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中考滿打滿算還有三個月，班里幾乎少了一半的人。

有人在外面報了全托班，有人跟著一對一的老師單獨輔導，還有人算是在學習上看不到希望，已經將重心轉移到別的地方了。

人少了，班級里自然就少了熱鬧的氣息，偶爾發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翻江倒海地鬧上一陣，就像猛打過來的海浪拍在沙灘上，立刻又停息了。

李子星從四月初起就請了長期的晚自習假，收拾書包的時候，孫瑤正用眼睛瞥她。

氣鼓鼓的樣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李子星把書包舉起來晃晃，眉眼之間盡是顯擺，孫瑤立即扭回了頭去。

出校門時，沈深已經在校門口等著了，李子星搞不清楚沈深是怎么做到的，每一次出校門口，他都在。

問沈深，沈深又不說，每次只是笑。這大概是個謎，是只有沈深一個人可以知曉的秘密。

沈深當然也向學校告了假，在離十三中不遠的地方，差不多十幾分鐘的車程，沈深發現了一個自習室，他便自告奮勇，靠著一定能考上一中的信心說服了父母。

沈爸爸沈媽媽自然是知道李子星的，星星在舊家那些年也算是得到了沈家父母不小的幫忙，而對自己兒子，他們也放心，這種事情就交給沈深自己決定了。

沈深說服自己爸媽容易，說服星星卻著實費了不小的力氣。

沈深好說歹說，保證自己的成績不會下降，這才成功說服了李子星。說來奇怪，受幫助的是李子星，無比被動的反而是沈深。

“沈深，等我一下。”

李子星不顧沈深的阻攔，執意地鉆進了一家小賣部，拿了兩根冰糕出來，笑嘻嘻獻寶似的在沈深眼前晃悠“吃不吃？”

“現在還不是吃雪糕的時候。”

話雖如此，沈深還是無可奈何地接了過來，他怕他不要，李子星就有了一個人吃兩根雪糕的“正當”理由。

“你怎么跟個老媽子似的，現在四月份了，馬上就五月份了，都快夏天了！”

李子星熟練地剝下雪糕的外衣，口腔被這冷不丁的涼刺激得收縮，嘶——雪糕冰得牙疼，李子星反而很享受這種刺激的快感。

看著沈深微慍的臉色，李子星到頭來還是把那句“我更喜歡冬天吃雪糕。”伴著雪糕一起咽進肚子里了。

她換成了“行吧行吧，下次我不買了。”

沈深得逞般的笑笑。

沈深依舊溫柔，說話做事總是溫溫和合的，李子星覺得沈深沒變，卻無形之中被干預了好多事情，可她一看見沈深的臉，又生不起氣來，完全的跟著沈深走。

沈深自有一套溫水煮青蛙的路數，將獵物困在自己溫柔攻勢下，李子星就是那獵物，她被這一套吃得死死的。

沈深給李子星補了兩個小時的數學。

看著那一個個公式，李子星頗有一種一個頭兩個大的感覺，她就納悶了——

她的理科綜合成績不錯，看來理性思維是沒問題的，歷史和政治一直很好，看來背東西記性也不差，語文老師一向喜歡她，她的閱讀理解幾乎每次都能拿到滿分，理解力也是不錯的，怎么一到數學這里，情況就大為不同了。

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就要考慮玄學了。

李子星私以為，這是因為一直以來她對郭老師的不喜歡全都變成了詛咒，應驗到她的數學成績上了。

“發呆”沈深拍拍李子星的腦門“這兩個題型背過，我明天查你。”

李子星委屈巴巴地看著沈深“明天可以不學數學嗎？我再看就要吐了。”

只見沈深一道寒光閃過“嗯？！”

“我英語也不好的，要不明天咱們補補英語。”

見沈深思索了半天，李子星以為說動了沈深，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見沈深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本子，遞給自己。

“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你英語這回事了，明天我檢查你單詞，喏——這個本子第一頁單詞背過。”

李子星不死心的繼續問“那數學？”

“一起，明天一起檢查。”

咔啦一聲——是李子星心碎的聲音。

屋里微黃的燈還亮著，李子星趴在桌子上，溺在夢里，還甜甜的笑著，李子月打開李子星的房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快走了兩步，打算把李子星叫醒，讓她到床上睡，可湊近聽到了李子星淺淺的呼吸聲。

李子月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將床上的毯子蓋在李子星的身上，便輕聲慢步退出了房門，關上了燈。

第二天早上，李子星發現本上留下了口水的印記，臉紅害羞不知怎樣糊弄沈深，才能讓他相信這是“水跡”。

厚實的毯子從背部那里傳來溫暖。

李子星聽聞人在睡覺時也是有潛意識的，她以為自己見識到了自己的潛意識，這潛意識促使夢中的她關上了燈，還給自己蓋上了毯子。

殊不知，這潛意識也是有名字的，她的名字叫做李子月。

李子星打著呵欠走出房門，揉揉枕了一晚上的胳膊——已經麻到沒有知覺了。脖子也有些不舒服，書桌的木頭比不得有著輕柔緩沖的床。

前者是讓人工作的，堅實，質硬撐起酥酥懶懶的骨頭，后者柔軟韌性，能承載一夜好夢。

李子月坐在桌子前吃著豆漿油條，見李子星出來了，忙不迭地說：“知不知道太累了學習效率也會下降，豬！”

可李子星腦袋正在發懵，沒聽見前一句諄諄教導的好言之勸，只聽見后面那一句“豬”了，翻了個白眼送給李子月的后腦勺。

李子星坐在李子月旁邊，靜靜吃著油條，緩緩喝著豆漿。

漿白的豆漿開啟新的一天——不管昨天怎樣，今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