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打電話讓酒店幫忙煮點白粥，回到房間，方妍有點吃驚。

馬上用諂媚的語氣說到：“老大，你不出去嗎？他們下午不是要去皇宮嗎？”

程予依然做在床頭的凳子上，沒有開口，只盯著方妍看。

方妍被瞧得有點心虛，就怕他又要帶自己去看醫生，怕被看穿自己的心里，只換了一臉無辜的模樣，睜大眼睛瞪回去，一直瞪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程予輕輕笑了出來。“那么怕去醫院？”

方妍連忙眨了好幾下眼睛，“我不是怕去醫院，我是很快就好了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去醫院不勞師動眾嘛。”

從小到大方妍都不嬌氣，除了生病的時候。

現在她說話尾音帶點微微上翹的語調，每一個音都像小羽毛那樣輕輕地拂過程予的心尖。

這樣的方妍他好久沒見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來應對。

方妍仔細地觀察了程予的表情，果然臉色好了。

每次自己生病，只要軟和地求老爸幾句，基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招果然有用，老男人都吃這套。

方妍看火候差不多，決定再加一點猛料。

“老大，我第一次來這里，不要讓我今后回憶起這個國家就是醫院的味道好不好？”

程予聽著方妍軟軟糯糯的聲音，拒絕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什么原則什么威嚴全部都拋到腦后去了。

明明知道這是套路，也只能認命地答應。

但是看到方妍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又恨得牙癢癢的。

最后在心里默念了幾次三字經才把沖上去捏她的臉的沖動壓抑住。

程予：“不去醫院可以，答應我三個條件。”

方妍一臉警惕：“什么條件？”

程予沒有立即回答，只靜靜看著方妍，而方妍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表明了不說清楚就沒門。

程予默數了十秒，掏出手機開始上網查機票，方妍雖然躺著看不到他手機上的內容，但是強烈的求生欲望告訴她，再不答應就晚了。

“老大，我答應，三十個條件我都答應。”

說完又覺得喪權辱國，不死心地補充：“老大肯定是為了維護員工的利益，我怎么能腦子進水不聽你的勸告呢。而且您還是我的老師，您肯定會讓我在病中都能領略這里的風土人情的，是不是？”

程予把手機收起來，輕輕地靠在凳子上，淡淡地說：“看情況。”

方妍一心急，顧不得肚子痛，一下子坐起來扯住程予的袖子，滿臉悲痛地說：“大王，手下留情。”

女生穿著粉紅色對襟短袖睡衣，正靠在床邊，半邊身子都快壓在自己手上，剛從被窩里出來，身上散出淡淡的馨香。

程予把目光從自己手臂上抬起來，正對上方妍帶點水澤的眼睛，還有那微微嘟囔著的嘴唇，仿佛正在盛放的薔薇，靜待君來。

程予覺得此刻身體有點不受控制，默默地深呼吸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把目光凝聚在方妍的頭頂，盡量平緩地吐出兩個字：“躺下。”

后知后覺的方妍也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有點不雅，特別是今天午睡前洗了澡，沒穿內衣就睡覺了。

剛才那個姿勢……方妍希望自己此刻不是腸胃炎，而是休克，馬上暈死過去不用面對自己的糗樣。

但是裝暈這種事情，會帶來很多不良后果，所有方妍只能很慫地躺回去，把被子拉到下巴。

“第一，不準亂吃東西；第二，康復之前不準離開酒店；”

程予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讓方妍松了口氣，但是仔細聽程予說的內容，剛放松的心情立即又被揪起來了，還不待他說完。

立即抗議到：“沒得吃沒得玩，那還不如回家。”

程予：“可以，我馬上給你訂機票。”說著就掏出手機。

這次方妍還記得自己衣衫不整，沒有撲出去，只從被窩伸出一只手壓住程予的手機。

改口到：“老大，我覺得你安排得特別好，第三條是什么？”

說還一臉期待的樣子，似乎對程予的提議十分有興趣。

程予看著壓在自己屏幕上面的手，纖細白皙的手指張開。

可能她沒有感覺到有半只手壓在自己的手背上，溫暖柔軟的觸感從手背傳開，酥酥麻麻的電流感直到耳背。

此刻程予的腦海只有一句話：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這首詩還有后文，此刻程予覺得用來形容方妍可能都是合適的。

但是不敢往下細想，也不敢把眼睛往她身上移，生怕自己一時把持不住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甚至不敢再待在房間里面。

但是此刻抽出手站起來這個動作，做出來又是對么反人類發社會。

正在掙扎的時候，有人敲門，酒店送白粥來了。

程予覺得酒店的服務真是很到位，第一次感覺他們那么有效率，迅速到都不想給小費。

“先吃點粥？”程予把餐盤放到方妍面前。

“我不想吃。”

方妍看了一眼餐盤里的白粥，誰要吃這種東西啊，我要吃龍蝦，當然這一切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吶喊。

怕被程予看穿自己的想法，還要補充一句：“我現在不餓。”

程予估計她剛吃藥，藥力還沒發作，就提議：“那你休息一下。”

“我不困。”方妍始終沒放棄走出酒店的愿望。

想用迂回戰術來救國，“老大，你去過皇宮嗎？”

程予：“去過，我在泰國住過一個月，每天都去皇宮。”

“哇，好幸福，我還沒去過呢，來到泰國不去皇宮，真是人生一大遺憾。”方妍一臉惋惜。

程予：“我知道皇宮附近有一家醫院，我們從醫院回來可以順便去看一下。”

方妍：“老大，他們說你畢業之后收到好幾家頂級事務所的橄欖枝，你為什么還選擇回國呢？”

聽到方妍為了轉移話題而提出的問題，原本一臉戲謔的程予突然沉默了，靜靜注視了方妍好久。

只見她問得一臉真誠，墨黑的眸子里也沒有透露出特別的表情。

過了好久，久到方妍都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的時候。

程予才開口：“小時候，父母對我的期望很高，我的學習壓力很重。現在我只想輕松愉快地做自己想做的、喜歡做的事。”

很平靜的語調，很簡單的內容，但是方妍仿佛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像云浪在翻滾，但是自己卻看不透徹。

只潛意識地問到：“那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程予沒有回答，一潭墨色的眸子直直注視著方妍的雙眼，方妍覺得某種東西快要從那汪深潭里面溢出，把自己淹沒。

明知道此刻自己應該移開視線，轉移話題，但是內心深處又有某種說不出的倔強，逼著自己不要敗下陣來。

一時房間內，襯著屋內昏暗的燈光，一坐一臥，互相對視，說不出的詭異又和諧。

仿佛兩大高手對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全憑一口氣在堅持著。

突然一陣提示音，方妍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來，程予隨意瞄了一眼，屏幕上方妍笑得燦爛，站在她旁邊的是英俊的孔旭良。

某些情緒回到現實，方妍拿著手機有點尷尬。

程予站起來說到：“你好好休息，我回房間，有事打電話。”

隨著房間門被關上，昏暗的房間歸于平靜，方妍松了一口氣。

同時某種小小的不易察覺的失落從心底涌現。

這個時候終于感到病中的憂傷了，她把手機倒扣在桌面，用被子蒙住頭，假裝自己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