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見過放飛自我嗎?》
簡介:“想要你看見我眼中的世界?!?
01.[他們的吻深情而又熱烈。就像是毒藥一般讓她沉溺其中,逃離不掉。]
“我聽見她在夢里輕輕的對我說,請不要讓我再這樣傻傻的善良下去了諸如此類的話語?!瓘溺R子的另一頭對我說的吧。”
筆尖落至此處不由提起。我回首看向了擱置在閣樓一角的穿衣鏡。鏡子而今是灰蒙蒙的顏色,一如窗外即將落雨蓋下的陰霾。-----只有在我開始書寫她的故事,她才會在鏡子的另一頭出現,同我不斷地哀求說話。
“親愛的筆者,請您對我仁慈些吧。”那個清秀的、有著細軟干凈劉海的女孩兒這樣祈求著,只差落下淚來。
女孩兒是我而今筆下的角色----我為她起名為沈復歌,也算是我這起名廢所書寫作品中頗為好聽的名字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少有回復她的哀求,偶爾也只有敷衍的嗯了幾聲,卻又旋即落了筆殘忍地剝開她心上傷痕剛結的痂,露出猙獰的血肉。
-----是啊。因為在現實之中得不到滿足,我只能在自己的幻想里褪去偽裝變成最殘暴的劊子手,將原本所編織的美好統統撕了個粉碎。
----同醫生所斷言的我的精神世界一般。
“如今讓我活得這樣痛苦?!?
“那當初又是為何讓我做那樣的美夢。”
“……筆者啊。你筆下的世界就是這樣的灰暗么?!?
沈復歌望著我筆下不息的背影。或許淚流過了她光潔的面容,卻是撼動不了我早已藏匿在內心深處的柔軟----不,那樣的東西早就不存在了。
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一個正常的筆者。
-----也曾有人謂之以偏執。
“沈復歌?!?
是低沉富有磁性的男聲。單手支頤望著窗外的她因為男生的低喚回過神來,唇邊浮了些笑意,“是你啊?!?
蕭長笙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什么叫是你啊,宣傳部長讓我喊你你不知道?”
“噢……哦……謝謝你?!?
“……只有道謝而已?”他忽而逼近的眸里被她捕捉見幾分隱約的期待。
“……周末我有空,你……歡迎你隨便約我。”
她輕輕的嘆氣贏來他的歡喜?!斑@樣才是女朋友該做的嘛?!?
“……喂!頭發都亂了??!”
“但我不想等到周末。”蕭長笙眉頭微蹙,“今晚你沒有課,對吧?我記得今天是星期二呢?!?
“……雖然是這么說……”
她禁不起他對她的殷切渴望,看著他那雙澄澈的眼眸終究是不忍心拒絕?!昂昧死病?
“那我今晚在車站邊等你哦?!?
他轉身將要離去,卻忽然想起了什么般回眸看見她小臉微紅,心下難耐忍不住在她的右頰上啃了一口。如蜻蜓點水。
她的驚呼回蕩耳側,“……長笙!”
他很喜歡她喚他名字的時候。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沈復歌抬手,指尖觸及方才他在她臉上留下的溫度,只覺灼熱得燙人。
蕭長笙是P大計算機系出了名的帥哥,本想他這樣的人挑女朋友應是眼高于頂的,卻沒有人料到,他偏偏是看中了中文系毫不起眼無人曉得的沈復歌。
這讓P大一眾姑娘急紅了眼。霎時蕭長笙的手機塞滿了各種火花四射的抗議信和電話,更有甚者公然在男生宿舍下舉牌游行,牌上的文字大致是蕭校草應三思而后行一類云云。
可那些他都不在乎-----他甚至當著沈復歌的面撲通一下將手機丟進了學校的人工湖里。
-----“我不在乎別的,我只喜歡你?!?
那是她第一次聽見這樣令人心跳加速的告白。白襯衫的少年額前劉海被清風撩起,眼里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即便她覺得她對蕭長笙這個人并沒有過分的憧憬----但她也不愿辜負他的那份希冀。
于是乎他們便好似順理成章的確立了關系。
哪怕之后面對同齡女生或多或少的刁難,她也從未多說些什么。只要握住他的手就足夠了,他的手掌摩挲著她的掌心總有些莫名的溫暖。
“她們欺負你,你就要同我說一說。”蕭長笙認真的樣子她到現在都忘不了。
“畢竟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因為這句話卻是不知道多少次忍氣吞聲也不愿讓他擔心半分。
她害怕看見那樣美好的一個少年流露出笑以外的神情
-----他還是笑著好看些啊。
“……沈復歌?沈復歌?”
突然的喊聲擾亂了她回溯歲月的思緒。抬眸望去便是宣傳部長無奈的表情,“抱……抱歉!剛剛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你啊……唉,真不知道蕭長笙到底看上你哪一點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于是她以沉默相答。
“這次叫你來是讓你幫忙出我校跟隔壁大學的籃球友誼賽海報,沒問題吧?”
“哦,那個啊?!鄙驈透鑿娜苟道飺瞥鲆粭lU盤,“上次曉萱有告訴過我,我把稿件存在了這里面,部長你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我們宣傳部也就你的美工最出色,說什么安排只是你謙虛吧?!毙麄鞑块L含著笑接過U盤,“指不定當初蕭長笙就是看上了你的才能呢。你不去做美術生真是有些可惜?!?
“部長你別拿我說笑了,長笙他……他應該不是那種根據能力評判對象的人啦?!?
“是是是,你家蕭長笙又帥又有錢,你這蕭夫人說什么都對?!毙麄鞑块L點頭語調里滿是敷衍,正當沈復歌紅透了臉想要辯解幾句時他兀然正了色,看著她的眸里不由得多了幾分意義不明。
“……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下你,我個人覺得蕭長笙這個人……不太靠得住?!?
“部長為什么這么說?”
雖然這樣的話她聽得多了也就沒有在意----且在蕭長笙看來這些都是因為嫉妒她所編織的動搖她的謊話。但部長畢竟還是她少有的比較熟悉的朋友,他這么說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
“喲,宣傳部長大人。”
門外傳來男生摻了幾分痞氣的聲音,白衣的身影跨過宣傳部的門檻,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澳氵@是……在勾搭我家丫頭?”
“長笙……”未等她回頭他便一手搭上了她的肩,“不是說好了今晚才……”
“我怕宣傳部長對你有所企圖。”蕭長笙意味深長的看向某無辜部長,“畢竟部長跟你挺熟。”
“蕭校草可別太過分,”部長挑了挑眉,不知何時已是一串兒鑰匙在他指間泠泠作響,“小心我今晚又鎖了寢室的門。”
“你就會拿這一套壓我!”
“誰讓你鑰匙丟了?!焙蜕频奈⑿?。
“嘛……大不了我今晚不回寢室?!彼D而看向沈復歌,握緊了在他眼里四處亂竄的手掌,“反正總有人會收留我?!?
孩子氣的朝宣傳部長做了個鬼臉,隨即干脆利落的轉身離去。
“……?走啦!”
他看見沈復歌的絲毫未動只覺得來氣,“你不會真的移情別戀了吧?”
“不是不是?!彼X得有些好笑。
他就是喜歡吃這些莫名其妙的醋。
“那部長下回聊?!?
她擺了擺手以示禮貌。
-----或許部長之前的話出發點跟那些家伙是一樣吧。因為蕭長笙在她看來是那樣倔強又傲嬌,佯裝關心卻總是以別扭的方式出場。他的心里其實也是無暇的吧。
-----就比如他而今向她索求一個承諾,一個這輩子只喜歡他一個人的承諾,就如同小孩子想要糖果那般的渴求,她也只是淡淡笑著允許他所有的任性。
“我沈復歌,這輩子真的只喜歡蕭長笙一個人。”
他們的吻深情而又熱烈。就像是毒藥一般讓她沉溺其中,逃離不掉。
-----其實她曾經最想要的愛情就是這樣平淡如水,可惜面具被揭開的瞬間卻是讓她后悔不迭。
02.[其實她曾經最想要的愛情就是這樣平淡如水,可惜面具被揭開的瞬間卻是讓她后悔不迭。]
-----下午兩點鐘到街心花園的噴泉邊上等我。
是蕭長笙的短信。
距離上一次在車站邊上商場的約會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他最近似乎很忙,去他宿舍敲門找他得到的也經常是他出去了諸如此類的回答。問他在做什么他也只是輕輕地笑著,附在她耳邊細語訴說。
“秘密。”
小小的氣流暖暖的,吹拂得耳根子癢癢。
自然她對于這次的相邀始料未及。
但旋即她的唇邊便浮了些許笑意-----嘛,他就是這樣一個我行我素的人,想約就約,想走就走。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什么啊,看你笑得一臉甜蜜?!睍暂婵嘀槣愡^腦袋看向沈復歌的手機屏幕,“蕭長笙又跟你約會啊?”
“我哪有笑得……”
“好好好,別說了你快點去吧。讓蕭校草等急了說不定他會來咬我呢?!?
于是乎在曉萱怨念的注視下她昧著良心匆匆穿衣出了寢室。
“唉……年輕真好?!?
合上門的響聲掩蓋了寢室里人的哀嘆。
“你好慢。”蕭長笙眉頭微皺。
街心花園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天氣太冷的緣故?;ㄆ怨舛d光禿的裸露出泥土,老樹枝椏上的枯葉也早已掉了光。那個有著細軟干凈劉海的少女氣喘吁吁的停留在他的面前,臉凍得通紅。
“抱歉抱歉!”她抬眸看向他的眉眼,笑意清淺,“但我來的路上給你帶了禮物哦?!?
“原來你是去買禮物了啊。”他恍然。
“鏘鏘!提前給你的生日禮物!”
大紅色的圍巾溫軟的停留在她抬起的掌心,殘余她的體溫。
“哇,紅色還蠻適合今天的氣氛呢?!?
他有些喜出望外,受寵若驚的接受她為他圍上的溫暖。
“怎么樣?紅色果然很適合你吧?”
他在結冰的噴泉池里看見自己的倒影。“嗯。我很喜歡。”
他的笑眼被長睫所遮掩。她恍惚間失神。
“說起來……你今天約我來這做什么?”這地方可不是談戀愛的好去處。
“上次那個秘密?!彼逝?,“還記得嗎?”
“你愿意跟我說了?”
“嗯?!彼种赶蛄四瞧輼淞?,眸中摻了幾分意義不明,“就在那里,有我在這些日子里為你準備的驚喜?!?
“你還特地跑來這么遠的地方啊……”
不容她多說便攥住她的手一陣小跑。她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這天地間的萬物生息剎那間變得很安靜。
“吶……你是叫做沈復歌對吧?”
“……?你在說什么傻話?”她被他認真的提問逗笑,“那我還要問你是不是蕭長笙呢。”
他的腳步一頓,自然她也隨之停下。他們停留在一株枯萎的老樹下,偶爾有幾只灰雀撲棱棱從冷冷的白色天空飛過,頗有幾分蒼涼。
“我是蕭長笙?!彼f,“只有這個是真的。”
“什么?”
“閉上眼睛?!彼且浑p眸里仿佛有一海深邃的汪洋,蠱惑著她的言行。
那一瞬一陣溫軟掩住她的口鼻,驚得她睜開眸子看見的卻只有他眸中的冷意。
“你是沈復歌?!?
“這也是真的?!?
停筆至此。卻又叫我想起了那個人。
學生時代的戀愛大抵都是如此-----偷偷藏在心底是一個苦澀的秘密,只一人提筆寫下所有的心意,課間偷瞄見他好看的側影-----美好得我都開始懷疑那樣的我是當年的自己。
回朔歲月,那樣一個驚艷了我半載余生的少年名字至今言猶在耳-----南玦,南方的南,墨玦的玦。
我為他做過的最瘋狂的事約摸是在我的房間每一個能看見的角落刻上他的名字-----那時我還沒有住上這閣樓。滿目的南玦二字讓我瘋狂,只是想起他唇邊那溫潤的笑便是能讓我樂上好幾天。那也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暗戀。
終究是有一天按耐不住向他遞了情書-----怕是我此生最后一部在陽光里的作品。他只是笑著接過,卻并未多說些什么。
-----沈復歌這個角色就如我在這場游戲人生中的二周目,她的命運無不是我的縮影。故而迎來的是同樣的起點-----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卻是始料未及。
熱戀。擁吻,無數的約會,分手在離家不遠的車站邊。愛情的滋潤讓我原本干涸的心盈滿了三月的春水,甘之如飴。
-----但也同樣,因為是二周目,沈復歌與我的結局終究也該面臨同等分量的苦難。
-----可我終是仁慈待了她幾分-----起碼她不如我一般,筆下的蕭長笙還溫柔的用沾了麻醉的手帕迷昏她,我可沒有這般不痛不癢的待遇。
那日南玦提議同我一道回家,未曾多想便是允下了。誰知門一鎖上他便如剝洋蔥一般褪去我身上不多的衣裳。衣裙如花瓣般綻放在我的腳下,他只是微微俯身貪婪的啃上我的脖頸-----我靠在門上不知所措,唯一的感觸只有他在我身上游移的,那只我不知握了多少次的手掌。
可它卻不再是溫暖的了-----是冰冷的羞恥。
“……為什么這樣?”
他的笑里不再有我年輕時候為之迷離的模樣。
“你好天真?!彼p蔑的勾了唇,“記性也很差?!?
“當初你那封信里不是說了?‘若你歡喜,我愿傾盡一切,哪怕是我的靈魂,也都可以。’”
“可我不想要你的靈魂,只想要你的身體?!?
淡漠地看著他指尖挑起我的面容,“若不是這張臉,我有必要這么大費周折?”
被他摟進懷里丟上床我都不再言語。想了想,哦,他說的那句話我的確在那封情書里寫過。……真是可怕,我突然覺得戀愛真的是一門世界上最毒的藥,蒙蔽了我的眼睛讓我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輪廓。
“那么天真又怎么說?”
“你還真的是很有趣啊?!蹦汐i附在我的耳邊語調低沉如掠過夜色的風,“傻傻的跟我談純愛,傻傻的跟我寫情書,現在這個世界啊,有誰還玩兒你那些純情的把戲?”
“人沒有在酒池肉林里走一遭,是不知道現代活著有什么樂趣的。”
我覺得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是深沉。
“這是人性?”似乎在問一個與我無關的問題。
“你說呢。”
他的指尖描摹著我的唇形。“說吧,你待會是要去報警,還是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呢?”
“清白在這個時代還值錢?”我不由嗤笑幾聲。
“看來你也是個明白人。”
意外耐心的等待他的玩弄結束-----仿佛那個被他逼到死角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個旁觀者,看著一個少女被他肆意玩弄甚至不知自己早已淚流。
-----也是,沒辦法,我這輩子愛上的人就是走了樣。一切都強求不得。只怪我生了一副在他眼里的好皮相。
滿房墻壁上的南玦二字在他離去之后,倒映眼底竟是覺得陌生。
我平靜走到客廳的門邊重新穿上衣裳-----途中因為疼痛曾狼狽的跌倒在地,卻又恍若不覺般重新爬起。用行尸走肉來形容現在的我,倒也恰當。
待收回思緒,發覺鏡子里又出現了沈復歌的面容-----那雙明眸里蓄滿了意義不明的情緒,我看見她唇角蠕動似是欲語還休。
“筆者的用意何在?”終是開了口。
她怕是在嗔怪我給予了壓抑的筆調。我提著的筆尖似落未落,想了想,頗有幾分漫不經心。
“想要你看見我眼中的世界?!?
南玦眼中的世界是貪得無厭。那么我眼中的世界又是如何?我覺得單單用語言來描繪,很難說得清。
我記得那之后南玦還來了我家很多次-----都是抱著與第一次來訪同一個目的。他對我欲望的索饒讓我近乎麻木不仁,只是平靜的,伺機而動。
-----顯然我也不是什么悲天憫人的圣母。那天他欺身壓下之際趁他留戀我的軀體,得了空當的那只手從枕下摸出一把匕首。
-----于是自他心口的鮮血濺落在被他吻過的臉。
那時看著他倒在身上只有唯一一個念想。
-----啊……稍微有些狠了呢。
我聽見匕首撞擊地面的哐啷脆響??粗績鹊奶旎ò?,有些發呆。
我不怕被找去審訊-----我可以義正辭嚴的說是正當防衛,警察也不可能不信。
那句“清白在這個時代還值錢?”又回想在耳邊,讓我覺得自己可笑得很。-----我不怕什么清白,還用得著擔心吃不吃牢飯?
可惜的是并沒有什么警察來敲開我家的門-----這更是讓我只覺人情冷暖。也忽然覺得那天他的話也著實有幾分道理在。
從那以后我便搬上了閣樓,原本的房間也變成他的墳墓,直至他變成死人枯骨。
-----他同我學生時代的愛情皆數埋葬在了一處。
03.[她傻傻地想著他還愿意碰她-----哪怕因此毀了余生也無妨。可她錯了,那個人嫌她比他更骯臟。]
我想了很久,要如何繼續下文。沈復歌于我而言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她有思想,她能同我對話。我不知道應該參照她的意愿還是遵循事實本身說話,直到她說:
“請不要讓我違背我的靈魂?!?
-----眼神是那樣的堅定。甚至覺得體內有什么東西在與她產生共鳴。
……啊啊,我在想什么呢。
那個女孩在鏡子的另一頭撩起垂落的隙發,一雙明眸里是我看不懂的另一個世界-----是啊,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只是她是我人生的二周目而已。
猶豫停留的筆尖終是留下一串黑色字跡。
待沈復歌醒來已是身處在漆黑巷口里。
巷外都市繁華,她甚至可以看見對街的燈紅酒綠。陰陰的涼風鉆進她殘破不堪的衣裙冷到了骨子里。
腦袋里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吸多了麻醉藥的緣故。她掙扎著爬起來,不顧落淚,抬眸便是一個背影向著他的男子。
“長……長笙……蕭長笙……”
誰知開口便帶著顫音。
那句為什么如鯁在喉。
“沈復歌?!?
“當年也有一個叫做沈復歌的女人和我哥一起交往。我哥卻在之后因為她深夜的一條短信出了車禍,失血過多,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這么久了,我們這么巧就相遇在了同一個大學。是啊,我們也交往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吧。我一直等待著你那條深夜短信,直到昨晚?!?
他微微回首,那一雙黑眸泛著街上燈火昏黃的光。她只覺微微的寒意-----他往日里溫柔的笑意似乎在這一天便不再屬于她了。
“我一直知道沈家與蕭家幾代以來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害死了我哥不說,你還想……對我下手?!?
“我沒有!”
她使勁搖搖頭,“我在這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有一個哥哥!我昨晚也沒有給你發短信!”
“你的手機號碼我到現在還記不???”
他的笑里有些微凄傷。
“可是我……!”
“……沈復歌?!彼哪_步漸行漸遠?!拔易詈竽軌蚪o你的善意,也只有如今你身上披著的外套了?!?
“是我先前太優柔寡斷,到現在才給你應有的下場?!俊?
“蕭長笙!”
他的一只手臂被她的手牢牢牽住,借著都市繁華他見她淚眼朦朧?!笆澜缟吓c我同名的人你怎么知道一個都沒有?”
“可我們這座城市也只有你一個沈復歌。同樣的二十一歲?!?
“……就算那個人不是你。你認為我對你有絲毫感情嗎?我會向你告白,也僅僅是為了我哥罷了?!?
“……”……蕭長笙。
……原來這就是當年面具后的真相。
她的手終是無力垂下。
我想沈復歌那時候一定沒有認識到-----之后也不曾明白過,這種時代是沒有所謂愛恨情仇的。轟轟烈烈的大愛永遠只存在無休止的連續劇里,而今的謂之深情也不過是建立在肉體與金錢之上罷了。而驅使他們的會是什么?
----是人性子日益膨脹的欲望吧。
“……所以說曉萱干得漂亮!姐姐為你瘋狂打call!”
寢室鑰匙即將插入鎖孔的動作一滯。
“嘿嘿,我也沒做什么特別偉大的事情嘛。”清朗的女聲她再熟悉不過?!拔乙彩桥既徊胖懒耸捫2菽切┦隆!?
“但是借刀殺人這一手真的是高??!叫她平時那么得意!這會沒了蕭校草這個靠山,說不定躲在哪里哭呢!”
“蕭校草本來也不是她的什么靠山呀。”
“人家只是想要找機會為他哥討回公道罷了。”
……他對我當真是沒有半分情意?
走道里的燈一盞一盞的熄滅-----已是熄燈的時間。她的身影也隨之被黑暗吞噬。握著鑰匙的手顫了一下,隨即垂落。
“……我今天還特地尾隨了他們,目睹全過程。嘖嘖嘖……真是心疼這么個清秀單純的傻姑娘,連蕭長笙也不愿碰她?!?
“怎么,碰她的人不是蕭長笙?”
“是別人。”
是別人。
原本隱約還有半分希冀。她傻傻地想著他還愿意碰她-----哪怕因此毀了余生也無妨。可她錯了,那個人嫌她比他更骯臟。
她迷茫地走出女生宿舍,也沒有想過如何沖進宿舍大聲辯解那些莫須有的罪狀。-----寢室的室友每一個都很討厭她,她比誰都要清楚。
她已經想不起之前沒有蕭長笙的日子她是怎么度過的-----而接下來沒有他的日子她又要如何繼續生活下去。
生活,變得灰暗無光。
“沈復歌……?”
迷離橘黃色燈光下突然出現了一張男生的臉,清秀俊逸。她愣了愣,恍惚間似乎有一種重新回到世界的感覺:
“部長?!?
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的衣服……怎么了?這外套好像是蕭長笙的……”
“嗯……我們分手了,就這樣?!?
她強顏歡笑眸里似有淚光。
“這么突然?”他微楞,不可置信道。
“……是啊。”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干干的,一點淚都沒有?!拔乙灿X得。”
“……方便談一談么?”
他伸出手笑意依舊。“反正我也是偷跑出來的,算是同道中人?!?
“……”
她看著他的眼睛澄澈,猶豫著,終究是抓住了他的手掌。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把你錯認成了另一個人?然后曉萱又偷了你的手機給蕭長笙發了一條深夜短信?”
天臺的風很冷,冷到可以令人窒息。她捧著他請她的熱咖啡,輕輕哈著氣。
“嗯?!?
“那你今晚不回寢室了?”他皺了皺眉,“在這里待一個晚上會著涼吧?!?
“有什么關系。”她垂了眸子,“反正曉萱她們要是知道我偷聽她們的話,也不會讓我好過。”
“……沈復歌,其實,造成這一切,要我說的話……”
咖啡終是因為寒冷散了熱氣。她抬眸望向他,他看著的卻是夜空星辰。
“都是你活該啊。”
她瞳孔微縮了下。
“若是你當初沒有答應蕭長笙的表白,一切還會這樣么?”
他緩緩轉身,一雙眸里仿佛也裝滿了碎星的顏色?!澳阕约阂舱f了,那時對蕭長笙并未有過多的向往。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自作多情呢?”
無言相答。
“既然知道與蕭長笙交往會引來別人的妒忌,那你當初也該做好迎接現在的準備才是?!?
重新回身背影相對。他闔上眼眸極力讓自己平緩說話的語氣。
“而之所以你會同意與他交往,不也是因為自己心里那種虛榮么?感受著別的女生的羨慕嫉妒,你說你心里不得意,都是假的。”
“而曉萱她們覺得,羨慕羨慕,覺得得不到的東西還是毀掉最好,這種心理現在看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之前我就有告訴過你,蕭長笙并非是多么靠得住的人??赡氵x擇了信他不信我,而今又向我傾訴,不覺得諷刺么?”
“所以。沈復歌,這一切,都只是你活該而已?!?
他攥緊了空了的咖啡罐,發出一陣咔咔的聲音。再度回首,卻發覺她的身影已湮滅在了夜色里。
……沈復歌。
“筆者,對于南玦是怎么想的?”
“……人渣,除了這個我想不出什么別的形容詞了?!蔽彝O率种械墓P,開了一個不像玩笑的玩笑,“畢竟寫文的人大多都是文藝青年,很少有爆粗口的時候吧。”
“……如果筆者當年沒有拿起那把匕首,結局會不會與現在不一樣?”
她透過鏡子語氣平和,我甚至從她眸中看見我沉默許久的倒影。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靠得住的答案。
“不過為什么自己不去尋求那個答案呢?”
她的瞳眸因為我的問題泛出微光。
“你就是當年那個沒有拿出匕首的我,沈復歌?!?
“你和蕭長笙,我與南玦。其實都沒什么兩樣?!?
“不過面對人性的考驗,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否定這個世界而已。”
我輕輕笑了下。不知道笑里有沒有一兩聲是哀傷。對于南玦,對于這個世界,我都覺得絕望-----從未得到什么認同,又何必贊許這世上的所作所為呢?
都說藝術家是瘋子,只是他們眼中看到的世界與世人是不一樣的罷了-----他們都知道另一個世界有一個理想的地方,那里有在這里被謬之為天真的感情,那里沒有所謂靈魂與肉體的分離。是啊,我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不是嗎。
這樣理清了思緒讓我莫名覺得清爽。故事即將進入尾聲,我看著沈復歌清秀的面容,等待著她的回答。
“你的選擇又是如何呢?跟我一樣否定這個世界么?”
我想,應該不是吧。
她從來跟我不一樣。
04.[他眉目笑得溫潤,身后的燈紅酒綠皆數做了他的陪襯。]
“……爸?”
另一頭傳來渾厚的男聲。她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顫。“有什么事情么?”
“學校那邊應該放寒假了吧?”
“嗯。……過幾天我就回家?!?
恍恍惚惚便是到了快要過年的時候。都市長街已是張燈結彩,紅燈籠在夜色里泛著盈盈的橘紅色光芒。她靠在某間花店的櫥窗上同他對話。
“很久沒見到你了,過年也不早些回來?”
“……學校里事情比較多一時抽不開身,您別擔心,我很快就回去了?;疖嚻蔽乙病缇唾I好了。”
“是嗎。”她想象著遠在故鄉的老人唇畔浮了寬慰的笑意?!霸趯W校里過得怎么樣?”
“……還好啦,爸你不用擔心,同學們都對我挺好的。我在這里……過得很好?!?
“那……你那個小男朋友對你怎么樣?沒有欺負你吧?”
“沒有啦,爸。長笙他對我很好,您別瞎操心了。有他在,我能出什么事?!?
細軟干凈的劉海隨著她垂首的動作為她的眸蓋上一片陰翳??蓪︻^的老人聽不出她聲音的愈發低沉-----又或許是她掩飾得太好。老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過得好就好?!?
“可惜你媽走得比較早,這家里也只剩下我一個老頭子,怪冷清的。你哥今年也因為在外地打工不回來了?!贿^幸好?!?
“還有你在?!?
“……爸?!?
“昨晚我夢見媽了。她說這個地方不適合我,想要帶我去更漂亮的地方呢,她還想在那個地方等著我們三個呢?!?
“你媽真是……”
她想老人或許起身走向陽臺,同她而今一般望著一樣的夜空-----沒有星星,只有一輪半弦月。
“……對了,你說你車票買好了,是哪輛列車,有沒有名字?到時候我去接你。”
淡淡的月光沐浴在她的身上,墨發上光華如波紋般圈圈蕩漾。少女抿緊了唇,淚終究是無聲落下。
“理想號?!?
“爸,好好照顧自己?!?
最終她選擇了臥軌自殺。
手機屏幕在夜色里泛著瑩瑩的光。她橫躺在火車鐵軌上,指尖輕觸鍵盤發了一條短信。收信人是她的哥哥。
“臨時出了些問題。你能回家陪陪爸么?今年沒辦法回去了呢?!?
-----已發送的鈴聲叮叮響起。她微微笑了。
她沒有等到他的回復,便是將手機丟進了鐵軌邊的灌木叢里-----就像曾經蕭長笙為了她丟手機進湖里那樣輕松。
抬起手掌遮擋在眸前,月光透過指縫細細碎碎落在了她的眉眼。在那遠遠的地方,她仿佛聽到了列車轟鳴的聲音。
她回想了下分手后的這半學期-----冷言冷語,愈發戲劇化的前因后果,寢室的勾心斗角,蕭長笙那天的決絕,不明所謂的陷害,百口莫辯的無奈。
真好,這一切就要這樣結束了。
列車卷起的寒風吹拂間,她透過指縫似乎看見了蕭長笙的臉。
溫柔繾綣只停留在了舊照片。
“死亡的感覺是怎么樣的?”我極力想要征詢她的體驗。她的影像漸漸在鏡面上變得清晰,沾染血污的小臉在我眼里卻是激不起半分同情。
“……就像掉進了深海里吧?”她看著我的眼睛神色很是平靜,“冰冷的,剎那的疼痛過去后,便仿佛和過去說了再見?!矣X得這是一種解脫。”
“不過,筆者……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么?”
她攥緊了衣裙的一角,“你說我是你人生的二周目。那么我們所面對的應是相差無幾,既然有那么關心你的父親,為什么還會覺得這個世界索然無味呢?”
話語擲地有聲。她似乎驚訝于我的笑-----或許她以前沒見過我笑。
“那是我七歲以前的父親。之后我母親就改嫁了?!?
“為何……?”她瞳孔微縮,“那你是跟了母親?”
“七歲的我有什么決定權?”
我低低地笑了聲-----聽不出是冷笑亦或是嘲笑-----又或許兩者兼有?!拔夷赣H改嫁的那個男人覺得我頗有美人胚子的潛質,不顧我父親同意與否就把我拖進那個新家里了。進了門才知道他先前還有個兒子,比我大了兩歲?!?
“……他對你跟南玦對你是一樣的么……?”
“怎么可能?”我摩挲著用來寫故事的紙頁,恍然故事只差一個終結?!拔夷且婂X眼開的老母親還算是有點良心,偷偷把我趕出了那個家讓我自生自滅。雖然聽起來不太好聽,但我可覺得比待在那里好得多?!?
“沈復歌,我從小就知道容色不是個好東西。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出眾的相貌。”
閣樓的燭火幽幽的映在我眸里,深邃如星海。
“你只是我筆下的角色而已?!?
“如果可以,真想觸碰到你,筆者?!?
沈復歌當真是抬手想要碰一碰我的臉-----無奈我們中間隔著一段似乎不太遠的距離-----現實與幻想而已。我抬眼勾唇含笑看她。
“我也是?!?
“你希望這個故事要以如何的方式完結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由你來賦予那個結局?!?
“不會再懇求我重新定義你的生活?”
“我們本就該是同一個人?!?
她這么說著,笑眼里透著溫柔。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丟失的那些東西,全都投射在筆尖注入到她的體內?
我輕輕笑了聲,抬手碰倒了那一盞案上燭臺?;鹧嬉匀庋劭梢姷乃俣妊杆俾印N业闹讣庥|及鏡面,身體半倚靠在墻邊?!坝袥]有覺得冬天溫暖了些?”
“嗯。”她在鏡子的另一頭與我如出一轍。
“我在你夢想的那個地方等你?!?
火舌舔舐著我的衣角,濃煙仿佛扼出我的喉嚨。我只勉強勾出些許笑意,嗯了一聲。
旋即陷入無盡的黑夜之中-----沒有任何黎明的到來。我不知道的是,她在鏡子中的身影也隨著火焰的逼近漸漸消失,散作了閣樓外的星光漫溯。
待我再次睜開雙眸,卻又是這樣熟悉的繁華都市。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車水馬龍間,忽而被眼前轉身的少年驚艷。
他眉目笑得溫潤,身后的燈紅酒綠皆數做了他的陪襯。我只微楞,他卻是緩緩伸出右手,等待我的上前。
“好久不見。”
風涼涼的過,拂落他身后櫻花紛揚半數。
我彎了眉眼,想了許久。我是在哪里見過這個少年-----
哦,他是我記憶里學生時代喜歡的南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