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第一場雪之后。

沈深站在李子星家樓下，他在等她。

風很冷，吹起未化的雪花，寒風凜冽伴隨著雪渣一起刮在臉上，火辣辣的冷，凍得站在外面的沈深耳朵和臉都是通紅的。

“笨啊你！非在這里等?！?

李子星下來就看到沈深一臉通紅，像發燒了一樣。

李子星伸手去捂沈深的耳朵，沈深比她高，她的手就這么斜著捂上去了。

手心冷得激靈了一下，心也像被電了一下。李子星這時才發覺什么，連忙將手抽了回去。

可這動作實在曖昧，無法彌補早已在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漣漪，一圈，兩圈，三圈……又在變大變小之中不斷循環往復。

事情發生得太快——哪件事都是，等反應過來時，沈深的耳朵更紅了，不過這次是紅得發燙。

“星星，我們去那里坐坐吧！”

沈深想轉移一下這不太對勁的氣氛，隨手指了一個地方。

“嗯，好?！?

等坐到涼的秋千上時，涼意透過羽絨服噤到李子星的時候，她才平靜下來。

她和沈深坐在兩個單獨的秋千上，一左一右。

她以前從未發現這秋千離地面好近，也許是自己長高了，“大人”的身份配不上“小孩子”的秋千了。她只能向前伸著腿，不舒服的坐在秋千上。

地上還有未干的雪，半綠半黃的顏色從白中裸露出來，她就這樣靜靜地盯著地面，不想先說第一句話。

“星星，你——你有考慮過未來嗎？”

“未來？多久的未來？”李子星想不明白從哪切入了這么大的一個話題。

“就是你想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對以后的打算?！?

李子星回望著沈深的眼睛，目光平靜似水，不添一點波瀾，看得沈深急忙扭轉了視線。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崩钭有锹柤纭?

她自知渾渾噩噩了好久，不爭不搶了好久，明明正值青春拼搏的年齡，卻活成了夕陽西下，人去樓空的殘破之景。

她以前一直在糾結一件事情，等反應過來才發現，已經在糾結中錯過了很多事。

李子星又說：“李子月的目標一直是一中，你也知道她，她不僅要考得上，還是要考得上一中最好的班，不過以她的成績，這些應該不是問題。孫瑤到也跟我說過，高中她想去五十四，那個學校很不錯，主要是學校也太好看了，邱澤宇不例外肯定是跟她去了。”

說著說著，李子星又想到了什么“你知道么！喬哥也有想去的學校，她說她以后想學美術，不想再走體育特長生的道路了，但她又說這么多年沒好好學習跟不上了，所以才說要去學美術，畢竟文體不分家，哈哈哈——她真的特別有意思?！?

“那你呢？你想去干什么？”

“我——我嗎？”李子星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星星，我想留在一中，我一定會留在一中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嗎？”

沈深著急地尋求答案，可還沒給李子星任何回答的機會，又自顧自的往下說：

“如果你沒有目標，你不喜歡你現在的生活，那就跟我一起吧，一中很好，你會喜歡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就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因為——我喜歡我的生活，有想去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我想帶你見證我的未來，因為，因為——我的未來就差一個你了?！?

沈深越說頭越發的低，聲音細弱蚊蠅，他也不清楚李子星究竟聽清了多少。

他說：我的未來只差一個你了。

這算是表白嗎？

心跳得不正常，臉紅得也不正常。

敏覺如她，不知從何時發覺，沈深對她不只有單純的青梅竹馬的情誼了，可又從什么時候起，她對沈深也有非分之想了。

“我，我好像沒什么理由拒絕?！崩钭有菭科鹕蛏罘旁谇锴ЮK上的手，舉起來給他看“這算是承諾了?！?

她一向是很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的，喜歡就是喜歡，這點糊弄不了自己。

“星星，你——”有些話語不需要說出，有些意思只可自己揣摩。

后面的話不用再說了，沈深他只是將握緊的手握得再緊一些。

“可沈深，只有半年了，我也不能保證你我一定能考上?！?

“你那么聰明，我相信你?！?

“萬一我沒你想的那么聰明呢。”

“那我也相信你?！?

天地之大，沈深卻只能瞧見李子星在笑，他也陪著一同笑。

她好久沒這樣笑過，眉眼彎彎，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她記得——

地理老師說過，他們現在身處的蔚藍星球之外，還有太陽，太陽之外還有整個銀河系，若從偌大的銀河系中看去，他們渺小得如塵埃。

歷史老師也說過，在人類上下五千年歷史之中，每一代人或死都不是那么重要，他們的經歷算不上什么，生命和人生也算不上什么。

李子星知道這些，所以看自己看生死也不是那么重，可正是因為如此，在她淺薄又有限的生命之中啊——

可這個人，這一刻，真的好值得。

這便足夠了，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