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剪子
- 年十八
- 蒔一樹
- 2068字
- 2019-04-01 23:41:30
壹
尋個好人家,姜呂也覺得自己說的這句話太好笑,以墨的絕世傾城的容貌和難得一尋的制墨手藝,不說一般的王公貴族,如果先遇見的人是田桓,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
“田馨兒和三皇子都沒了,刺客用的都是一樣的短箭,那箭上……”姜呂沒把后話說完,沈玨墨聽出了姜呂的猶豫,“箭上有什么?”心跳的聲音已經太快,沈玨墨不得不扶住一邊的桌子。
“香墨……”姜呂的這兩個字,讓沈玨墨腳軟了下去,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沈玨墨不知道血墨到底是什么作用,至始至終都以為只要做完了血墨,就可以出了暖宮,無論是流浪還是定居異鄉,都可以自由。
“那不是香墨,是血墨?!鄙颢k墨重新站了起來,嘴唇因為一時激動已經變得蒼白,“墨是紅色的,對不對?”現在的狀況跟自己親手殺了田馨兒有什么區別?
姜呂聽到血墨兩字,才轉身朝著沈玨墨快步走了過去,在沈玨墨面前站定后,整個人都在顫抖。
“血墨,血墨……竟這樣狠毒,為什么你要這么做?我信你,我信你沒有殺田桓的手下,我信你,我信你那箭上的墨跟你沒有絲毫的關系,因為你做的墨,安月也會!”姜呂雙手把著沈玨墨的肩膀,卻很是無力地搖晃著她。
頭發遮著姜呂的臉,站這么近沈玨墨都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表情,“墨,是我制的,我不知道它用來干什么?!鄙颢k墨說得很淡定,心里卻像針扎般,原來自己就是他們所說的那個刺客,現在姜呂為什么還要護著自己,交出自己不就可以給皇室一個交代了嗎?
血誓,以血融于一物,或怨或愛,更迭千百年不休。
“你不用知道了,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苯獏嗡砷_了手,頭也深深地埋在頭發里,像是斷了線的提線木偶,無力低垂著腦袋,風一吹,就會倒下散開。
沈玨墨一聲輕笑,姜呂找了自己這么久,想要自己回來,現在自己回來了,站在他的面前不再躲他,他卻想讓自己走?
貳
一把剪子在桌子上反射出陽光,姜呂披頭散發莫不是想用這剪子斬斷情絲?
沈玨墨一把拿起桌上的剪子,對準了自己的脖子,“現在你可以讓其他人離開,但是我離開你的路,只有一條?!奔舻兜牡都庖呀浥龅搅怂牟弊?,透白的肌膚還可以看到皮膚下的血管。
姜呂想伸手去奪過她手里的剪刀,但是她卻把刀尖往里刺進了一些,血已經順著沈玨墨的脖頸往下流成了一道鮮紅的細線。沈玨墨往后退了一步,繼續笑著望著姜呂,眼角的淚順著臉頰已經滑到了脖頸,和著鮮血流到了鎖骨。姜呂不敢再往前一步,再刺得深一些,她就會像青林中的田馨兒一樣,死在自己的懷里。
“墨……”姜呂的聲音有些沙啞,也充滿了乞求。他怕了,這些年受過的傷流過的血,這些年在皇室的低聲下氣,都不及田馨兒在自己懷里閉上眼睛之前說的那句“姜呂,快逃。”讓他害怕。
“哈……哈哈,墨,好一個墨?!鄙颢k墨的眼淚和笑聲對比太過鮮明,這么多年,自己這樣守著的一個人居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兩個人卻還能站在這里這樣說話。
“姜呂,我一直知道你叫姜呂,你怎么不問問,我叫什么?墨,就一直是墨了嗎?”血墨是自己制的沒錯,但是用的人,是暖宮中的人,現在沈玨墨卻只想讓姜呂一剪子刺進自己的胸膛,這樣,就可以真正的自由了。
看著面前墨的模樣,和墨手中漸漸更深的剪子,姜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他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從一開始就不想知道,墨這個名字很好,因為她是墨,所以認識她的一刻起,她才在他的世界中真實地開始存在。
“這不重要,走吧?!苯獏蜗蚯斑~了一步,沈玨墨朝后退去,靠在桌子上的時候手上的剪子不自主地往后劃了一下,脖子上的皮膚已經裂開一條口子,血也開始緩緩地朝著脖子往下流去,她皺著眉頭,脖子上的傷口,已經很疼。
叁
“不重要,我也要告訴你,我,叫沈玨墨?!鄙颢k墨伸手想要去摸了一下正在向下溢出的血,隨后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的鮮血,“我在暖宮一年,制了七塊血墨,最后一塊血墨里,也有我的十滴血?!?
七塊血墨,刺殺田馨兒和三皇子已經用掉了兩塊,那還剩下的五塊墨,要刺殺的人也實在太明顯不過了。沈玨墨的最后一塊墨,暖宮中的人,大概是想用在自己的身上吧。
“血誓,以血融于一物,或怨或愛,更迭千百年不休。”姜呂看著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她若是知道血墨會這樣,不管怎樣應該都不會答應他們制墨。
自由,可笑,這墨已經變成她千百年的禁錮了。
沈玨墨明白了姜呂的這句話,也明白了自己制的最后一塊墨,要送走的就是面前的姜呂,愛還是怨?現在沈玨墨已經弄不清楚了,獨自愛一個人久了,就變成了怨,怨一個人久了,誰說心里不會有愛?
“你也會死,對不對?”說這話的時候剪子也跟著掉在了地上,門外的風小了,吹揚起來的葉子也很快地落了。沈玨墨覺得自已一直以來的努力都成了一把利劍,直直地朝著自己的胸口而來。
她以為,只要自己走了,姜府就會迎來四公主,姜呂就可以受到齊王的重視和庇護;她以為,只要不讓姜呂找到,就可以遠遠地守著他,可以在他需要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她以為,只要日子長了,這段交疊的過去就會真的成為過去,姜呂和自己就可以攜他人之手,共度余生。
“也許會,也許不會。”姜呂撿起地上的剪子緊緊地握在手中,剪子尖上的血還是那么嫣紅。
“無論你做什么,我都陪你”沈玨墨的語氣很平靜,看著姜呂的眼神卻很堅定。
“哪怕去死?”姜呂放下手中的剪子,看著她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