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寒想不明白，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親人離去，朋友叛離，真相好像就在眼前，可是到頭來，這真相又有什么意思。不過是在心上又剜一刀。

“小寒哥哥，師傅讓我好好照顧你，學醫也是為了你，即便你現在覺得沒什么值得的了，這份心意，我還想小寒哥哥能體會到。”

殷鶯說的真切，快走。

杜小寒實在是不想讓殷鶯失望，只得跑出天牢，剛出去就碰到了白楚。

“白兄。”杜小寒一時拿不定主意。

“事情我已知曉七八，無須多言，帶上琴跟我走。”白楚一向白衣飄飄，如今卻換上一身夜行衣，也難怪杜小寒沒有看到他身后背著的琴。

“這是？”杜小寒有些不敢相信。

白楚皎潔一笑，“這點地方還難不住我。”

杜小寒摸著背上琴，執意要帶走殷鶯。

“哥哥先走，他不會為難我。我自會找辦法出去。”殷鶯知道杜小寒傷重，白楚之力恐也只能帶走杜小寒一人，還是先保一個。

杜小寒不愿意，一旁的白楚勸道，“殷姑娘這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眼下我們先出去療傷，再從長計議。”

杜小寒只得跟著白楚一路向西邊宮門逃去。眼看就要出宮門了，卻突然燈火四起，李辰亦早就在宮門上埋伏好了。

“白楚，你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白楚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拔出劍，“世間已此般渾濁，我若不趟這趟渾水，怎么守的住劍心。”

白楚說完，李辰亦嗤笑一聲，然后抬起手一揮，萬箭齊發。白楚趕忙護在杜小寒身前，抵擋這箭雨叢林。

杜小寒望著這密密麻麻的箭雨，望著站在宮墻之上的舊人，突然覺得什么都慢了下來。那些過往已經不值得留戀，未來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他坐定，拿出琴，輕輕一撥，聲浪似滔天洪水迅猛而下，故而驚起整個皇宮的人，所有人都被這聲浪驚醒，燈火一盞一盞亮起。杜小寒抬眸望向李辰亦的瞬間，恍然覺得李辰亦的眼眸也亮了起來。

殷鶯一路小跑，到宮門之時，只見雙方兵戎相見，不自覺的捂住了嘴巴。

杜小寒好像在思考什么，白楚也不得而知。李辰亦恍惚后清醒過來，然后揮手再次下令放箭。冷箭齊發，杜小寒又抬手揮了一下，所有的箭竟然在空中停了下來。

“無我之境。”白楚喃喃道，然后他收了劍，他已知曉，這場仗他們必贏。

杜小寒手扶著琴站起來，冷冷的看來一眼李辰亦，然后舞動右手，聲浪一浪一浪。箭開始向四周射去，屋頂，地板，還有李辰亦。

破碎，轟塌，頃刻間尖叫聲四起，破壞力驚人。

李辰亦看向射來的箭，居然沒有躲，旁邊的侍衛拉著他往旁邊走他也不動，他好像在等著那只箭。

“辰兒！”皇帝已經急著趕來，見到這一幕再也顧不上矜持喊了出來。

那支箭狠狠地插在李辰亦的胸口上，李辰亦笑了，開口道，“父皇，杜小寒已到無我之境，你覺得你還能得到你想要的嗎？”

“那你也不必，”皇帝的話還沒說完。

“不必什么？您是否太過天真，您覺得我要怎么面對您，一個不愛我母妃的父親，一個殺了待我如父的師傅的人？”

李辰亦這話是什么意思？杜小寒突然有些慌張。

“小寒，”李辰亦喊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南溪他們都好，你不用擔心，其他的事他們會解釋給你聽。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李辰亦！”皇帝這下都明白了，“你就為了不相干的人要毀掉你老子？”

李辰亦沒有理他，只看了看躲在墻角的殷鶯，然后把箭插的更深了。李辰亦就這么倒下去了，死的那么突然，杜小寒看著滿地瘡痍一時竟手足無措。

可是當他看到皇帝那惡狠狠的眼神時，他的狠勁又上來了。他知道的，殺害父母的兇手就在眼前，只需要他輕輕的撥弄琴弦，一切都可以結束。

他抬手的一瞬間，皇帝竟然聲淚俱下的跪了下來。

“我也不想啊。”皇帝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白楚已經劍指皇帝老兒了。

“找你算賬的難道只有一個杜小寒嗎？”白楚冷了聲，“為護你這家國，本門派哪點做的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頭來猜忌，懷疑卻不減分毫。何苦如此？”

皇帝還要狡辯什么，杜小寒輕撥琴弦，“白兄，莫要臟了你的手。”

白楚知道杜小寒的好意，但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天色熹微，新的一天已然來到。

“天亮了。”

杜小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