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明暮晚完全不敢奢求聽到的，黎忘秋對她說的話，此時此刻，如此清晰——

“對不起……明暮晚，我不想跟你兩不相欠。我原諒你了……

很早就原諒了。可我怎么敢承認？明暮晚，我怎么可能這么犯賤？我還會對你動心。

我懷疑著你的真心，奢求著你的愛，同時又在恐懼你的再次欺騙，我只能不斷將你推遠，希望你遠離這樣的我。

我只是想借此掩飾我那卑微的心……我不敢愛你。明暮晚…我只敢欺騙我自己。我只能這樣……對不起……對不起。暮晚……”

明暮晚眼眸發熱，滾燙的淚水源源不絕涌現，簌簌滾落，喉嚨發堵，嘴里全是苦澀的味道。

她想說，是我對不起你。

我在怪我自己好沒用，我怎么可以受人操控？

我怎么可以對待你如此狠心，怎么可以對待你，讓你獨自面臨所有黑暗？

把黑暗留給你，自己投身光明。

我根本沒有做對過。

根本沒有……

明暮晚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說，可是，為什么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眨著眼，拼命掉著淚，想要說話，可是溢出喉腔的全是斷斷續續的哭音。

她最終把手放在了腹部，黎忘秋擁著她的手背上。

昏暗空曠的房間中，兩人沉默而立。

待明暮晚平復好情緒，她才開口：

“你沒有錯。可是，我想要跟你兩不相欠。你上次說我還欠你一樣東西，我想還給你。”

黎忘秋眼圈猩紅，聽到她的話，自嘲一笑：

“……即便我已經這樣低聲下氣了，你還是要與我了結？”

感覺到他擁著自己的力道松了，明暮晚握緊了他的手背，搖搖頭深吸一口氣說：

“只有兩不相欠，我才可以和你重新開始。”

“……”

女孩回轉過身，微笑著瞧他道：“所以，說吧，還欠什么？”

黎忘秋看著她的笑顏，一時恍惚，好像時間回到了那時候的樹下，只有兩個人的時光……

眼前便是無邊光輝。

他慢慢道：“承諾。”

“私奔的承諾。”

明暮晚微怔，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嘴角弧度不自覺加深，點頭。

“成。”

……

明暮晚回到神翼族，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衛殿。

衛殿這個地方雖然很煩，但至少也是神翼族的中央藏書閣。

私奔到人間，至少先把背后這對翅膀解決了吧？不然可太另類了。

她興沖沖跑進去，不料卻遇到了靳一麒，臉色一僵。

“怎么是你？”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靳一麒感到莫名，“怎么不能是我？況且，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不是最討厭衛殿？來這兒干嘛？”

“我的意思是，你不應該在開會？”

“早開完了。”

靳一麒一臉嫌棄，就像在看什么沒見識的鄉巴佬，說：

“夜星剛還在找你。傷好了也不知道第一個去見她？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費了多少心血？百年前這樣就算了，現在還這樣？我真得替她好好教育你。”

“什么心血？”

明暮晚捕捉到了他話里的重點。

靳一麒還待再說，就被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

“多嘴。”

望向聲源，身形高挑的女孩站在門口，逆著光宛如天神。

明暮晚當即蹦上去，看起來興高采烈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