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撞撞旁邊的林宇苗，示意她說些什么。

許諾這一撞直接把林宇苗筷子上夾的半個雞排撞飛出去了，林宇苗的嘴還沒碰到雞排呢，結果眼看到嘴的肉，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十分精確地落進了桌子旁的垃圾桶里。

許諾！這是我最后一塊肉排！

林宇苗剛想發飆，就看見許諾雙手合十拜托拜托……

林宇苗嘆了口氣，換上了一副笑臉，不過不是對許諾而是對許安安，“安安，跟你說個好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二班男生有多少？有多少！前幾天一班體委來說要跟二班來場友誼賽足球賽什么的，結果發現我們班連參賽的男生都湊不齊。”

許諾忙在一旁附和道：“沒錯沒錯，我們班體委一開始還以為二班男生慫，找理由也不找個好點的。然后去二班一看，你猜——哈哈哈……”許諾擠眉弄眼地看著林宇苗和許安安他們倆，結果話沒說完自己便哈哈大笑不止了。

她笑還不夠，差點把自己笑過氣去，四仰八叉地笑到了地上，林宇苗看傻子一般地看她。“不笑了，不笑了。你猜他回來說了什么，天，他說二班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哈哈哈……”

許諾沒忍住，又是一陣大笑，像旱水的鴨子嘎嘎叫。

許安安看著許諾，看了好久才擠出一絲笑容，“啊，是么？”這笑容就像清湯鍋中不經意滴上的一滴油，怎樣看怎樣違和。笑意別說未達眼底，牽起的嘴角也十分敷衍。

這是許安安和林宇苗許諾她們一起吃的第十頓飯，和前九頓一樣。許安安怎樣也高興不起來，心事重重的。

許諾看著許安安忽然笑不出來了，連說話的愿望好像也沒有了。她低下頭往嘴里塞了好幾口米飯，嚼了幾下覺得米飯好硬好硬，夾生一樣咽不進去。

生氣，許諾不是喜歡憋著心事的人——“許安安！”許諾一拍桌子沒嚇住許安安，倒把林宇苗嚇了一大跳，她手中筷子一松，咕嚕嚕地也滾進了垃圾桶。

“許諾，第二次了。”怎么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了。

“林宇苗，你先別說話，我要教訓人了。”許諾清清嗓子，又恢復了剛才拍桌子那股氣勢。“許安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過分啊。我們也就中午才能見見面，你天天的耷拉個臉給誰看呢你？我和林宇苗都想逗你開心一點，結果你呢？笑得比哭！還！難看！天天你這樣，我們還怎么吃好飯，別的不說，你看林宇苗都瘦的臉小了。”

被點了名的林宇苗十分的茫然，不知所措。

聽了許諾說的話，許安安非但沒生氣，反而撲哧一聲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愁眉苦臉了就是了。”

許安安知道許諾說話是為了自己好。

高二上半學期開學以來，許安安就敏銳察覺出趙煙不對勁了。她又不是個傻子，何況還是關于趙煙。趙煙經常拉著她去一班找程哲宇一起吃飯，一起回家……更關鍵的是趙煙臉上會洋溢著小女生的嬌羞……趙煙開始挽褲腿，照鏡子，梳頭發……這些許安安全看進了眼里，但趙煙沒說，她就不會問。

開學一個月后，一天下午，也是第一次月考出分的下午。那天沒有程哲宇，可趙煙卻告訴許安安，她和程哲宇在一起了。

雖然千般萬般不愿承認這個事實，但心痛的感覺如此強烈吞噬了五臟六腑。許安安借故有事，一個人打車回了家，從車上一直哭回了家，好像在夢里也一直在哭泣。除了心痛，除了祝福，許安安什么也做不了，當然也什么都不會做。

趙煙一如既往還是時時帶著許安安，可許安安真的不好意思夾在趙煙和程哲宇之間做個閃亮發光的大燈泡。

許安安努力回想這兩個多月發生的事情，什么決定都是她自己做的，處境也是自己選的，又為何還要把不開心丟給她身邊關心她的人呢？這對她們來說不公平。

“好好好，我開心，我以后跟你們吃飯不會耷拉個臉了。”許安安喜笑顏開。

“這就對了嘛！”許諾和許安安相視一笑，笑容燦爛。

從窗口拿筷子的林宇苗老遠就看到了這般的情況，她借故離開，就是想讓許安安先把心結打開。因為許安安沒告訴她的事情，她就不會問，哪怕什么都清楚，也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許安安，但如果許安安需要她，她一定會在。

重新坐下的林宇苗一聲不吭就夾走了許諾盤子里最后一塊肉排，“林宇苗，你干嘛？”

“你不是說我最近都瘦了嗎，當然是補回來了。”

“你——”

許諾眼神警告道，你眼瞎了嗎，你哪里瘦了，我那是唬人瞎說的你也信，把肉還給我。許諾張開血盆大口，恨不得長出獠牙，咬向林宇苗那白白的脖頸，她已經在磨牙了。

許安安把自己的盤子往后撤撤，生怕這倆活寶一鬧，殃及到自己這無辜池魚身上。她悶不做聲，卻憋著笑意。

許諾剛要發作，林宇苗就指向了垃圾桶，那垃圾桶里還藏著她尸骨未寒，還熱乎的肉排呢！她眼睛威脅著許諾，你敢動，你動我就把這塊也扔下去，咱倆誰也吃不到。

許諾瞬間沒了氣勢。

“這塊就當作你補償給我的了。”

“……”

“哈哈哈哈……”

林宇苗咄咄逼人，許諾噤若寒蟬，只剩許安安一人哈哈大笑，笑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