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經濟增長的新源泉(第1卷):改革、資源能源與氣候變化
- 宋立剛 (澳)郜若素等主編
- 15174字
- 2024-04-03 18:59:31
供給視角下中國經濟增長的新源泉
〔澳〕郜若素(Ross Garnaut) 蔡昉
宋立剛 〔澳〕江詩倫(Lauren Johnston)
引言
《全球背景下的中國經濟轉型》(Song et al.,2015)一書出版后,中國經濟在結構性改革過程中繼續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中國經濟發展的轉折點》(Garnaut and Song,2006)預測,勞動力日益缺乏和勞動力成本的不斷上升,對中國原有的與勞動力密集型制造業出口相關的優勢形成持續制約。為應對全球金融危機,過度投資基礎設施和重工業以及為這些投資提供資金而產生的債務造成了投資過剩的嚴重后果,這就要求進行大規模的結構性變革,這一變革與長期經濟發展壓力無關。改革期間的低生育率造成中國人口日益老齡化,出現了未富先老的特殊挑戰(參見本書中Johnston等的相關文章)。國際國內的環境訴求推動中國調整經濟發展的重點,并施加壓力促使中國摒棄原有的由投資拉動的經濟增長模式。與此同時,中國還需要面對過渡時期的特殊挑戰,即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其中,過渡指的是中國從世界中等收入國家行列邁入發達國家行列。
中國政府已經承諾向新經濟增長模式邁進。這體現在2016~2020年的“十三五”發展規劃中。
在全球經濟波動不定之時,中國的變革已經開始。2007年年末全球陷入經濟危機后,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持續低迷。中國以外的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則呈現各不相同的發展歷程。許多國家在發達國家面臨種種問題的情況下,繼續保持相當強勁的經濟增長勢頭。許多主要依靠商品出口的發展中國家和處于轉型期的經濟體,如巴西、俄羅斯、南非、尼日利亞和其他大大小小的經濟體,從21世紀初到2011年一直受益于中國強勁的資源需求,然而它們在中國的新經濟增長模式下進入了困難時期。近幾年,世界貿易擴張速度與產出相比較慢,使中國和其他地區失去了一個經濟擴張的源泉。
發達國家和中國的儲蓄都遠遠高于投資,因而形成了由市場配置的最低的長期利率。美國聯邦儲備銀行已經試探性地停止使用歷史上最具擴張性的貨幣政策。其他發達國家的中央銀行為了促進收入和產出的增長,繼續推行寬松的貨幣政策。投資仍然處于疲軟狀態,導致經濟增長速度低于預期可以達到的目標,這一發展趨勢遍布各國。低迷的商業投資既是當代生產率增長最低的后果,也是生產率增長最低的原因。發達國家以及中國近期都出現了類似的狀況。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之際,世界經濟增速下降到1.5%,隨后在2009年進一步下跌到-2.1%。若非有力的擴張性財政貨幣政策在2009年年底將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恢復到較高水平,中國的經濟增速會繼續下跌至更低的水平。2010年,世界經濟的增長速度短暫恢復到之前正常的4.1%,但是一直低于20世紀中葉后任何一個經濟可持續發展期的水平:2011年為2.8%,2012年為2.3%,2013年為2.4%,2014年為2.5%,2015年為2.4%。
為應對嚴峻的國際環境,中國開始了結構性變革。在中國投資導向型經濟增長的隨后幾年,發達國家采取了21世紀最為強硬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高投資供應產業的需求出現暴跌,導致中國出口商品中鋼鐵及其他產品的過剩。美國和歐洲的實際收入停滯不前,其政治后果可能會進一步惡化中國經濟增長的國際環境。
2015年和2016年上半年,中國的經濟增長持續放緩,自2011年起,經濟增長就一直保持這種狀態:2012年和2013年的年均經濟增長率降至7.7%,隨后進一步地,2014年降至7.3%,2015年降至6.9%。
中國領導人將中國的新經濟增長模式稱為“新常態”,并將其體現于國家規劃中,這意味著會出現更為緩慢的經濟增長速度,也自然而然地伴隨著國家支出中更低的投資份額。
中國經濟放緩的部分原因是世界上較發達地區經濟增長減速,但也存在自身的原因和特點。本書研究了中國經濟變革中重要的結構性特點。這些特點將決定中國經濟社會是否能平穩順利地進入高收入國家行列,抑或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全球背景下的中國經濟轉型》(Song et al.,2015)關注的是近期中國經濟增長主要由資本存量增長推動的態勢。改革以來的低生育率已經消除了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勞動力的增長。這與人口老齡化的諸多后果一起,很久以前就已被預料到了。未預料到的是全要素生產率(TFP)增速的下滑。這與平穩實施新經濟增長模式所要求的恰恰相反。新經濟增長模式所要求的投資率下降會使產出增長率大幅度下降,除非生產率同時出現大幅提升。目前并沒有出現生產率提升的跡象。
過去一年廣義的宏觀經濟形勢并未出現大幅改變。衡量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存在較大的實際困難。但是從2014年十分低迷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長速度來看,本書的估計是,中國當前經濟發展中的確存在問題。資本存量增長速度的預期下滑與生產率和勞動力并未出現適應性調整,消除了任一持續時期內擴張性的財政貨幣政策提升經濟增長率的可能性。
就標準的增長核算而言,按照新經濟增長模式的要求,中國的調整涉及總增長速度的適度減緩。勞動力停止增長、資本存量增長大幅下跌以及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減速共同推動了這一增長速度的下滑。同時,中國必須實施一系列政策從根本上改變經濟增長與環境惡化之間的消極關系,以適度減緩總增長速度。
《中國經濟增長的新源泉(第1卷):改革、資源能源與氣候變化》一書密切審視了中國進行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的每一個要素。本書描述了人口結構變化如何影響勞動力的增長、資本存量增長的推動因素和影響全要素生產率的因素,繼而概述本書每一章的論述方法及主要內容,從而有助于進一步理解中國的經濟結構調整。
從劉易斯到索洛:中國的人口轉型
正如Lewis(1954)所分析的,在改革開放最初的幾十年,中國的強勢增長使其成為世界上由剩余勞動力推動經濟增長的榜樣,Fei和Ranis(1964)將這一分析應用到對中國臺灣地區的研究,Minami(1973)將其應用到對日本經濟的研究。在劉易斯式的勞動力盈余的經濟體中,生產率很高并且初始規模很小的現代經濟部門(通常為城市或工業產業),其經濟增長為從農村地區涌入的勞動力所支撐(從農村涌入的流動人口保證其經濟的快速增長)。農村地區的平均生產率比動態發展的現代工業部門低得多,并且其邊際生產力也更低。
以中國為例,1978~2006年,農村地區的勞動力流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提高勞動力的供給價格。這是因為大量的農村人口以現行的工資增長率在現代工業部門工作,從而使工資固定不變。
現代經濟部門中,工資增長比生產率增長更為緩慢。收入中的利潤份額增加,保證了高儲蓄率。工資增長滯后于生產率增長的趨勢保證了投資的高回報,鼓勵了現代經濟部門中儲蓄增長所帶來的投資。
人口從低生產率的農村地區轉移到高生產率的現代經濟活動中,大大推動了國家層面的生產率增長。隨著現代經濟部門的不斷發展,技術積累促進了生產率的提高,現代經濟部門的這種增長速度是農業部門達不到的。
在改革開放最初的數十年,以每個人的產出來衡量,中國的人口結構越來越有利于經濟的高速增長。
從改革開放時期的計劃生育政策中得到了一條普遍的經驗,即隨著經濟增長帶來的收入上升,生育率一定會下降。兒童人數與勞動力的比率下降,使人口紅利因素成為推動經濟快速發展的因素之一,其他因素包括資本存量和生產率的高速增長。然而,人口紅利僅會帶來經濟增長的短暫繁榮,最終低生育率會帶來勞動力的低增長率乃至負增長率,加劇人口老齡化。
一國在適齡勞動人口增長的時期,也伴隨著撫養比率(年齡14歲及以下的人口與60歲及以上人口的總和與年齡在15~59歲人口的比率)的下降。其潛在的經濟增長率會比正常情況高。人口紅利通過幾個不同的途徑對經濟增長產生影響,無論經濟增長率是多少,勞動力人口占總人口比例的提高,會直接推動人均收入的增加。
21世紀前10年的后半段,劉易斯式的剩余勞動力人口時期走到了盡頭。在一個龐大而多元的國家中,過剩勞動力的盡頭不是一個“轉折點”,而是一個“轉折期”。整個國家出現工資增長速度普遍加快,但增速并不均衡。2004~2015年,農民工工資的年均增長率是10.7%。面對勞動力短缺和勞動力成本增加的壓力,企業在工業生產過程中用資本替代勞動力。勞動力密集型產業的相對重要性隨著其國際競爭力的下降而降低,而越來越多技術先進、資本密集的產業的相對重要性增加。廣泛的經濟影響體現為更高的資本/勞動力比率和下降的資本回報。中國的平均資本回報率從2004年的24.1%下降到2013年的14.7%(Bai and Zhang,2014)。
劉易斯經濟增長模型已經讓位于新古典或索洛經濟增長模型。傳統適齡勞動人口群體數量下降使總產出喪失了一個重要的增長源泉;從農村地區到現代經濟區域的人口流動增長的減速也令生產率失去了主要的增長源泉。生產率和勞動力增長的減緩削弱了其對投資的激勵。經濟增長越來越依賴人力資本的投資——教育水平與勞動力技能的提高,而對生產率增長的源泉要求越來越高,這一點體現在對創新性和靈活復雜的資本、商品和服務市場的依賴方面。
索洛的新古典主義經濟體中,供給方面的改革目的在于改善市場品質,允許向更加多產高效的經濟活動調整,這是挖掘經濟增長潛力的關鍵(Cai,2016)。
從供給層面進行改革的一個重要領域與破除充分利用勞動力供給的障礙相關。這一點可以降低人口紅利消失帶來的損失。
從2012年起,適齡勞動人口(15~59歲)的絕對數量開始下降。據估計,15~59歲的人口中,經濟活躍人口的數量從2018年起將呈負增長。因此,盡可能地找到充分利用可用勞動力供給的方法至關重要,尤其是在高生產率的領域。2015年,1%的勞動參與率與900萬額外的經濟活躍人口相對應。戶籍(戶籍登記)制度的改革促使城市更加充分地吸收農民工,為提高勞動力參與率創造了機會。
近期,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放寬,目前允許每個家庭可以養育兩個孩子。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將有助于提高生育率,進而優化人口的年齡結構。目前,每位婦女擁有孩子的平均數量約為1.5個,遠低于2.1個的人口更替水平。由于計劃生育政策的轉變,人口出生率會逐步上升,這將有助于提高中國未來經濟的潛在增長率。為確保更高的生育率不會導致女性勞動力勞動參與率的下降,有必要提升兒童護理水平以及增加面向公眾的基礎設施建設,比如,推廣經濟適用房可以降低撫養孩子的成本。中國的人口政策正在向父母可以決定養育孩子數量的方向轉變。如果中國遵循其他東亞國家的經驗,在一段時間內生育率很可能會出現上升,但上升幅度不會太大。
Aoki(2012)通過對東亞地區經濟增長歷程的研究發現,在當前中國發展所處的索洛階段,人力資本的積累強有力地推動了經濟增長。人力資本的形成和國家經濟潛在增長率至少在某段發展時期內存在緊密的關系。Manuelli和Seshadri(2014)認為,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甚至高于生產率的增長。近幾年,中國在教育培訓方面的開支大幅增加,這將有助于抵消勞動力下降對經濟增長造成的影響。
生產率變革
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有很多來源。在中國原有的經濟增長模式中,勞動力從農業部門向工業部門的轉移尤其重要。近幾年,中國的這一進程已經迅速減緩。國家統計局的數據表明,2005~2010年,由農村地區進入城市的農民工數量平均每年增長4%,2014年這一數據下降到1.3%,2015年僅為0.3%。
戶籍制度造成的制度障礙導致城鄉人口遷移增長緩慢。戶籍制度阻礙了大量農民工成為城市永久居民,完全享受城市的社會保障和教育利益。隨著農民工比之前擁有更多的市場支配力,其消費需求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一個更為重要的源泉,戶籍制度的制度性阻礙造成的損失越來越大,代價越來越大。
戶籍制度改革可以減小農民工向城市遷移數量增速的下滑幅度。在勞動力市場改革有助于保持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同時,隨著城鄉遷移放緩,只有制度的不斷完善才能保證全要素生產率的持久增長。經濟增長的新動力在于科學技術的發展[1]。改革通過包括完善市場在內的制度變革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2],可將其稱為改革紅利。
獲得改革紅利的措施包括培育商品、資本、勞動力以及包括環境在內的自然資源市場,還包括對國有企業結構、市場準入和退出機制的改革,以及對創新、金融和銀行體制與地方政府體制的改革,尤其是地方公共財政針對創業活動的鼓勵政策的改革。當前政策的一個挑戰在于如何處理幾個產業中與產能過剩相關的“僵尸企業”問題。
宏觀經濟政策與投資所發揮的作用
中國政府已經在2016~2020年的“十三五”規劃中承諾,保持經濟年均增長率不低于6.5%,并且在不依賴或極少依賴勞動力增長和資本存量增長的情況下實現這一增長目標。實現上述目標只能依靠改革和加快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來實現。但是當下的問題是,無論是改革還是全要素生產率的加速增長,目前的效果都不明顯。
隨著經濟增長速度放緩,政府面臨巨大的壓力,只好通過擴張性的財政和貨幣政策,將經濟增長速度提升到高于經濟供給能力增長率的水平。但這只能解決眼前的問題:這會使政府人為地增加投資,因為這是擴張性的財政和貨幣政策發揮作用的主要渠道。在潛在增長率下降的情況下,人為增加投資會阻礙市場和制度的改革,產生反作用,降低全要素生產率,因此這是一種適得其反的措施。
那么,政府將如何解決經濟的潛在增長率低于預期增長率的問題?至少在一段時期內,只能通過加快改革和承認經濟增長率可能低于所宣稱的目標。
公平與環境舒適度
在人口變遷不利于經濟增長的時期,中國經濟增長再平衡的任務變得非常復雜,需要在同時滿足更加公平和更低環境破壞程度的增長模式的條件下,降低對投資的依賴,提升全要素生產率。
重新平衡并保持經濟的增長非常復雜,但其并不與公平和環保的目標沖突。戶籍制度改革有利于滿足勞動力增長、生產率提高以及實現公平的要求。高質量的教育覆蓋農村與全部城市居民,可以同時促進經濟增長與促進公平。
宏觀經濟調整與勞動力由過剩轉向短缺有關,這也是經濟實現長期增長不可避免的后果。這就要求依照政府的政策傾向進行經濟再平衡,有力促進收入分配的公平化。
改革開放初期,中國集中對有利于經濟增長的地區進行投資,帶動全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不考慮區域政策,沿海省份擁有最佳區位優勢,可以利用早期的機遇更快融入國際經濟體系。沿海省份在改革開放的前25年中經歷了經濟的快速增長,在平均收入方面領先于內陸省份。如今,中國中西部省份的經濟增長迅速,有利于實現國家經濟實力的整體提高和區域之間的收入分配公平。
長期存在的區域間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從轉型早期開始就得到緩解。東部地區經濟發展速度的下降(從2007年開始)早于其他地區,并且這一趨勢仍在繼續。自2000年起,中西部地區的經濟增長率以及對國內生產總值(GDP)的貢獻度持續增加,縮小了經濟增長與發展的區域差距。中西部地區的經濟增長約從2012年起開始減速,拉低了整體的經濟增長水平。然而,作為起步的地區,較之于沿海省份,中西部地區在一定時期內實現經濟持續增長的潛力更大。
然而,中國在原有的經濟增長模式中,沒有考慮全球與中國國內的環境壓力,一味追求經濟增長,這在一段時間內與經濟福利的不斷增長是一致的,但超過某個臨界點就會削弱生活水平提高的生態基礎。2011年,國家領導人表示中國經濟向“新常態”模式發展的時候,中國就已經越過了那個臨界點,這是一種根本認識。打破經濟產量增長與自然環境惡化之間的聯系,是經濟持續增長的先決條件,可以用人類福利的術語進行恰當定義。
中國政府在削弱經濟增長與全球及地方環境惡化之間的聯系方面做出了大量努力,取得巨大進步的領域包括提升能源效率、減少并限制煤炭的使用以及在生產中減少資源密集度、抑制環境惡化嚴重地區的大氣質量與水質的惡化、開發可再生能源和其他低排放的新能源,并且在一些地區試點實驗“綠色增長”模式。要取得持續進展,就需要明智審慎地利用市場[例如,建立碳排放交易機制以減少溫室氣體(GHGs)的排放]和政府調節(例如,更嚴格地貫徹實施國家在資源勘探開發,空氣、土壤和污染,土地和水資源的使用和保護方面的管理規定)的雙重機制。市場和政府調節的雙重機制被廣泛用于改變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之間的關系。但是中國仍然面臨巨大的環境挑戰。
今年“中國經濟前沿”叢書,圍繞中國經濟增長的新源泉這一主題,涵蓋了引言所討論的諸多問題。在此,我們給出本書后續各章的內容指南。
本書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有11章,主要論述改革與宏觀經濟發展的相關問題,可以將這部分內容概括為三個主題:“新常態”下的經濟增長、經濟發展與人口轉型、金融市場績效與改革。第二部分包括8章,內容涵蓋資源、能源、環境和氣候變化等問題。
第一部分:改革與宏觀經濟發展
“新常態”下的經濟增長
該主題下的四章內容從不同的視角探討了經濟發展整體現狀及未來的發展趨勢,審視了包括全要素生產率在內的廣義總量的變化。郜若素(第二章)更新了其在新經濟增長模式下對近期經濟發展的研究(Garnaut,2015),著眼于中國政府最重視的發展目標。王小魯和周伊曉(第四章)研究指出中國經濟未來的幾種前景取決于新經濟增長模式的構建方式。伍曉鷹(第五章)分析了各經濟行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速度,總結了對預估增長績效的意義。胡永泰(第七章)研究了公共財政與增長風險之間的聯系,在消除改革開放早期的“軟預算約束”的重要性方面得出有力結論。
郜若素(第二章)注意到,早期的“中國經濟前沿”叢書(Garnaut et al.,2013)將經濟戰略的根本性變革界定為新的經濟增長模式,即如今所說的“新常態”。他觀察到,在政府眾多重要的新經濟增長模式目標中,僅有一個取得了有限的進展。經濟發展歷程中最重要的變革是調整經濟發展與國際、國內環境宜居度和穩定性壓力二者之間的關系。中國在溫室氣體減排方面已經提前向國際社會做出承諾,將會盡己所能將全球變暖趨勢控制在2015年12月第21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制定的限制條件內。在全球金融危機的直接影響下,中國在擴大內需、減少出口增長以及轉變貿易順差方面取得很大進展,貿易盈余在去年幾乎回歸到全球金融危機之前的盈余水平。雖然在由投資拉動需求轉向消費拉動需求過程中取得了些許進步,但是至今中國在結構性改革、推動全要素生產率的快速增長方面取得的進展極為有限。在扭轉此前收入分配不公加劇的趨勢方面僅取得了小幅進展。
王小魯和周伊曉(第四章)采用增長核算方法,分析了中國經濟截至2011年實現強勁增長的源泉和此后的增速放緩以及在不同政策情形下的發展前景。過度投資與消費不足是21世紀以來全要素生產率不斷放緩的幾個原因中最為重要的因素。其對總增長的影響被寬松的貨幣政策所掩蓋。因為這一政策推動更多的投資涌入,彌補了其他源頭的低增長。這一舉措最終適得其反,導致由投資驅動的工業部門尤其是鋼鐵和水泥產業產能過剩以及經濟發展不景氣。近期政策的持續推行可能會在未來幾年導致金融危機,經濟發展出現蕭條,難以實現所宣稱的經濟增長目標。在這些情形下,2016~2020年的經濟年均增長率可能會驟降至2.9%,2020~2030年可能達到4.4%。中國可能會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而非成功轉變為高收入國家。中國應進行強有力的改革并構建體制機制,實現由依靠資源的發展向基于生產率提升和技術進步快速發展的轉變,同時停止實施相應的擴張性貨幣政策,因為這一政策只會人為地保持高水平投資,并會阻礙消費。這樣的改革會推動中國向發達國家過渡。如果能使以提高生產率為目標的改革政策不受限制地進行,2016~2020年的經濟年均增長率有望保持在6.2%左右,2020~2030年的經濟年均增長率會更高。
在衡量中國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方面,伍曉鷹是一位研究功底扎實的學者。在本書第五章中他的研究更加深入。他采用新的技術因素分析法,估算中國改革開放時期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情況。按照政府決策發揮作用的大小,將中國所有行業分為8組。根據各行業的名義產出權重,伍曉鷹對歷史上GDP的增速重新進行估計,結果表明,在1980~2012年的整個改革時期,GDP每年的平均增長速度為8.94%,這一數據低于官方所公布的兩位數的增長速度,全要素生產率在其中所做的貢獻小于1個百分點,并且在主要由政府調控的行業中所做的貢獻更小,如能源行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速度在20世紀90年代達到最高水平(在每年的平均增長速度中貢獻1.63個百分點)。從世紀之交起,為對抗東亞金融危機,實施了擴張性的財政和貨幣政策,相關國有行業投資迅速擴張,導致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開始放緩。2008年之后,為緩解全球金融危機導致的經濟衰退的壓力,采取了更大規模的擴張性財政和貨幣政策,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自此一蹶不振。
在中國經濟發展軌跡悲觀論調抬頭的情況下,胡永泰(第七章)指出了中國經濟的一些典型特征,正是這些特征造成了目前面臨的挑戰。與王小魯和周伊曉(第四章)、伍曉鷹(第五章)的研究類似,他強調,在應對全球金融危機的過程中,相關國有企業的作用變大,將投資增加到抵消經濟發展的程度,并切斷了經濟持續強勢增長所必需的結構性改革,擴張性的政策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概述有助于加強中國經濟動態發展的結構性改革時,胡永泰重點關注了在軟預算約束下,中國從根本上掌控并確保財政穩定的必要性。校正管理者激勵體系,擴大勞動力市場改革和土地改革,強有力地推動創新型經濟發展,這些政策都有助于推動中國成為發達國家。但是除非政府可以限制相關國有企業的增長,否則這些政策得不到貫徹落實。相關國有企業對低生產率、過度債務以及金融不穩定性和脆弱性難辭其咎。
經濟發展與人口轉型
本書有三章討論了中國人口轉型的方式,它們從兩個層面影響中國的經濟發展前景。蔡昉等(第三章)關注了人口紅利消失對經濟發展產生的阻力,并將戶籍制度改革視為一項重要的補償因素,可以彌補造成經濟增長減速的供給層面的不利影響。孟昕等(第八章)討論了對農民工獲得城鎮永久居留權的限制是如何降低消費需求,進而阻礙政府擴大消費推動需求增長的目標的實現。江詩倫等(第十章)研究了中國早期轉型中就存在的一種憂慮——未富先老,并為本書提供了對原有預期進行重新思考的依據。
蔡昉等(第三章)討論了極為重要的人口和勞動力市場對中國經濟增長供給層面的約束。為應對20世紀末的東亞金融危機和2007~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中國實施了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導致行業的過度投資,與此相隨,中國的人口轉型與勞動力市場轉折是近些年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放緩的重要原因。這一章詳細探討了造成經濟增長減速的原因。從農村(甚至現在主要的農業部門)到城市就業的人口轉型放緩是生產率增長下降的主要原因。人口轉型放緩加大了全要素生產率與產出增長受到的阻力。隨著人口紅利走到盡頭,這一阻力在所難免。未來10年,戶籍制度改革將促使農民工從農村向城市進行持續遷移,進而幫助中國平衡城市增長相對較快的人口老齡化水平。改革也會推動人力資本投資的必然增長。將農民工及其家庭納入城市社會保障體系,可以支持中國經濟向以消費為主導的增長類型過渡。同時,這也將對中國由中高收入水平國家轉向高收入水平國家發揮重要的支撐作用。作者支持中國的決策者消除影響勞動力供給和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制度障礙,制定與中國的經濟發展相適應的經濟增長目標。
孟昕等(第八章)從農民工家庭自身需求與相應的中國經濟發展的需求角度更為靈活地研究了城鄉人口流動的約束條件。目前的體制使得處于城鄉之間的城鎮農民工沒有教育補貼和醫療服務,迫使農民工家庭分離,并且需要從收入中劃撥出一部分,以增加預防性儲蓄。孟昕及其合作者研究發現,隨著在城市居住年限的增加,農民工的消費水平出現上升。但是由于受禁止在城市長期居住的制度約束,農民工的消費水平很難達到峰值。因此,國內的戶籍制度改革為下一階段的中國經濟轉型奠定了基礎,而經濟的轉型在很大程度上是借助消費需求的上升來拉動的。
江詩倫等(第十章)以全新的視角研究了一個議題。這個議題就中國能否成功地轉變為發達國家提出了一些隱憂:不同尋常的強烈而又處于早期的人口轉型使中國人口在中國人均收入達到高水平之前開始衰老。人口老齡化與從2011年左右出現的勞動年齡人口在總人口中所占的比重下滑息息相關。自20世紀80年代早期開始,就出現了這樣的擔憂:中國特有的計劃生育政策以及由此導致的不成熟的人口老齡化會抑制中國向人均收入高的經濟體轉型。本章從一個與以往不同的視角來闡釋未富先老。本章對中國向高收入國家行列轉型的研究表明,在人口老齡化情況下力圖提高人均收入水平,中國并非個例。中國是30個出現人口老齡化的發展中國家之一。近期,有4個國家,盡管處于人口老齡化時期,但仍邁入了高收入國家行列。而人口結構更為年輕化的發展中國家,邁入高收入國家行列的成功率更低。發達國家的老齡化可能有一種政治性的經濟好處:相較于富裕之后出現老齡化的發達國家,未富先老的國家更容易建立可持續的社會保障和稅收體系。“率先出現老齡”的國家如中國,開始參照高齡撫養率、勞動年齡人口和總人口的低比率、更長的壽命以及最基本的生活標準預期,擬定新的退休方案。
金融市場績效與改革
本書有4章內容探討了以新經濟增長模式所要求的方式進行資源配置和產業結構變革時,金融市場效率的相關問題。杜大偉(第九章)研究了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羅伯茨和蘇羅斯基(第十二章)論述了中國金融國際化的復雜問題和繼續改革的必要性。黃益平等(第六章)針對中國轉向全球效率前沿的可能性,敘述了中國金融創新的發展歷程。劉振亞等(第十一章)展示了金融領域的弱點與中國經濟轉型的其他方式是如何在2008~2009年與2014~2015年觸發股票交易崩潰的。
對外直接投資是當今中國經濟的一大重要特征。杜大偉(第九章)描述了中國作為國際性的投資來源之一,近幾年對外投資非比尋常地快速增加。中國現在是世界第二大債權國,并且很快會成為最大債權國。就在幾年前,中國的對外投資還迥異于業已形成的對外投資發達的債權國家。中國現在采用以美國官方證券為主、以其他發達國家官方證券為輔的形式來進行貨幣儲備投資。如今,隨著對外直接投資日益重要,中國的境外投資模式正快速向正規化轉變。杜大偉注意到有研究認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與東道國的管理標準無關。他認為,同發達國家相比,中國與外來直接投資的關系更為密切,并且,在扭轉這種不平衡局勢方面,中國與其投資伙伴國均會受益。
羅伯茨和蘇羅斯基(第十二章)對近年來中國商業和經濟方面出現的負債模式密切關注。他們觀察到從21世紀前10年末開始,公司杠桿的快速增加對中國境內外的金融穩定性及其增長的影響正日益加劇。有關中國較高杠桿率的討論偏重于強調近年來政府的刺激政策的作用,特別是通過國有企業的投資和融資。對在內地證券交易所上市的非金融公司的分析表明,國有企業在總杠桿中占有最大的份額,然而,這掩蓋了日益廣泛的異質性。去杠桿化的跡象正在浮現。從2012年起,私營企業,特別是房地產行業和建筑業領域的企業,對杠桿的推動作用越來越大。與此同時,采礦業、公用事業和服務業推動杠桿的作用已經下降,為復雜現實的精細分析提供了有趣的線索。固定效應回歸模型的結果表明,杠桿和企業收益性存在負相關關系,而與公司規模、可抵押資產和產業杠桿模式存在正相關關系。國有企業的盈利能力變弱,產業布局向杠桿化更高的領域如房地產和建筑行業的集中或可解釋近些年杠桿出現上行趨勢的絕大部分原因。公司行為的緩慢調整會使中國公司領域快速實現去杠桿化目標的實現變得更加困難。
劉振亞等(第十一章)密切關注了2008年和2014年上海證券交易所A股市場的兩次崩盤。本章采用全新的且更為有效的計量經濟學方法研究了在上海股票市場變化的大背景下,這兩次股市崩盤的劇烈變化。本書對不同的研究方法進行了評估,并采用了最有效的方法。兩次股市崩盤的分析時段涵蓋了2006年11月到2009年1月和2014年5月到2015年7月。在泡沫的形成、發展和破裂方面,這兩次崩盤存在共同之處。在兩次股市崩盤中,包括“噪聲交易”和“羊群效應”在內的非理性交易行為在股市的繁榮和崩潰的動態交替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對于中國投資者而言,大量投資機遇的缺失和政府政策的某些特征都助長了這種非理性交易行為。
黃益平等(第六章)描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具有全球意義的發展方向:互聯網金融的迅速崛起。互聯網金融在中國的歷史超過了10年,這10年既包括信息技術公司提供金融服務,也包括金融機構將信息技術運用到傳統的服務領域當中。金融行業市場的失敗促進了中國互聯網金融投機者的增加,同時也限制了小企業和低收入家庭進入互聯網金融行業。黃益平與其合作者預計互聯網金融將日益成為推動普惠金融的一種有效工具,并且這將有助于刺激消費、推動創新與創造就業機會。良好的結果需要依托于包括大數據、有資質的金融專家以及有效平衡風險控制與良性創新的管理方法在內的良好的基礎設施建設。
第二部分:資源、能源、環境與氣候變化
可持續發展是新經濟增長模式的一大重要主題。本書有8章著眼于不同區域的發展和挑戰,對可持續發展具有啟迪意義。最受矚目的議題當屬氣候變化與碳排放量的降低。劉海民和宋立剛(第十四章)敘述了鋼鐵行業——兩個行業中的一個(另一個行業應為煤炭行業)——在向新經濟增長模式轉變的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及至今所取得的成果。這兩個行業由于增加了碳及其他溫室氣體的排放,并且在出現下滑的投資產品行業中屬于投入方面的行業,因而在新經濟模式下面臨巨大的壓力。胡必亮等(第十三章)討論了城市發展的新模式在降低二氧化碳排放量方面的推動作用,這只是減排新方法之一。張中祥(第十七章)討論了“生態文明”的概念,這一概念已經隨著新經濟增長模式進入了官方話語體系。格林和斯特恩(第十八章)描述和評估了中國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的目標以及在最近向國際社會做出承諾的背景下中國實現這一減排目標所采取的政策。趙曉麗(第十九章)則重點關注了電力領域的管理和相互競爭的環境目標與更為常規的經濟目標的達成之間錯綜復雜的相互關系。吳建新等(第二十章)研究了城市密度和緩解溫室氣體排放政策之間的聯系。白金漢(第十六章)研究了黃土高原地區廣泛采用的一種環保措施——植樹造林及其對碳封存產生的重要影響。最后,王燦和鄭馨竺(第十五章)探討了水資源管理的特殊問題,這一問題伴隨著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出現。他們同時也研究了水資源和能源之間的某些重要聯系。
劉海民和宋立剛(第十四章)分析了在經濟新常態的不同情景中,對原有經濟增長模式中的一個支柱產業——鋼鐵行業——進行調整所取得的進展。從21世紀初到2011年以投資為導向的增長已經達到歷史最高水平,這就要求對鋼鐵行業進行巨大擴張以滿足增長的需要。而后,經濟增長速度與經濟中投資比重的下降極大地削減了鋼鐵的需求量。新經濟增長模式要求對鋼鐵、煤炭和水泥行業進行更大幅度的調整,遠遠超過了對其他任何行業進行調整的幅度。1996年,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鋼鐵生產國。2000~2015年,在中國舊經濟增長模式中,鋼鐵增產5倍多。從2006年起,中國成為鋼鐵凈出口國。在新經濟增長模式的框架內,國內鋼鐵消費在2013年達到峰值。然而,直至2015年,鋼鐵產量仍在持續增加,導致鋼鐵產能過剩,并已波及世界市場,產生了一系列貿易糾紛,導致發達國家大規模采用貿易保護措施。中國鋼鐵生產企業的過量生產反映了其產業結構存在嚴重問題,特別是在企業規模、所有權(國有和私人所有制企業所持比重大致相當)和地理位置(尤指企業處于沿海還是內陸地區)方面存在問題。改革舉步維艱,金融行業持續的扭曲發展使改革一拖再拖,一再延遲。在優先考慮環保目標的情況下,鋼鐵制造行業同樣承受著巨大壓力。進行根本性的改革并且淘汰不具有競爭實力的鋼鐵工廠是恢復鋼鐵產業收益的先決條件。
創建高效節能和低碳排放的城市中心是當今中國可持續發展的核心。據預計,與1978年18%的城市人口比例相比,到2020年,中國會有60%的人口生活在城市。胡必亮等(第十三章)從五個層次對中國政府的低碳試點城市進行評估:經濟增長、能源消耗、城市建設、政府支持力度和居民消費。在低碳減排方面,南方城市要領先于北方城市,但是城市整體的低碳發展水平仍然處于較低水平。要實現政府目標和對國際社會所做的承諾,需要重新進行定位,需要進行更為深入的政策調整,推動能源節約、城市轉型研究發展、戰略性行業發展,并建立能效技術廣泛應用的市場支持體系。
張中祥(第十七章)研究了協調氣候變化新因素的出現與持續增長以及備受認可的國際、國內的環境成效的能源政策。中國政府在減少環境破壞方面,面臨巨大的國際、國內壓力。從2012年年末開始,這一議題便得到建設“生態文明”這一全國目標的推動。本章介紹了中國的能源及環境目標以及與之相關的10項緩和氣候變化的政策和措施。后者包括強制關閉規模小而且能源效率低的發電廠和硫含量不達標的熱電廠。其他倡議包括低碳城市試點發展方案以及對可再生能源投資采取大規模的激勵措施。這些倡議雖然在當前的較量中取得了成效,然而發展低碳經濟仍然任重道遠。
格林和斯特恩(第十八章)描述了中國針對經濟發展與溫室氣體排放二者之間的關系制定的政策、取得的成果以及為此做出巨大變革,這些變革在阻止全球變暖的積極展望中發揮了核心作用。諸多變革的重中之重是中國的煤炭消費量繼2014年下降之后于2015年再次出現顯著下降。從世紀之交到2011年,中國的煤炭消費在推動全球煤炭使用增長方面發揮了主要作用,2013年可能達到了峰值。這種脫離煤炭的轉型是由中國經濟結構的變化和一系列影響深遠的政策促成的。這兩方面的原因推動了能源效率、能源供給結構與能源需求的動態發展。中國主要能源消費的增長走勢已經大幅下滑,2000~2013年的年綜合增長速度超過8%,2015年的同比增長不到1%。中國二氧化碳的排放情況已經改變,在過去數年中,這種變化的幅度更大。對于世界氣候系統而言,低于2°C的氣候升幅的緩和路徑是可行的,為實現2015年12月份195個國家在巴黎簽署的全球氣候協定創造了機遇。
趙曉麗(第十九章)研究了貫徹落實中國氣候變化目標中的至關重要的問題:環境標準、低碳能源和電力改革的激勵措施。自2011年起,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發電部門。燃煤發電容量裝置占到熱能發電的70%和發電總容量裝置的75%,是美國相應裝置占總裝置比重的2倍以上,連同大規模的生產一起,給國內、國際帶來了巨大的環境外部性成本。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政府已經開始改革企業和消費層面的市場機制,提高能效,降低中國電力行業的外部性。本章以消費者每月使用清潔能源的電費賬單為依據,建立了中國消費者的支付意愿模型,并且分析了對發電廠在不同政策影響下以其能效運營的調查結果,以此呈現研究結果。雖然市場的管理非常有用,但是因其不能與指揮控制機制形成良好的協調,所以不是特別有效。盡管大規模的變革仍在繼續,但中國的電力部門仍處于轉型階段。
吳建新等(第二十章)研究了中國的城市密度是如何影響二氧化碳排放量的。2014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要像對貧困宣戰一樣,堅決向污染宣戰。可以確信的是中國建立高能效的低碳城市是這場戰爭中的一項重大戰役。中國朝這個方向前進最重要的倡議包括實施節能低碳行動計劃的千強企業、節能低碳行動計劃萬強企業以及強制關閉小型低效的發電廠。本章探討了中國的能源和環境目標以及政策措施,關注2010年7月開展的五省八市低碳城市發展試點。這項重大議題的核心在于綠色運輸、綠色產業和居民家庭能源利用高效化和空間利用最優化,隨著時間的推移,確保絕大多數的中國人口所居住的城市綠色宜居,在未來能夠推動中國的可持續發展。
在第十六章中,白金漢審視了中國許多植樹造林項目中的一個:黃土高原的植樹造林項目。一方面,歷史上重要的森林砍伐已經使中國成為世界上最缺乏森林的國家之一和世界上最大的木材及木材產品的進口國。快速的環境變化也導致土壤和水資源的質量惡化。另一方面,中國目前是世界上植樹造林比率最高的國家,并且近年來造林目標也開始體現在五年計劃當中。中國2020年后的氣候承諾包括森林覆蓋面積增加0.5億~1億公頃,累計產生10億噸的碳匯。黃土高原上一項20多年的植樹造林計劃,為中國提供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植樹造林研究經驗和更廣泛的政策參照點。其他的倡議并未取得如此成效,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在更為貧瘠的地區,森林覆蓋面積往往也更高。當地居民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溫飽問題。
王燦和鄭馨竺(第十五章)研究了中國面對水資源短缺的挑戰應采取的戰略措施。取水量和能源消耗的動態變化對一些共同的驅動因素異常靈敏,但幾乎沒有同時探討這些變化態勢的相關研究。王燦和鄭馨竺對2002~2012年36個工業部門的面板數據進行分析并發現了推動水資源和能源消耗的兩大主導因素——經濟規模和資源強度,這兩大主導因素相互作用。經濟上日益發展壯大的部門需要更加努力地提高水和能源的資源利用率。一些工業部門包括冶煉業和發電業的發展會導致能源和水資源的消耗量不斷上升。減少水資源和能源消耗的最佳決策應將這兩者之間的諸多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因素考慮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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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保紅 譯)
[1] 我們將在2017年“中國經濟前沿”叢書的《中國經濟增長的新源泉(第2卷)》中論述人力資本、技術變革和創新驅動等問題。
[2] 在近期的“中國經濟前沿”叢書中,我們著重強調供給側的改革和調整。例如,2010年討論了中國未來20年的改革與發展;2012年涉及經濟增長和發展新模式的問題;2014年著眼于深化改革與中國的長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