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甯為了尋找那所謂的囷草,便在棉季山上的道觀住了兩月有余。
她親自在綿季山上搜找,假借游山之行來掩蓋自己的原本目的。
如此,除非暴雨傾盆,她是片刻不得歇。
直到她在綿季山上的一條河中發現了密道,乘小舟順流,再現光亮之際,滿山綠草映入眼簾。
那些草形似寒草,伴有異香,單單嘗試一口便覺身心舒暢。
景元甯頓時認為自己苦盡甘來,帶著身側的丫鬟采取了一筐的囷草。
歸家后,她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婆母,并把囷草盡數交出。
果然,婆母聽聞笑顏大開,見到囷草后目光更是驚艷。
景元甯一開始還有些懷疑此草的功效,但婆母眼中的精光愣是讓她將擔憂給掩下去。
囷草效果顯著,婆母不過服用十日便容光煥發,哪怕是私塾歸家的五歲稚兒也能稱嘆一句。
見著婆母心愿達成,景元甯也是由衷的高興。
自囷草的發現地被婆母問了去后,包括景元甯在內的一眾人再也無法接觸囷草,那塊地被她圈禁為她個人所有。
日子一天天過去,婆母的變化她是眼睜睜看著的,到后來她也起了服用囷草的心思。
盡管丈夫已然逝去,但其的變心始終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而她所以為拔去刺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容顏依舊。
他們這段姻緣是強迫的,算不得良緣。至少新婚燕爾時,他們也曾溫存過,恰恰是那段短暫的時光,讓她記掛許多年。
想法一出,景元甯就往婆母的私庫里偷拿了一株囷草。她不敢多拿,怕自己會上癮,也怕被婆母知曉自己的心思而怨懟。
拿到囷草的過程很順利,但服下囷草的過程極其艱難。她骨子里殘存的傲氣讓她無法拿起囷草,也讓她對自己這些年的變化產生厭惡。
她,景元甯,曾經名動京都的世家才女,風光無限,受過萬人追捧,是何等令人驚羨的存在。現如今怎么會成這樣呢?
“怎么會成這樣呢?”
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后悔。
最終那株囷草未被入口,只是置于匣子里久久封存。
思及此,她不由得潸然淚下。
“自婆母病倒后,我尋遍名醫來為她診治,始終查不出原由。我權當囷草是長生的仙藥,就沒將婆母的病因往這方面想。”凌母頓了頓,接著道,“婆母病臥床榻,身為兒媳自是于心不忍,所以當我聽到她囈語‘囷草’二字時,毫不猶豫地將囷草煎煮而成的湯藥喂給了她。”
“當淳兒帶回來的漁仙人指明婆母病因歸于囷草時,我懊悔不已。后來哪怕婆母再怎么念叨囷草我也不曾給過她分毫,更是差人將囷草盡數摧毀,單留下我房中的一株。”
“依著漁仙人的方子婆母的病好了不少,只是精神時常恍惚。有天婆母與我促膝長談一夜,說盡了這些年的點滴,期間有婆母的過往。談到閨中好友時,婆母言語中的思念顯而易見,我便又生了心思。”
“差人去請了三位夫人,得來的均是亡故的消息。”
“而后短短不過三天,婆母的身子再次垮掉。這回連府醫也瞧出婆母是油盡燈枯之態,除囷草影響外,還有心情郁結。為了讓婆母走的安詳,我尋了位道士作了張幻憶符,讓婆母在有生之年與好友再度相見。”
“奈何那道士作的符咒不只是幻境那樣簡單,甚至讓周遭的人都能看見那三個虛影。”
“隱瞞婆母病情、啟用喚憶符這兩件事是我私自做的決定,無人知曉。”
“那三個虛影與婆母做了什么、說了什么無從得知,而婆母對囷草的執念重燃。那天她拖著枯敗的身子,以死威脅我拿來囷草給她服下。我終究是心軟給了她,以至于釀成大錯。”
凌母將老夫人的死因全盤托出,帶到言盡后整個靈堂陷于寂靜,唯凌母的啜泣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