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自己也曾一身傲氣,拈香斗畫……
錦朝,錦都,我的故國,我的故城,為何已成昨昔,還頻頻入夢,還捻起舊事癡纏?
最后一聲琴音落,華蓋散盡,香氣欲濃。
顧箐瑤兀自鼓起掌來,笑語晏晏,仿若方才那個失神的人不是自己。
“香苑這座華蓋真可謂是巧奪天工啊!”
“師妹過譽了,這還是仗著老祖宗的文化,才有這方盛況!”
嫻嵐言罷,只叫一眾香師收了些個,下去歇了去。
隨后,邀了顧箐瑤和凌裕衍落座在梧桐樹下的石桌下叨起往事。
“這些年隨著國學協會興起,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總算不是僅在那些世家中傳承,這方才顯得不那么單薄。”
凌裕衍到底先顧箐瑤進的國學協會,對這些老事也算有幾分體會。
“是啊,先些時候,華國經歷過波折后,著重的是發展經濟,倒是對優秀傳統文化方面少了扶持,眼見著年復一年的盛會派不出人來,這方重視起來。”
“不過好在終是未有失傳,幾年時間也就發展起來了。”
顧箐瑤對這些是鮮有所知的,她知道的,也僅是傳統華服所遭到的冷遇——由于時代的原因,而不得不退出日常舞臺!
這個民族的文化固然博大精深,源遠流長,但其精華難以保留和發揚光大,終是一眾熱愛傳統文化的人的心病。
所幸……
一切皆只得言一句所幸。
嫻嵐見顧箐瑤目含沉重,若有所思,緊呈著加了一把火候。
“所以,子衿,這一戰,我們不能輸,華國不能輸……縱固然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我們終得依是那個泱泱大國!”
凌裕衍抿唇不語,似當方才出言之人未有他。
“師妹,我想你也知道,蘇大家將重任交給你,為的,可不僅僅是讓你帶著我們去……”
顧箐瑤看著嫻嵐一張一合的櫻唇,眼底盡是思慮。
她又怎會不知蘇大家到底何意,按理說,這檔子事本是那些大家的事兒,又怎么會輪到自己身上。
無非,是想讓自己明白自己身上的擔子……
無非,是對自己給予了厚望……
可是……
受了傷的手,又該如何不負所期。
另一方,蘇大家正和閆大家交談著。
“蘇師妹,你當真放心讓子衿那丫頭帶著一幫子人去?不帶一個大家。”
“閆師兄,你總要相信我的眼光不是?這丫頭本非池中之物。”
“可讓他們一群小丫頭小伙子們去面對那些人物,你真的放心么?那些是些什么人,你我皆知曉,那丫頭當真可以頂住?”
“閆師兄,這戰場終究該是年輕人的戰場,此時你放心不下,那未來呢?未來又當如何?他們不立起來,國學的未來又當如何?”
“可……這時候時機為食不妥,師妹到底還是欠了考慮。”
蘇大家對著坐在一旁太師椅的閆大家一笑,其中含著的堅定和自信不容忽視。
“不,這個時候剛剛好。成,自是大喜一件,敗,權當一次教訓。而且,我不認為我們會輸。”
閆大家還是覺得此行只讓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去不妥。
“可上一屆盛會上云笙實在是惹惱了山道楓汀,當初山道楓汀可是下了戰書,你讓我如何放心?”
廳外忽然傳來一陣朗笑,未見來人,便聽得其人所言。
“我瞧著那丫頭去定然極好,顧家的女兒,差不到哪兒去!”
蘇大家和閆大家忙起身迎了上,拱手一禮。
“穆師兄見過那丫頭了?”
“自然,方時去了茶院恰巧碰上,是個人物。”
相較于蘇、穆兩大家的輕松,閆大家終究還是有幾分放不下。
“師兄確然認為她一個女孩子可以抗的下重壓?”
穆大家目落閆大家充滿憂慮的臉上,心里微嘆。
到底啊
師弟還是沒有放下昔日之事,可,今時不同往日。
罷!
到底是塑了他謹慎的性子,也非不好。
“閆師弟,你且放心些吧!縱然子衿那丫頭壓不住,不還有季笙和嫻嵐他們么?”
“可為何不然季笙或是嫻嵐他們帶隊,子衿終歸資歷淺些。”
蘇大家搖了搖頭,含笑而言。
“實力終歸才是服眾的最佳途徑,一個一來就成了特邀的人,能在短時間內以作品收服眾人,又如何不能再以一技冠絕群芳?”
“哈哈哈,我倒是明白你這妮子打了些什么主意了!”
穆大家一瞬似是明晰了什么,只笑言道。
蘇大家只見得閆大家仍是一臉茫然,不知作何之言,卻只聽得穆大家又言。
“師弟好好想想,舞樓那邊可有出場之人?”
“你們……想讓子衿去?”
獲得了穆,蘇兩人的肯定,閆大家只覺這一舉動不可謂不冒險。
“可,萬一,她沒有如你們所期呢?”
“不,不會的,子衿她,到底流著顧家的血。”而顧家的人心里都裝著這國,否則,也不會……
也不會將子弟一個一個的往前線送。
蘇大家說的格外的肯定。
“可……若是她知了你們的算計,又怎會輕易同意?愛是毋庸置疑的,可,當愛里摻和了算計,她又該做何想?”
閆大家的話似是給蘇大家敲了警鐘。
是啊!
當這份感情摻了算計,又當如何何?
“可我們,別無選擇!”
蘇大家的聲音有些頹然,眸色黯然了些。
“古藝傳承至今,唯有舞缺失甚多,一方是思想禁錮,昔日舞被貶入塵埃,無閨秀習之,一方是近些年,縱是傾力扶持,也尋不到適合的舞者。”
“整整三屆,三屆以來,舞樓無人出賽,昔日繁華不負,你教我如何甘心?”
“我總以為天待我等不薄,好容易等得一個善才,我又如何無動于衷?”
穆、閆二人見得師妹如此,原先不贊同的話也盡數咽進肚里,不再相提。
三人靜坐些許,似在等待什么,只見得茶冷香盡。
廳外傳來女子聲音,令三人不覺挺直了身子,眸色微亮。
“弟子嫻嵐有事相稟!”
“進!”
穆大家出言沉穩,到不見得有什么不妥的情緒波瀾。
嫻嵐進廳見得三位大家皆在,蘇大家若有所思,閆大家則是一臉嚴肅,倒是自家師祖一如既往,眼底劃過詫異,只一一拜禮。
“如何?”
蘇大家的聲音含了些疲憊,有帶了幾分希翼。
“子衿師妹已經離開了,走之前未說什么,只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只不過,子衿師妹好似和云笙師兄交情匪淺,卻今日見了季笙師兄有些不同尋常。”
蘇大家怔然,倒是沒有想到子衿同云笙還有這番交情,不過一想昔日南山的熱搜,似是明了。
“無妨,云笙和季笙到底相似眾多,乍一看似故人,有這番自是尋常,只不知她是否明白。”
“大家且放心,子衿師妹速來聰穎,也不似會袖手旁觀之人,縱然這番做法有暗含著不妥,想來也應是會同意的。”
嫻嵐一早便知蘇大家是何意,只當毫不心虛的勸慰。
“但愿吧……”
仍這邊如何波瀾驚起,那邊顧箐瑤卻未想到這一層。
“笙姐,我明日有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