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匆忙地走回警備部，在那里有一條暗道通向地下的秘密行動部基地，他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金布完整的工作報告，昨晚只是隨便翻了一翻就發現了許多雜亂的消息，即便金布已經做好了整理，要把一切有用的信息提取出來也勢必困難重重。還有雷克斯·波特，他的去留問題也需要盡快解決，明天早上第一場就是他的比賽。

還有什么需要做的？杰斯剛一到地下，四個手下就站在一旁等候了。

“大人，有事稟報。”其中一位雙手捧著一封信被拆開過的信。

杰斯接過信，快速瀏覽一番，面色有些凝重。

信件背后用金粉畫了一片銀杏葉，證明它來自海克斯家族，內容的末尾處簽著“卡茲曼·海克斯”，家族的副族長，安博大人的絕對親信。

信中說家族高層要對秘密行動部的工作情況進行突擊檢查，并宣傳達某些命令，限半小時內全員集中至城外基地。

杰斯確認了一下時間，信上的要求是3點，顯然其他人已經走了。他視線掃過面前的四個人，“誰讓你們等在這里的？”

“是金布大人，您不在時由他全權指揮，除我們四人和外派的人員外全員已經到城外集合。”其中一人說。外派人員指的是因故不在瓦爾哈拉的和正在決斗場負責安保的人。

“金布大人也留下一封信。”另一個人上前把信遞出去。

杰斯接到信后立馬瀏覽了一遍，面色緩和不少。

“我們也走吧。”他把兩封信收到外衣內側的兜里，與手下們一同離開。

金布的信上詳細解釋了他收到通知后的安排，包括點名，武器歸放，安全設施檢查，資料保存等等，并把昨晚收集到的重要情報進行了整合。杰斯很是欣慰，還好留在基地的人是金布，這個善于主持工作的人從沒讓杰斯失望過。

但他在信中沒有提及有關雷克斯的問題，現在杰斯對審問的進展和雷克斯的精神狀態一無所知，甚至連他被關在哪里都不太了解，這些事一直是他差手下人去辦的。

與這次莫名其妙的突擊檢查相比，雷克斯的問題根本不重要。杰斯想，秘密行動部關于路德·奧爾森的一系列行動均是家族高層授意，他們不應該在關鍵時刻搞什么突擊檢查，要不是信件背后的圖案和卡茲曼的簽名讓杰斯認定命令確實出自家族高層，他甚至會懷疑是滲透進內部的敵人在偽造信件。

杰斯帶著手下們通過魔動列車來到城外的地下通道。從外面看，瓦爾哈拉和那座隱秘在山林中的城堡隔著叢草似的街區和起伏的山坡，但從地下走只花了他們不到20分鐘。

剛一下車，便看到站臺上有一位年輕人在焦急地踱步。他望向停穩的列車，連跑帶跳地沖到門口說：“杰斯大人您到了嗎？”

“是我，怎么回事。”杰斯在4個人的簇擁下走出車門。

“我原本想坐車去找您，沒想到。。。。”

“說重點，快。”杰斯冷峻地打斷。

“族中的大人們遣我來催促您。”

“有必要嗎？他們不知道我在執行重要任務嗎？”杰斯的聲音在空洞的地下隧道里來回飄蕩。

“是。”那人馬上鞠躬，“大人們帶來的新的命令，說務必要讓您知道。”

“命令是什么？”

那人面露難色，“我沒有資格知道，我只是被派來催促您的。”

杰斯無視了他，快步走向前面的樓梯。那人只好彎著腰跟在后面。

常年不挪地方的海洛橫躺在沙發上，面前原本亮著的屏幕此時是漆黑一片。穿著絲質白色長裙的唯踏著清脆聲響從無法觀摩的黑暗角落走到沙發邊上，招手點燃了一團火光。

海洛抬起頭看了唯一眼，“怎么穿的這么正式了？”

“出去吃了些點心，話說你從比賽結束后就這么躺到現在了嗎？”唯偏著頭看他。

海洛猛吸一口氣從沙發上彈起來，點亮了面前的屏幕。

“也沒多久嘛。”他耷拉著肩，半閉著眼，無神地看著空蕩蕩的屏幕，像極了睡得頭昏腦漲的宅男。

“古爾薇格阿姨呢？”

“她走了，說明天再來。”海洛打了一個響指，屏幕上顯示出雷克斯正坐在椅子上。

“卡茲曼剛才跟我說在這小子身上會有精彩的事情發生，我們來看看吧。”

“卡茲曼？”唯驚詫，“我們的故事里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嗎？”

“暫時沒有。”海洛撓頭，“他主動找到我，大概是從莎朗那里聽說了什么吧。”

“我勸過你多少次。”唯立刻來了脾氣，“不要和不朽者們走的太近，不要隨便差遣他們，不要接受他們的諂媚。這是為了他們好。”唯的語氣一遍遍加重，“幫你做事會對他們的現實生活產生難以估計的影響，一旦在普通人中間露出馬腳，后果無法想象。”

她立起細長的眉毛，臉蛋因憤怒而染上淺紅。

“是他主動找我的啦。”海洛輕聲細語，細語輕聲。

“那你要在事后告誡他。”唯叉起腰，訓斥人的姿勢自然又熟練。

“好好好好好。”海洛連續點了五次頭。

半小時前，杰斯坐在軟墊木椅上，面前長桌的對側坐著幾位年齡稍長的人，杰斯大概能認識幾個，都是族中負責不同工作的人。正對面坐著卡茲曼·海克斯，一貫精致的短發和墨綠色外套下鑲著珠寶的開領衫讓這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看起來是30出頭的年輕人，皺紋像妝容一樣寫意地列在臉上。

杰斯率先開口：“您應該知道我正負責一項秘密任務，突然要對部門進行檢查會嚴重影響任務的進行，后果恐怕難以承擔。”

卡茲曼寶石藍色的眼睛向杰斯遞過去贊許的眼神，然后從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張牛皮紙，順著桌面滑到杰斯面前。

杰斯拾起這張紙，它呈黃褐色且有韌性，一般用于書寫正式通告。它的背面用紅色印章印著一朵石榴花，這代表它來自蕾妮雅·齊納。

杰斯讀起來，表情卻愈發夸張，“要人？雷克斯·波特被抓的消息她怎么會知道？”

“事實上連我在內的高層們也都不知道，畢竟抓人只是你們部門自己的事。”卡茲曼說，“但秘密行動部的事情為什么會泄露出去，我需要你的解釋。”

杰斯把紙滑回去，嘆了一口氣，“雷克斯·波特和凱尼斯家的小姐走得很近，抓捕當時他們就在一起。因為太過倉促，只能在她的眼前把雷克斯·波特帶走，以警備部的名義。”

“安麗·凱尼斯。”卡茲曼低語。

“是的，我認為是安麗·凱尼斯救人心切，因此找到了蕾妮雅大人。”

“據我所知，凱尼斯小姐與蕾妮雅大人確有交情，這么看來你的猜想很可能是正確的。”

“是。”杰斯點頭。

“所以說，你以警備部的名義抓人，而秘密行動部并沒有暴露。”卡茲曼問。

“當然，基礎保密工作我們是不會有疏漏的。”

“那就好。”卡茲曼欣慰地笑，“是我多慮了，擅自把你們召集過來，對不起。”

“您體察下情，防患未然，何錯之有？”

卡茲曼起身，從外衣口袋里又掏出一張牛皮紙，“這是蕾妮雅大人的第二張通告，也是我緊急派人找你的原因。”

杰斯接過來看完，苦笑著說：“怎么會這樣？蕾妮雅·齊納應該不是個任性的人才對。”

“這件事最為要緊，你必須立刻動身。”卡茲曼說完便準備離開房間，兩側的人跟在他身后離席。

“可否讓我的人立即解散？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杰斯問。

“直到完全確定秘密行動部沒有因為這次事件而暴露為止，在那之前你的人必須待在這里，我先向你道歉，但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說完，卡茲曼一眾離開了房間。

杰斯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望著牛皮紙自言自語：“蕾妮雅·齊納，你可真能給我找事啊。”

紙上寫了短短三四句話，言辭堪稱激烈地要求警備部副部長立馬向她當面謝罪，并解釋沒有在收到通告后立刻放人的原因。

杰斯沒有出去，獨自消解煩悶的心情。時間寶貴如金，與桑德·莫汗的較量正在緊張之時，他為許多設想中的意外事故安排了緊急方案，卻突然因為這種出乎意料的緣由停止了工作。無名的抑郁堵滿胸口，他不愿怪罪臨時召集自己手下的卡茲曼，畢竟起因的確是自己抓人時的疏漏，他不敢怪罪跋扈的蕾妮雅，海克斯家族在當地的權勢再大也不能與王室爭輝，他只能乖乖過去讓蕾妮雅撒氣。

杰斯用手摩挲桌面上這張牛皮紙，透過文字感受書寫者的情緒，紙面有些粗糙起伏，這讓杰斯聯想到了某種改字的手法，通過剝去或填充紙張外層的一部分來修改文件的原意，受過訓練的人能夠摸出被處理過的紙張的不同，這是他在審問某個間諜的時候了解到的知識，不過牛皮紙本來就有起伏，這只是杰斯為了放松壓力而進行的胡思亂想罷了。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個剛才在這間房出現過的人走到杰斯身邊，“卡茲曼大人請您交還蕾妮雅大人的通告。”

杰斯應了一聲，隨手把牛皮紙交了出去。

保守估計，直到晚上以前秘密行動部都無法繼續正常工作了。杰斯只能收下這份無奈，獨自前往家族為蕾妮雅布置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