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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相關研究文獻評述

本書從環境社會學的視角反思“海洋捕撈”這一人類作用于海洋的環境行為,研究的主題是海洋捕撈方式的轉變及其原因與影響。現實生活中,捕撈方式的外在表現是海洋漁民的生產活動,其內在結構卻與漁民所在的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緊密相關。因此,依據研究主題,筆者將從環境行為的社會學相關研究中尋求關于探究海洋捕撈方式的分析視角,從關于自然資源的管理理論中找到理論對話的切入點,從關于海洋捕撈的相關研究中找到具體分析的要素,并在這三個綜述的基礎上借助于社會行動理論建構本書的分析框架。

2.1.1 主體性與選擇性:社會學關注環境行為的兩個基點

2.1.1.1 社會學關注的環境行為類型

從當前已有的環境社會學研究文獻來看,關于環境問題的社會學研究主要可分為三種:①圍繞“環境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的理論性探討,主要關注研究范式問題(Catton & Dunlap, 1978a, 1978b; Buttel, 1978;呂濤,2004;江瑩,2005); ②圍繞環境問題本身進行的研究,關注“環境問題產生的社會原因及其社會影響”(飯島伸子,1999;洪大用,2001;沈殿忠,2004;李友梅、劉春燕,2005),或者是注重人的環境認知、環境態度、環境價值觀等方面的內容(王民,1999;馬戎、郭建如,2000;王俊秀,2004a, 2004b;洪大用,2005;約翰·漢尼根,2009;鳥越皓之,2009); ③環境行為的社會學研究,即從行為的視角透視環境問題,挖掘問題背后的社會運行邏輯。

相比較而言,筆者關于環境行為的研究更傾向于與傳統社會學進行對話,并繼承傳統社會學中以“社會行動”為對象的研究視角。


“社會行動”被經典社會學家定義為社會學的研究對象及研究的出發點。如果用“社會行動”這個最基本的社會學概念去透視水污染問題,就很容易透過并拋開形形色色的污染現象,直接觀察人的問題。事實上,水污染就是人們行動不當的后果。試以頻頻出現的水污染事件為例,水污染之所以會發生,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是利益相關者,特別是污染事件中主要利益相關各方行動的結果。(陳阿江,2010: 64)


從上面的論述中可以看出,環境行為的社會學研究不僅看到了環境問題產生的社會因素,更關注到了環境問題中人的作用。而在其他兩類的環境社會學研究中,“人”是從屬于“社會”的,是被動的。因而,這些研究往往只注重探究社會因素對自然環境之變化的影響,而忽視了具有能動意識的人的主體性因素。行為視角的研究則不僅注重人的主觀能動作用,而且通過“行為”這一中介將社會、人與自然環境相互聯系起來,凸顯了在不同情境下行為類型的可選擇性。

國外最早關于環境問題的探討就起源于對環境行為主體的研究。綜觀國外關于環境行為的已有研究,有兩個重要的起源。

(1)源于自然資源管理的經濟學研究。由于工業生產和消費對環境影響顯著,經濟學家集中關注在人類經濟領域中影響環境行為的原因。在眾多經濟學家的研究中,英國的庇古(Arthur Cecil Pigou)和美國的科斯(Ronald Harry Coase)的觀點被認為是論及環境問題的代表性理論,即環境經濟學中最著名的“庇古稅”(Pigouivaintax)和“科斯定理”(Coase Theorem)。盡管社會學界對他們基于“經濟人”的假設提出了批判,但稅收杠桿和明晰產權是當前世界各國政府調控人們環境行為選擇時的主要手段。

(2)源于環境意識的拓展研究。最初是心理學研究環境意識的影響因素,擴展到社會學界之后,環境意識與環境行為之間的關系就成為主要的研究對象。如美國社會學家費雷(Firey, 1945)關于波士頓地區土地使用的實證研究,指出環境要素既有經濟價值,也有象征文化的價值,并且闡釋了這種象征性的環境文化價值是如何影響人們的土地使用模式,從而影響社區的結構分布和社會構成的。之外,有研究表明:公眾自身擁有的價值觀(Inglehart, 1977)、人們對健康風險的認知(Pierce, Lovrich, Tsurutani Abe,1987)、組織影響、政策倡導和正義感的約束(Blamey, 1998)等因素會影響人們的環境行為及心理動機。

與經濟學家“經濟人”假設不同,社會學家堅持在“社會人”的前提下,考慮廣義的社會領域中人們在社會交換過程中所造成的環境問題。他們認為,盡管經濟手段可能使經濟主體之間達到利益的均衡,但在某種市場“合法性”的外衣下縱容了破壞環境的行為,環境惡化的問題不僅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相反這種縱容使破壞環境的行為更加隱蔽,使自然生態環境面臨崩潰的風險,也使環境問題更加嚴重(呂濤,2004: 57)。

與“經濟利益”一樣,“環境意識”也只是影響人們環境行為選擇的一個因素。依據不同標準,現實生活中具體的環境行為可被劃分為不同的類型(崔鳳、唐國建,2010a)。不同的社會因素在不同類型的環境行為選擇上具有不同的作用。例如,就“經濟利益”和“環境意識”而言,前者在生產型環境行為選擇上的作用明顯,而后者的影響則更多地體現在生活型環境行為的選擇上。

人與自然環境之間的聯系先是從人的生產活動開始的。人通過生產活動從自然界中獲取生存資源,之后通過生活消費將資源以各種形式返回到自然界。因此,當前已有的關于環境行為的社會學研究大多圍繞生產型環境行為和生活型環境行為進行。

首先,關于生產型環境行為的探究主要是從人們的生產方式入手,探討各種生產方式與對應的自然環境之間的相互關聯。對此,在理論層面上,Schnaiberg等人(2002)的“生產跑步機”(the treadmill of production)理論、馬克思的“代謝斷層”理論(Foster, 2001)等具有強大的解釋力。中國國內的研究則更多地體現在某一具體的生產方式選擇及其影響上。如麻國慶(2001, 2005)關于牧區生產方式與草原生態問題之間關系的研究;荀麗麗、包智明(2007)關于政府應對草場退化問題所采取的生態移民政策研究;陳濤(2010)在生態現代化理論的視域中研究了大公圩河蟹養殖的產業轉型問題,分析了技術、社會組織、生態資本、生態精英、地方知識等因素是如何影響人們選擇不同類型的河蟹養殖方式的。

其次,關于生活型環境行為的研究除了關注日常生活中人們的環保意識和環保行為外,最主要的是在日常生活領域中挖掘人們選擇不同性質的環境行為的社會結構和文化因素。如王芳(2007)基于理性選擇理論探究了城市環境污染事件中不同利益相關者的行為選擇問題;陳阿江(2000, 2007, 2008a, 2008b, 2008c, 2009a, 2009b, 2010)關于水污染的系列研究,則在描述日常生活情境中水污染事件的基礎上,運用“外源污染和內生污染”等概念模型分析了污染事件中人的行動、人行動背后的社會文化背景,圍繞利益相關者在水污染事件的發生發展歷程中的行為表現,挖掘人們行動背后的深層次社會結構和文化因素的運行邏輯。

總之,不管是以何種方式研究環境行為,行為主體以及行為的可選擇性是社會學探究的兩個基點。對主體性的強調是肯定人在生產和生活中的能動性,而對行為的選擇性探究則將社會和自然環境作為外在于人的客觀條件,并據此觀察它們對行為主體的影響。

2.1.1.2 作為一種環境行為類型的海洋捕撈

社會學關注環境行為是從20世紀70年代末期開始的。在這幾十年的發展中,環境社會學研究者們除了在努力構建環境社會學這一學科體系外,也展開了對不同類型的環境行為的經驗研究。

從現實中各類環境行為的研究成果可知,環境與社會之間建立相互關系的中介是人們的環境行為,環境問題是人們的環境行為造成的不良客觀結果。環境問題的利益相關者往往都是環境行為的主體,而各式的生產活動就是對社會與環境產生的具體的環境行為。因此,這些對不同類型的環境行為的研究都是圍繞行為主體行為選擇的原因以及行為對社會與環境的影響這一主題展開的。

本書所探討的海洋捕撈,作為海洋漁民的主要生產方式,也是一種環境行為類型。由于海洋不如陸地那樣是人們日常生活的主要空間,海洋漁業也不如種植業那樣是人類糧食的主要來源,因此,當前已有的關于海洋捕撈的社會學研究成果屈指可數。同時,由于海洋捕撈主要發生于海洋空間,相對來說研究者進行經驗性的實地考察是比較困難的。這也是研究成果較少的重要原因。

但是,作為一種類型的環境行為,海洋捕撈與其他類型的環境行為具有許多共同的特征,其中兩個最重要的特征決定了社會學研究者可以像考察其他類型的環境行為那樣去研究海洋捕撈。首先,海洋捕撈的行為主體——海洋漁民與農民、牧民一樣主要生活于陸地;其次,海洋捕撈所需要的各種社會條件和活動的結果也主要發生于陸地(如漁船的制造、漁獲物的交易等)。因此,與海洋捕撈相關的各種社會因素都會影響到人們選擇不同的海洋捕撈方式;而考察這些因素與捕撈活動之間的關系,則不一定要到海洋空間中去。

因此,借鑒已有的關于環境行為的各項研究,本書是以海洋捕撈為主題探討海洋漁業資源枯竭問題的,以尋求人類社會與海洋環境之間的永續依存。所以,主體性和選擇性也是本書探究海洋捕撈的兩個基點,而前人關于環境行為研究所采用的產權分析、行動者研究、生產方式的探討、利益相關者分析等則為本書提供了重要的視角和分析路徑。

2.1.2 產權與全球化:公共資源管理的相關研究

2.1.2.1 “公地悲劇”:關于公共性自然資源的經典理論

海洋漁業資源具有兩個基本特征:①海洋中的魚是屬于每一個人的,而且它是自我更新的,無需人的放養和維護;②如果一個漁民為防止過度捕撈而放棄追趕魚群,那么這個魚群就會被別的漁民捕獲(Shapiro, et al.,1971: 489-490)。因此,海洋漁業資源是一種典型的公共性自然資源。

海洋捕撈就是作用于具有公共性的海洋漁業資源的一種環境行為。目前關于公共性自然資源的使用與管理的最經典理論,莫過于“公地悲劇”理論及其所衍生出來的一系列觀點。

“公地悲劇”(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是加勒特·哈丁在探討人口增長與公共資源利用的關系時所提出的一個理論觀點。以開放的公共牧場為例,哈丁假定:①牧場的承載力是有限的;②每一個個體牧民都是理性的,那么,每一個牧民的理性選擇終將導致牧場的崩潰,即“公地的自由使用權給所有人帶來的只有毀滅”(Hardin, 1968)。哈丁將這種成本公共化(commonized cost)而利潤私有化(privatized profits)的行為喻為“CC-PP游戲”,并且認為這種游戲在所有的公共領域中都存在(加勒特·哈丁,2001a: 376~392)。面對“公地悲劇”,哈丁認為人口問題不能依靠技術來解決,它需要道德的伸張,因此實際生活中避免悲劇的途徑是“采取拒絕公地分配機制的行動”(加勒特·哈丁,2001b: 145)。

因哈丁獨到的見解,“公地悲劇”很快就在學術界激起了廣泛的討論。其中最富有現實成就的是埃利諾·奧斯特羅姆在“公地悲劇”的基礎上所開展的公共政策理論研究。在奧斯特羅姆的研究中,“公地”一詞被喻為“公共池塘資源”(common-pool resources),指“一個自然的或人造的資源系統。這個系統大得足以使因使用資源而獲取收益的潛在受益者的成本很高”。這種資源類型具有三個特征:①是可再生的而非不可再生的資源;②資源是相當稀缺的,而不是充足的;③資源使用者能夠相互傷害,但參與者不可能從外部來傷害他人(埃利諾·奧斯特羅姆,2000:48~52)。正是由于這種特征,除非存在著強制或其他某種特殊手段促使個人為其所在的群體的共同利益行動,否則理性的個體選擇必然會導致“公地悲劇”。為此,奧斯特羅姆及其合作者提出,在面對搭便車、規避責任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誘惑的情況下,必須通過增強人們的自主組織和自主治理能力,采取多中心的制度安排來應對公共池塘資源的使用問題(埃利諾·奧斯特羅姆、拉施羅德、蘇珊·溫,2000)。

從公共池塘資源的特征來看,海洋漁業資源是一種典型的公共池塘資源,因此,漁業管理需要地方居民和現有政府機構之間的共同合作(Ostrom, 2008)。這一觀點成為漁業的共同管理模式(Co-management Fisheries System, CMFS)的主要理論依據。CMFS強調漁業社區、漁民、政府機構、漁業科學家等海洋捕撈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合作管理,這在現實中體現為具體形式的多中心制度安排。案例研究顯示,共同管理作為一項提高漁業管理效率的戰略促進了當地社區和政府機構之間的合作(Campbell, et al., 2009)。一個有效的共同管理制度,是機構建設的問題、政府和漁民之間建立信任關系的問題(Vos, Mol,2010),它的有效實施需要多種力量和多種要素的共同作用,如社區參與、漁業科學專家的意見、政府漁業管理部門的權力下放等(Corten,1996; Symes, 1997; Iwasaki-Goodman, 2005; Makino, et al.,2009; Ebbin,2009;Gutiérrez, Hilborn & Defeo,2011; Nasuchon & Charles, 2010;曾淦寧、葉婷,2009)。

相比于其他兩種當前主要的漁業管理模式,即基于社區的漁業管理(Community-based Fisheries Management, CBFM)(Sidney, et al., 1971)和基于生態系統的漁業管理(Ecosystem-based Fisheries Management, EBFM)(FAO, 2003; Curtin, Prellezo, 2010), CMFS更加關注海洋漁業資源使用中利益相關者的作用,在漁業資源的使用權上主要通過各個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共同協商來決策和實施。

2.1.2.2 從區域到全球:海洋漁業資源公共管理中的缺陷

已有的研究表明,產能過剩或過度投資(overcapacity or overcapitalization)是海洋漁業管理出現問題的主要原因(Iudicello, Weber, & Wieland, 1999: 9)。也就是說,如果任由海洋漁民自由選擇的話,那么,公共性的海洋漁業資源必然面臨“公地悲劇”。因此,為避免“公地悲劇”,就必須對海洋捕撈進行人為的干預。從現實情況來看,CBFM和CMFS這兩種管理模式因為將管理主體放在區域及其利益相關者身上而具有了實施具體措施的基礎,EBFM則由于實施的代價過高,以及在取舍上難以界定等原因而未能在現實中得以實施(Hilborn, 2011)。事實上,迄今為止,EBFM主要還是停留于規范模型的提出與建設階段,具體的工作主要由FAO等聯合國相關組織在負責,而具有實際操作能力的國家和地區更多的是將EBFM視為一種管理的信念。小規模的試驗檢驗結果也表明,EBFM在實踐層面上還存在諸多缺陷(Pitcher, et al.,2009)。

但是,由于人類海洋捕撈能力的不斷提升,海洋漁業管理從區域管理上升到全球管理是一個必然的趨勢。這一趨勢也與海洋漁業資源的流動性是相吻合的。國際性的海洋漁業合作管理模式已經出現,如基于《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及其相關條例所制定的一系列關于海洋漁業管理的法律法規,基于專屬經濟區制度的海洋漁區劃界問題,以及對傳統“公海捕魚自由原則”的更改(高健軍,2005: 38)。其中,FAO制定的《漁業管理者指南:管理措施及其應用》(2002)、《公海深海漁業管理國際準則》(2009)等一系列管理措施構成了當前國際海洋漁業管理模式的主要內容。從管理模式的內容看,這種模式顯然是建立在已有的三種管理模式相結合的基礎上的。

然而,全球海洋漁業資源日趨枯竭的事實表明,當前已有的各種管理模式至少在實踐層面上都存在著巨大的缺陷。這個缺陷就是不加區分地將陸地上公共性資源的管理模式照搬到海洋漁業資源上。當前,應對“公地悲劇”最核心的措施就是明確資源產權,然而,這種對陸地公共性資源行之有效的措施對海洋漁業資源卻未必有效。這是因為海洋漁業資源與陸地上大多數公共性資源有著本質性的差異。

本書認為可以通過研究海洋捕撈方式的轉變來明晰這個缺陷。因為管理模式是否行之有效,最終都將體現在海洋捕撈的執行者——海洋漁民的身上。所以,從海洋漁民的立場來審視現有的這些管理措施,能夠更加清晰地看到管理措施在實踐中的不足。

2.1.3 從環境到文化:有關海洋捕撈的經驗性研究

2.1.3.1 海洋捕撈的影響因素研究

作為一種生產活動,海洋捕撈的對象是海洋漁業資源,其方式的選擇涉及漁業經濟管理、漁業生產組織、漁村習俗、漁民的心理和習慣等。因而影響海洋捕撈的因素既有社會、環境的因素,也有人的因素。前面所闡述的海洋漁業管理就是當前影響海洋捕撈活動最主要的社會因素。這也是為什么當前世界各國對漁民的海洋捕撈活動,主要采取的是制度上的控制。此外,已有研究顯示下面的這些因素也對海洋捕撈具有重要的影響。

(1)全球海洋環境的變遷以及全球化是影響海洋捕撈活動的重要因素。首先,海洋捕撈業中的自然系統實質就是以海洋環境為依托的漁業生態系統(Charles, 2001)。研究表明,全球氣候變化所引起的海洋環境變化不僅直接影響到捕撈的產量和效益等經濟發展問題(Finney, et al.,2000; P?rtner & Farrell,2008),而且也會影響到海洋生物的多樣性(Worm, et al., 2006; Stokstad, 2006)。其次,全球化對海洋捕撈活動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分析全球化對世界漁業資源的影響需要對環境、經濟、政治和文化進行交叉和綜合研究。要想有效地解決未來海洋漁業資源的可持續性問題,就必須考慮到全球化的驅動因素及其對漁業生態系統的影響。這種影響既涉及與海洋環境變遷相關的漁業生態系統,又涉及與海洋產業結構相關的市場變化和經濟評估(Taylor, Schechter and Wolfson, 2007)。

(2)漁民的心理特征和漁村的文化習俗在具體的海洋捕撈過程中有著重要的影響。海洋漁民是指以海洋捕撈為主要生計方式的一群人。漁村作為漁民的生活聚集地,是證明“漁民群體是一個社會”的依據。當前關于海洋漁村和漁民的研究主要有兩個方面。

一是關于海洋漁村發展和漁民生計的問題研究(任廣艷、陳自強,2007: 25~28;同春芬、王書明,2008),此類研究主要關注海洋漁民的生計問題,即海洋捕撈業的衰落對漁村、漁民的影響。當前人們把這種現象稱為漁民“失海”。FAO(1971)認為采用漁民合作社的管理方法,有助于解決此類問題。而中國政府和學術界更多的是以漁民的轉產轉業來應對“失海”問題(居占杰、鄭方兵,2010: 97~99;李萍等,2009: 79~83;李志國等,2008: 18~20;麥賢杰、喬俊果,2006: 8~10;王劍、韓興勇,2007: 16~18)。此外,有研究者指出,作為捕撈活動的主體,漁民及其知識在漁業管理上的價值應該受到重視(Haggan, et al., 2007),“在一定程度上,對于海洋漁業資源的可持續發展問題就是要通過政策將個體漁民捕撈活動的外部性內在化”(楊美麗、吳常文,2009: 12~15)。

二是關于海洋漁村的文化習俗研究,包括漁村的民族志研究(彭兆榮,1998)。此類研究主要從海洋與人的關系角度審視人類的海洋開發活動,認為人類的海洋開發史就是海洋文化的形成過程。作為海洋開發史中最悠久的活動,人類海洋捕撈活動不僅產生出了豐富多樣的文化習俗,而且文化習俗反過來也在不斷地調整著人們的日常捕撈活動。盡管關于海洋文化的定義存在爭議(徐曉望,1999: 11~12;楊國楨,2001: 5~6),但與海洋捕撈活動相關的具體的海洋文化研究成果較多,主要包括:①以人類技術活動為核心的海洋文化研究,關于海洋魚類的生活習性、水生棲息地的測量方法、水聲學,以及航海、探測、拖網、造船等科學技術知識如何影響海洋捕撈的發展進程(Tucker, 1998; Nielsen & Johnson, 1983;黃其泉等,2010: 38~40;胡剛等,2010: 60~62;盧昆,2010: 138~143)。②以與海洋相關的人類精神活動為內容的宗教信仰和文化習俗研究。人類的海洋觀、海神信仰、漁家文化等狹義上的海洋文化對人類航海和海洋捕撈活動過程有著決定性的影響。面對浩瀚而兇險的大海,海神信仰中的諸種祭祀儀式能夠消除漁民心理上的緊張與不安,增強漁民走向海洋的信心和勇氣(王榮國,2003: 112~120)。③以區域發展為中心的海洋區域文化研究。所謂海洋區域文化是指“該地的經濟與海外貿易有密切的聯系,或者說,該地主導產業,都是與海外貿易相關的產業,假使一旦斷絕海外貿易,該地的經濟就會大幅度地衰退,甚至崩潰”(徐曉望,1999: 19)。如“山東沿海地區海洋社會經濟的發展,深刻地影響了當地民眾的日常生活,他們的生計模式、生活方式、價值取向、知識結構、行為規范乃至宗教信仰”(張彩霞,2004: 219)。

2.1.3.2 海洋捕撈的綜合分析

海洋環境是海洋捕撈活動開展的物理基礎。因此,特定海域的物理環境及海洋漁業資源的特征就成為該特定區域的海洋漁民選擇捕撈方式的前提。所以,海洋環境的變遷以及海洋漁業資源等特征對海洋捕撈方式的轉變具有基礎性的影響。

在人類海洋開發活動中,海洋文化中的物質文化如輪船、漁網等是人類進行活動的工具,而海洋文化中的精神文化如航海術、海神信仰、漁家習俗等則是人類選擇活動的依據。只有將這兩者結合起來,才能對海洋文化的形成以及它對人及其行為的影響進行深入的理解。從心理學的角度看,海神信仰、漁家習俗、海洋觀等是漁民行為選擇的心理依據,是漁民社會群體認同的基礎,也是漁民個體心理自我認同的基礎。因此,與海洋捕撈相關的技術工具和支持捕撈活動的宗教習俗、祭祀儀式等是本書研究的兩個重要內容。

總之,海洋捕撈業的發展問題不僅是漁業資源、捕撈工具、漁業管理等問題,也是全球漁業經濟能否持續發展、海洋漁業生態系統能否保持平衡、漁村能否延續、漁民能否生存的問題。諸多微觀的案例研究顯示,影響海洋捕撈活動的社會因素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等特征,如與海洋捕撈直接相關的水產品出口業受到海洋環境的影響(雷明、鐘昌標,2007: 18~22);區域海洋產業結構的調整及整體的發展規劃會直接影響海洋捕撈業的發展(劉宏濱,2003: 37~40;紀建悅等,2007: 96~102;慕永通,2005:1~5;梁仁君等,2006: 108~112);海域內的生物資源問題會影響到捕撈量和捕撈種類的變化(晁敏等,2005: 51~55),等等。因此,關于捕撈方式的影響因素需要從生態環境到社會文化等多層面進行綜合性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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