃盡就可以了，最后撒上蔥花香菜……”

閑下來的花虎接話道：“俺明白！少爺你去歇歇！”

劉約點點頭，直接走出后廚。他想看看今天這請全店吃飯的是什么人。

還沒走到門口呢，小二又跑了進來。

“玲瓏玉心、紫氣東來各兩份！還有，外面的拌黃瓜、拌豆腐都不多了！”

劉約無奈又折回廚房。

“少爺少爺，陳家小姐遣人來拿十份眉黛遠山和兩份大吉大利！”

要不是自己的買賣，他真想扔掉菜刀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