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熱身(二)野獸,漆黑大蛇
- 永遠的監視者
- 予爭
- 3174字
- 2018-07-12 12:45:00
夏天的晚上,沉悶地仿佛空氣都要凝固。四位襲擊者如雙腳生根,無一人敢有絲毫動作。極度緊張的氛圍讓呼吸都變得艱難,魔法師的戰斗中,最重要的部分就在此時。
在對方沒有暴露出足夠的破綻時,不會有人提前動作。魔法師的戰斗方式非比尋常,很多時候會一擊制敵,在此之前則是漫長地法術準備,戰術思考,時機搜尋,更重要的是,探清對面的底細。天下之大,任何稀奇古怪的魔法都會存在,遠古時有神會偏愛一部分人類,賦予他們遠超常人的能力,使得這片大陸上的魔法體系無法完全統一。這也意味著無論何時,輕敵的代價都不是能夠輕易承受的。
一陣哀嚎打破了沉悶,除了在路德對面的黑霧使用者,其他三人紛紛抽搐倒地,鞋面閃爍著藍色的電弧。
“漂亮!”古爾薇格拍手叫好。
“真優雅,好久沒見過老牌魔法師的戰斗了,不敢相信他才27歲。”女人贊嘆。
”做好萬全準備后就能躺著睡大覺了,蠻沉悶的。“男人搔頭。
唯一幸存的襲擊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態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一陣暈眩感襲來,他覺得自己的精神再受不了這樣的沖擊了。自己又一次低估了對面那個男人。
第一次與他面對時,自己還是個無比狂妄的瘋子。自從覺醒了那個特殊的力量,被組織承認后,就陷入了無止境的自大的陷阱。那種無所不能,生殺予奪的快感令人沉醉,無限膨脹的控制欲讓自己在面對那個男人時失去了身為魔法師應有的冷靜。
什么魔法師?自己天生就沒有魔法才能,明明是個天生的廢物。
“小桑德啊,你不必苦惱,做不得魔法師,你就繼續和我一起在這唄。”
“你滾開,該死的,誰愿意和你在這養牲畜的地方呆一輩子?”那時的桑德只有15歲,還是個懵懂的少年,但生活的艱辛扭曲了他的心靈。
在悲嘆之地,黃沙漫天的戈壁灘上,原住民們為了生存耗干所有時間和精力,他們形容枯槁,面色暗紅,像是某些傳說中徘徊在荒野的食人骷髏。而在人員聚集的城鎮,居民為了更好的生活爾虞我詐,互相拼斗,即使那所謂的“更好”不過是今天的晚飯多一條肉干。但是無論在哪里,悲嘆之地或是富庶的王都,處于最頂層的人永遠是錦衣玉食。越貧瘠的地方,剝削就越嚴重。
同父母在黃沙中尋生路的傳統沙民桑德自幼被拐騙到一個名叫“鮮血祭祀”的宗教團體——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貨——桑德這樣想,卻不得不在這個組織的庇護下生存。曾經在黃沙中求食的父輩們為了一頓飽飯什么都能做的出來,沙民們都是獵人,打家劫舍亦是家常便飯,在極端情況下甚至會食人肉充饑。如今即使自己入了虎穴,能偷得一刻的安穩便也值得。
桑德這樣想,于是忍耐著自己所見的一切,只為每日飽餐,生活安穩。即使所見之物不斷折磨自己的心智,不斷挑戰自己的下限,即使所見之物令人心神具散,備受折磨。
生存何等不易!桑德深知,沙民們的良知早被殘酷的戈壁收走了。為了生存,不得不拋棄屬于人的一切特質,同野獸一樣,那么現在自己像牲畜一樣被豢養,聽從別人的安排,默默承受精神的折磨,得到的是父輩們渴求一生的衣食與平安,不也很正當嗎?桑德這樣勸慰自己。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很長時日,桑德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神智依然清醒,明明看了那么多短肢殘臂,聽了那么多骨肉分離。在這個被血肉包圍的瘋狂環境中,與自己一同住的家伙們都已經瘋掉了,他們不再吃正常的食物,開始啃食自己的肢體,喜歡上了血腥味。
桑德早就看慣了,他默默地觀察室友們互相咬開肚子,像吃湯面似的。
他幾乎忘記了自己剛來這里的時候,一位穿著猩紅色長袍的人來到他們這些小孩面前,年幼的桑德聽說過,這身裝扮的是魔法師。他一直尊敬魔法師,聽說魔法師是一座城市的基石,他們的部落要是有一位魔法師,就能在戈壁挖井取水,建起圍墻阻擋風沙,甚至養些牛羊,再不用過拼命求食的日子。桑德沒等那人說話便搶先說:“你是魔法師對吧,我想讓你教我魔法。”
那人只是不停地笑,再沒說什么。
第二天,在桑德驚恐地目睹了那位魔法師生生肢解了一個活人的時候,身穿猩紅長袍的他走到桑德跟前,用鮮紅色的雙手捏著他的臉頰,“你是個天生的廢物,沒有任何魔法天賦的廢物。”那人狂笑,雙手更加用力地捏,像是要把桑德撕裂。
現在,桑德站在室友們的尸體上,渾身血污的看著前來查看情況的大人們,眼中沒有一絲恐懼。大人們圍著他歡喜地鼓掌,祝賀他“完成升華”。
桑德被喂下了一顆紅色的種子,掌握了召喚能制造煙霧的黑蛇的能力,正式成為組織的一員。
組織的工作對桑德來說并不辛苦,每日去抓人來供魔法師們進行活體實驗。桑德本有意參與實驗,奈何自己天分不夠,完全沒法掌握組織秘傳的魔法,只能安心做個打手。但是在組織里,桑德真正感受到了手握巨大權力的快感。被組織高層培養出來的他受到幾乎所有成員的尊敬,他們看到自己就要跪下請安,自己稍有不快他們就驚恐地匍匐在地,跟牲畜一樣。自己也可以如同狩獵野獸一樣狩獵人類,桑德認為受害者的哀嚎正是自己作為老獵人的功勛。此時的桑德已經35歲了。他在一次違反規定的狩獵中經歷了自獲得力量以來的第一次失敗。
“你從始至終都是野獸啊。”那個名叫路德·奧爾森的男人這樣對自己說。
桑德無法忍受路德在說這句話時那似凝重又似悲憫的眼神,作為從來將弱者踩在腳下的老獵人,他感到了侮辱。
第一次與路德的戰斗失利,讓自己在組織內抬不起頭來,即使那些地位低下的人依舊對自己畢恭畢敬,但獵人的尊嚴被踐踏,這讓他生不如死。此后,他多次打聽這個人的下落,最后卻得知他已離開悲嘆之地。
大約半年后,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找到他,告訴他復仇之日就要到來。那女人穿得顯貴又張揚,桑德再次記起那時的屈辱,他感到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自己復仇。這半年里,他變得更沉穩,更有耐心,能力也更強大,一個真正的獵人會向獵物學習,在失敗中成長。這時他已在組織中爬到了最高的位置,成為了與教主同等地位的四個“神仆”之一,漆黑大蛇,桑德·莫汗。
老獵人不會失敗第二次,在準備充分后,桑德召集了四位心腹,前來拿下自己的獵物。
現實總是同預料相差甚遠,當桑德再回過神來時,場面變成了一對一。
路德玩味地瞧著桑德這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清了清喉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態說:“我認出你了,你是悲嘆之地南部最大邪教組織的一個小嘍啰,但是你的外號很霸氣。是吧,漆黑大蛇。”
“你給我住口!”桑德直接沖向對手,身后的黑霧中探出無數蛇頭,蛇頭狂暴地扭曲著,代表了他無邊的憤怒。
蛇頭如利劍一般直插路德的胸口,路德未露怯色,右手向前一揮,無數被攢聚好的風彈在蛇頭面前爆開,將黑蛇炸成濃煙。而路德不曾移動一步。
奇怪的是,濃煙開始擴散,幾乎要把路德圍起來,路德一驚,趕忙召來旋風驅散濃煙。
待濃煙散去,在場的5人已少了三個,留下的第四位襲擊者正是先前被路德風彈擊中胸口的人,他正艱難地移動著身子。路德猜到這是逃跑時的煙霧彈,連忙再發藏于左手的數枚風彈,最后一人應聲倒下,關節處不停地往外滲血。
戰斗結束,四對一的結果是三人敗逃,一人重傷被擒。路德望著眼前幾乎和平常一樣的食堂,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他暫時無視了躺在地上的人,走到窗邊,然后開始繞食堂邊緣緩步移動。順時針逆時針各三圈,同時口中念念有詞,走過之處,皆有微光閃現。一切進行完畢后,路德總算把先前設置的魔法陷阱完全收回了。原來路德嘆的是自己為戰斗辛苦準備,對面卻跑的這么快。
下次襲擊又會在何時呢?這次精心準備的陷阱沒有成功,路德苦惱了起來。
結界消失,食堂內的空氣終于重新變得清新,白色窗簾在風中涌動。
屏幕前的三人面面相覷。
最先說話的是古爾薇格,“雖然早就猜到會一邊倒,但也不能這么快就逃了呀。”看得出來古爾薇格很失望,一雙大眼睛幾乎要擠出淚滴。
“所謂魔法師的戰斗啊。”這次就連女人也擺著一副殘念的表情。
唯獨男人若有所思,平靜地說:“我事先調查過這個桑德·莫汗,他是鮮血祭祀所在沙漠地區最強的獵人,絕不是今天這樣一個冒失的糊涂蛋。”
“連環計么,畢竟是獵人。”女人也若有所思起來。
剩下可憐的古爾薇格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能像個小貓似的左瞧瞧右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