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錦覺得自己蠻荒唐的,幾十載春秋在遇見她之前仿佛是為虛度,不知所措,沒有方向,一輩子只想當個閑散王爺,逍遙自在荒度此生。
可惜,偏偏遇見了她。
那個如同高嶺之花,清冷孤傲,視世間一切為虛無的她,可她的眼中,只有復仇。
那時,他甚至有種感覺,他遇見了同類,可惜不是,云清淺與他不同,云清淺沒有家哦,她被迫來到自己的國家,想要通過自己的雙手復仇,她沒日沒夜的練習,就算酷暑嚴寒,也不放棄,那雙本該是屬于女子嬌弱的玉手卻被長期握住兵器而被磨出了老繭,她拼命比自己快速成長起來,眼中的星辰早已落下,仿佛只是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他開始接觸她,才發現他并不是那樣,就如同雪山在融化。而他又知道,自己才見到的那一瞬間,就認定了,這一輩子,就她了。
十五歲到二十歲,他很慶幸,最美好的年華,他都在她的身邊,陪著她笑,陪著她哭,陪著她鬧。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可能就沒有后面的一切災難的發生。可惜,沒有如果。
他眼睜睜地看見云清淺眼中的星辰升起又落下。
他落入河中,生死不明,醒來后,已是一年后的風光,世界大有所變,他想回去,找他的阿淺,卻偶然間聽見了先皇逝世,女皇登基的事情,他猶豫了。
后來,他知道了女皇生有一女,名云菀,他笑了,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去打擾她們美好的生活。
十年,他多次畏縮,卻又無法掙脫。
終于,他鼓起勇氣,回到了她身邊。
可惜,可惜,云清淺因多年征戰落下的舊疾,又因為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了云菀,身子早已支撐不住,她看見了自己的女兒及笄,出嫁,生子,卻依舊沒有看到自己的孫兒長大,成才,在他呀呀學語之際便拋棄他們而去,那時,他才剛到四十。
她與他在一起,也不過十余載,他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變,一張臉依舊美如初見時,歲月很溫柔的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足跡,卻早早將她招了去。
他記得,云清淺走時握著他的手,面帶微笑,當時,她只說了兩句話:“帶著我的那一份,活著好好的。”“此生遇見你,足矣。”
當時,他很想隨他而去,可她說過,帶著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他壽終正寢,最終與她合與一墓,永不分離。
就算帶著遺憾,也算美滿,合眸之前,他仿佛看見了十歲的云清淺拿著一串糖葫蘆,笑著朝自己走來,聲音稚嫩,笑容可掬:“嘿,吃不吃?”轉瞬之間,十五歲的云清淺凱旋歸來,英姿颯爽,坐在馬背上:“你,擋著我路了。”又后來,他看見了二十歲的云清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再后來,他看見了三十歲的云清淺,坐在懸崖邊上,回眸,含淚對自己一笑。最后,他又看見了最美的云清淺,朝自己伸出手:“走了,我等你好久了。”
看著這樣的云清淺,他忽然笑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