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漁姒的解釋毫無虛假,但凌穆依舊心有余悸。
漁姒看出了她不信任自己,于是正色勸道:“囷草毒殘留在人體內時間過長,會腐蝕肉身。我想凌小姐是不愿老夫人死了還要遭罪吧?”
凌穆自是不想的。
最后她答應了漁姒,差了幾位侍女去靈堂清人。
等候間隙漁姒問了凌穆幾個問題:“近些天府中可來過外人?”
凌穆很快就點頭,“來過幾位祖母的舊友,都是世家大族,與我族交好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
漁姒又問:“你可近身侍候過?有發現異樣么?”
凌穆稍微回想了其間細節,好一會才記起件事,她道:“那幾位夫人與祖母年紀相仿,都已年過古稀。想我祖母多年前便滿頭白發,反而那些夫人之中比祖母年長的都是一頭青絲,若不看臉和體態,倒是與年輕女子無異。”
“不生白發,不還舊顏,不塑形體,不健肉身,虛魂蓋陳,幻吾長生,誆我復歲。”漁姒念了這些后似笑非笑地看著凌穆,“你祖母的那些舊友真是有福同享啊。”
她頓時驚覺,整個人顫抖地不成樣子,嘴里不停念叨著:“囷草、長生……”
最后竟是笑了起來,口中言語也轉變了風向:“都是妄想!”
漁姒看著她的樣子,原以為她只是被刺激從而口不擇言,剛想嘆息再規勸來著,誰曾想凌穆整個人變得癲狂,本就顫抖的雙手顯出條條黑痕。
十蒔本就喜歡觀察人瞳孔,此時也是下意識率先盯著凌穆的雙眸看。這一看可不得了,凌穆的瞳孔呈現異色,但只是細微的變化,不仔細看也瞧不出。十蒔立刻提醒道:“她瞳孔不對勁!”
漁姒一下子沖到凌穆面前,快速點了她身上的幾個穴道,但全然無用。
穴不控人,那怕是眼前人非人了。
于是漁姒變出一條縛魂繩,三兩下就將凌穆固定在旁邊的柱子上。
但捆著不是長久之計,漁姒對她這樣的癥狀犯難。
眼看著凌穆害人不成反而傷害起自己,沒一會她的口舌上滿是血跡,雙手觸及之處無一幸免。
十蒔見此眉頭緊皺,無奈道:“不如先阻她心脈?”
阻心脈是對待處于狂暴之人的方法,但阻心脈的風險極高,時長阻距都是要細細把握的,若是一步出錯,則人亡。不到迫不得已,沒人會用這種方法。
漁姒心知凌穆的情況危機,萬般無奈下她也就決定采取十蒔的建議。
正當漁姒開始手上動作時,一聲叫喊斷了她的動作。
“阿姐!”
凌淳從遠處跑來,這聲阿姐是吼出來的。
他到廳中時已是氣喘吁吁,但還是艱難地對漁姒說道:“別動、我、我阿姐,我、我有解藥!”說罷他從將手里的東西攤開給兩人看。
漁姒很快接過,略微一聞她便確定了藥丸的成分。
深回、尖以草和渠定幾樣穩定心神的藥草,還有一味漁姒辨不出是何物,終歸對人是無害的。
很神奇,原本暴虐的凌穆在聞到藥丸的味道后就安定了下來,就連漁姒給她喂藥也是乖乖配合。
十蒔也不白站著,她轉頭對凌淳道:“小孩,這藥哪來的,這么厲害。”
凌淳擦了擦因著急而溢出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回答:“祖母給的。”
新的疑惑又出現了。
“阿姐歸家后的第三日也是這樣,瘋了似地在府里亂殺人,起先我們是沒有解藥的,就找了幾個道士把阿姐困住。困了幾日后府上來了位仙人,那人讓阿姐恢復正常,還給了我們一盒藥,說是以備后患。”
“仙人?”
凌淳接著說:“祖母說那人是來二次施恩的。”
那天凌淳對于仙人很是感激,就在仙人臨走前再次道謝,還問了仙人的名諱。仙人只是摸摸胡子笑著,沒直接回答他,反倒是嘴里說著什么,然后神秘兮兮地回了凌淳一句:“你比你阿姐幸運。”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當時說的話我記著,”凌淳從衣袋里翻出一張紙條,認真地念出紙上的內容,“緣不定,命不順,十六一劫,恐為他人衣,散矣。”
凌淳生來就犟,沒從仙人本人那得到答案他定是不肯罷休的,然后他就將問題拋給了祖母。祖母同樣奇怪,好似他的問題多難似的,就只是望著眼前的畫像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名字:“恩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