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斕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以后把頭發扎起來。”他說。

“嗯？”

“我不喜歡女生在我面前披散頭發的樣子。”少年頓了一下，眼底別有深意，“而且……你披頭發不好看。”

夏斕微微一愣，隨后用發圈將頭發全部扎成了馬尾。她眼中帶笑，眉眼彎彎，仰頭看著他，“這樣有好看一點嗎？”

晏秋離“嗯”了一聲。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她額前的劉海，他的指腹粗糙，摩挲在她那道如新月一般的傷疤上。他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她，一雙眼睛如海水一般深不見底。

夏斕心里微微一動，那一刻她似乎懂了晏秋離的沉默。晏秋離能知錯改錯，但是不會認錯。更說不出抱歉的話。

她不多說，只是問：“餓不餓？”

“還好。”

“我剛才看見陳姨在做糕點。我們現在上去的話，還可以偷吃一點。”

少女眼底有星星點點的笑意。晏秋離看著她自顧自的說得高興，她似乎在他面前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的話。她臉上那針鋒相對的銳利奇跡般的消失了，只有柔和而溫暖的笑。好像她突然之間，退去了身上所有尖銳的刺。

夜風輕輕吹拂，少女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似情人間的低喃。兩個人并排走在回小樓的小路上，氣氛似乎格外融洽。陳姨正在做糕點，她會做奶黃包，還能做出各種各樣的造型。

卻冷不防多了兩個人在背后。

轉頭便看見夏斕笑吟吟的望著她。

“陳姨，我還沒吃晚飯，好餓。”

陳姨笑，“出去玩這么瘋也不知道吃飯？冰箱里有蛋糕，秋離買回來的。”

“哎？”夏斕回頭去看晏秋離，卻見那人有些別扭的將視線移開。她快步走到冰箱面前，一打開就看見里面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翻糖蛋糕。蛋糕頂部寫了一個數字“15”。

她一下愣了。

蕭瑜買的那個蛋糕走的時候沒來得及帶走。晏秋離難道看見他們在選蛋糕，以為今天是她的生日嗎？

心頭一動，她已經小心翼翼的端出了蛋糕。少女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甜甜道：“哇，看起來很好吃。陳姨，拿個小盤子來，我們一人吃一點。”

陳姨拿了兩個小瓷盤放在他們面前，說：“你們吃吧。陳姨的牙不好，吃不了這么甜的。”

正說這話呢，就聽見窗外車前燈光一晃，汽車在大門口停下。

陳姨看了一眼，說了聲“太太回來了。”伴隨著一陣“篤篤篤”的高跟鞋聲音，陳姨已經走過去開門，接過媽媽手里的一應物品。

晏秋離卻對她說道：“你慢慢吃，我回房間了。”

夏斕眉頭輕輕一蹙，“你不嘗一口嗎？”

“不了，謝謝。”晏秋離轉身便要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生日快樂。”

夏斕很想告訴他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可是晏秋離已經長腿一邁，上了樓梯。媽媽剛好進屋，她走進廚房，看見夏斕坐在餐桌面前，對著面前的蛋糕發呆。

“這是你買的蛋糕嗎？”

夏斕將蛋糕輕輕一推，微微一笑道：“要不要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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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前幾天那場轟轟烈烈的夏斕事件落幕，學校里似乎又開始恢復了寧靜。那封莫名其妙的道歉信，一夜之間關于夏斕的帖子都被刪除，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大家表面上風平浪靜，底下卻是暗流涌動。

然而處于風暴中心的當事人夏斕，似乎從來不曾逃避。她每天按時上下課，只除了和同班同學吳悠和蕭瑜兩個人說話，對誰都依然是那副淡漠疏離的面孔。

經過此次事件，同學們都避夏斕如瘟神，誰也不敢來主動招惹她。有膽小的，見了走過來就已經自己先跑掉了。

同學們似乎私下里偷偷達成了默契——以后不要再招惹夏斕。

“打人啦！打人啦！”她聽見有人在叫喊，走廊里一陣騷動，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她和吳悠正在走廊上，險些被瘋跑的人群撞倒。他們兩個人被迫順著人群跑的方向走，卻看見走道盡頭有一團人圍在一起，有女孩子的哭聲和慘叫聲。

外面的幾個女生捂住嘴巴，面露不忍。最中央的女孩胖胖的，此刻被打得鼻青臉腫，她似乎想還擊，奈何對方人多勢眾，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有個高大的男生揪住她的頭發，狠狠的扇了幾個耳光，那女孩唇邊漾出血絲，嘴里還不停求饒。

“求求你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吳悠探出頭，好奇問道：“她干了什么啊？”

有人說道：“這你都不知道啊？她是初二的鐘燕燕。之前在論壇貼吧上發了一些關于夏斕的照片，又編了些夏斕什么私生活混亂的謊話。被人打了。”

有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帖子就是她發的啊？”

“可是她不是已經道歉了嗎？怎么還下這么重的手？這些人都是誰啊？”

“我也不認識這些人。好像是高中部的吧？”

夏斕看向那堆人，認出了其中一個男生。她好像在哪里見過。有些面熟，卻又想不出是誰。那男生沒有動手，只是斜斜靠在墻上，滿不在乎的指揮著，“太輕啦，沒吃飯啊你們。都給我狠狠的打！”

“夏斕來了！”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了一聲。

人群中突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無數道目光瞬間落到了那少女身上。夏斕前面的人紛紛退到了一側，給她留出了一塊大大的空間。

夏斕還沒有反應過來，那被打的胖女孩已經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有人得了指示，一腳踹在那女生背上。那女生“噗通”一聲竟剛好跌倒在了夏斕面前。

那女孩順勢抱住了夏斕的腿，她身子不住的顫抖，臉上已是烏青一片。說話間她聲音發抖，滿臉是淚，“夏斕，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發幾個帖子讓大家都關注我……我沒想到……沒想到會這樣。”

少女的臉孔平靜得嚇人，她微微彎腰，與那女孩四目相對。

空氣里很安靜，靜得似乎可以聽見飛鳥振翅而飛，樹木在清風里搖晃。

她眼底有無辜的笑意，“對不起，打你的人我也不認識——我也幫不了你。”

那女孩眼睛瞬間瞪得老大，隨即瘋狂的搖頭，“不可能。你在撒謊，你一定認識他們。我求你了，只有你能救我……求求你……”

夏斕站直身體，環視一圈，見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這邊，面露不忍。

夏斕盯著的她的臉，神情淡漠，“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他們。”

那女孩臉色一白，身后那幾個男生見勢將她拖了回去。只聽見“咚咚咚”一聲又一聲沉悶的拳頭聲，那女孩叫聲凄厲，一片慘叫。

吳悠不忍去看，拉著夏斕便要走，“我們走吧。沒什么看的。”

夏斕轉過頭，似面無表情，“好。”

人群自動散開分列兩側，讓出一條道路來。所有人屏住呼吸，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那女孩絕望的哭喊聲，有人想要去阻止，可是一接觸到那些人兇神惡煞的表情，腳下更往后退了兩步。

背后卻突然傳來那女孩子的亂七糟八的痛罵。

“夏斕，你今天見死不救，將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似乎又被人打了兩拳，她嗚嗚嗚的叫著，表情憤恨的盯著夏瀾遠去的背影，“你離開了晏家的庇護，什么都不是。你不過是晏家收養的一條狗，你看看到時候就算你死了，也不會有人……”

話音未落，那女孩子被人狠狠扇了幾個巴掌，打得一個趔趄，整個人栽了出去。一聲聲此起彼伏的慘呼。

夏瀾表情不變，似乎永遠都是那副冷漠的樣子。笑的時候，眼睛里有揮之不去的冷意。

吳悠卻已經跳著開口罵道：“嘴巴這么賤，真是活該被打。”

夏斕轉過身，沖瞪著她的女孩微微一笑，“晏家的狗，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當的。比如說你，不也是想盡辦法想要成為晏秋離身邊的一條狗嗎？”

那女孩聞言，身子一顫，臉上憤恨愈烈。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兩人遠去的背影，似乎要將她的背盯出一個洞來。

而此時，宋青云見她離開，使了個眼神，示意大家收手。他則快步走到一側，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小晏總，夏小姐看到了。”

對方電話里許久才傳來聲音，“嗯。”

“鐘燕燕說了些難聽的話，我看夏小姐離開的時候，好像很不高興。”

晏秋離的聲音一沉，“想個辦法，盡快讓鐘燕燕這個人不要再出現在學校里。”

“好。”

然而回家的時候卻意外碰見了晏秋離。趙叔的車每天放學的時候都會準時出現在學校外面的林蔭道下。夏斕拉開車門，就看見晏秋離坐在駕駛位上，他今日沒穿校服，隨意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質襯衫，襯得他一雙眼睛愈發深邃迷人。他轉過頭來看著夏斕站在那里，問了句：“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