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光瞳孔略有些渙散，目光毫無焦距地望著司穆的方向，好似沒聽懂他的意思。

“蘇小姐……”

司穆幽深的眸子就這樣安靜的瞧著女孩麻木的表情，緩緩瀉出了些微不舍，眷戀，又有決絕……

他說：“與你相比，我不重要。”

蘇星光臉上沒有半點動容，只是這樣呆滯無神地瞧他。

司穆明明知道她聽不到，但還是想問：

“蘇小姐，真的很討厭我？”

討厭嗎？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如果她不討厭自己，又何必想著離開？

又怎么，會那么輕易地曲解自己，會因為那可笑的領土糾紛而覬覦她的家園？

上云界的蘇公主，夜星，她那么高傲，怎么可能會喜歡自己這樣卑賤的吸血鬼？

更甚至，他還玷污了她的血脈……

夜幕早已悄然降臨，烏云層間似乎閃過一縷電光，鋪天蓋地的黑暗如同濃墨一般，令人窒息。

蘇星光仰著腦袋，久久靜默，才動唇，艱難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是，的…”

呵。

果然，是自取其辱呢。

可為什么，還是不甘心？

“你知道我是誰？”

“司，穆……”

“當真如此，厭惡我？”

她一雙碧眸中略過幾分茫然，又有幾分掙扎，微微搖頭，喉間卻磨出了音節：

“是…”

司穆扯了扯嘴角，似乎連笑容都破碎了。

何必再問？

……

絲白瞳孔微微渙散，她剛剛試圖操縱了蘇星光的身體去言語，但，畢竟那不是自己的身體，精神耗損巨大。

她受不住，也難以控制。

猛的吐出一口鮮血，二少爺伸手扶住了她瘦弱的肩。

絲白本欲強撐，意識卻逐漸變得模糊，最終昏倒在男人懷里。

……

蘇星光眼中的亮色驀然又回歸一片空洞。

白皙的手臂驀然崩開了一道口子，血液順著傷口在女孩白嫩的皮膚上滑過一道鮮紅的血痕，刺目至極。

司穆心下痛的窒息，忽地，又被她手臂的光景驚得一駭。

血縱術的時限生效了……

男人的眸光帶著破碎的震蕩，強撐著情緒，逼迫自己，對著女孩微笑。

離別之時，該笑的。

他那只被劍刃灼燒得滿是鮮血的手順著劍身一寸寸往上挪。

劍尖終究是刺破了男人的襯衣，點點血液漸漸匯聚成河，蜿蜒而下，染紅了衣衫。

不遠處的二少爺，看到他而今的慘狀，抱著絲白，忍不住笑出聲。

是啊，讓司穆被自己最是心愛的女子所殺，在極度的苦痛之中死去，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他該死！

二少爺表現出來的笑意極其扭曲痛快，眼眶猩紅，隱隱又閃著淚光。

蘇星光眸光晦暗渾濁，似乎縈繞了無邊迷霧，隨著劍刃一寸寸沒入男人胸膛。

她一雙氤氳了濃霧的碧眸好似晨曦初臨，山林間被撥開的暮靄一般，逐漸清晰過來。

她的眼中凝聚了霧氣，忽地墜下一顆豆大的淚。

這大概是血縱術使用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司穆眼睫微顫，那顆淚……是自己的錯覺嗎？

蘇小姐如此厭惡自己，如何會？為自己這般卑賤之人……

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痛的發顫的指尖撫過她的眼瞼，好像不是在做夢……

他的星光，好像在為自己悲傷。

哪怕是幻覺，這也夠了啊。

他嘴角扯起一絲弧度，像是鼓足了一生的勇氣，單手攬過了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推進自己懷中，手心的劍刃如同烈焰滾過，灼燒的厲害。

他的世界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亮過。

擁抱你，是我一生的夢……

正是這一瞬的擁抱，桃木劍徹底貫穿了他的心口，鮮紅的血液沾在劍刃上，妖冶如火。

蘇星光碧眸微睜，驀然驚醒，眸光驟然清明！

夜風寒涼，天色微亮。

黎明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