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點。”談司昱用肩膀撞了撞程文遠，坐在一旁等他換鞋。

兩個月的加練，朝夕相處下，兩個同齡男孩很快建立了革命友誼。特別是談司昱，對他的新伙伴十分滿意，比如時不時抄下程文遠的作業，讓他幫自己打報告逃個訓練什么的。

冰場內，一群小學3、4年級的高個子壯漢，熱火朝天地打著冰球。

“又是他們……總是占用我們隊的訓練時間。”程文遠黑著臉，“一而再再而三，忍他們很久了。”

談司昱一臉“想不到你小子也會生氣”的表情，頗有興趣地欣賞黑臉的程文遠。

“走，上冰。”談司昱取下刀套，旁若無人地上冰熱身，穿梭在揮舞的冰球棍間。

三個打冰球的人一臉不爽，緊接著他們看見又一個人進了冰場，“干什么啊你倆！我們訓練看不見嗎？”

“不好意思，現在是我們花滑隊的訓練時間，請你們出去。”程文遠義正言辭地懟了回去。

“先來后到懂不懂！”面對這兩個比自己矮大半個頭的小孩，其中一人叫囂道，“我們就是要搶你們的場，怎樣？”

“砰——”談司昱猛地一推，那人四腳朝天倒在冰上。”

談司昱舉起拳頭就要往下打，程文遠趕緊沖上前拉住，“司昱！你冷靜一點！”

“要先這樣。”程文遠勾起一個笑容，伸手把那人的頭盔扯下，緊接著猛地朝臉就是一拳。

看不出啊，程文遠這小子夠陰險。談司昱心領神會，照模照樣地來了一拳，結結實實打在那人臉上。嗯，不錯，比打鐵舒服多了，當時自己在冰球隊硬杠的時候怎么沒想到。

打冰球那三人瞬間怒火沖天，猛地撲上來一頓狂揍。

正值青春年少的五個男孩仿佛炸藥桶，一點就著。冰場瞬間上演黑幫火拼現場，接二連三傳來肉體磕冰的聲響，看得出都是都是給對方下了死手。

雖然頭部沒了保護，那三人身上仍裹著堅硬的冰球盔甲，而談司昱和程文遠只有一層貼肉的訓練服。

年齡、體型、裝備、人數上兩人都不占優勢，很快處于下風。兩個小孩卻沒有絲毫畏懼，拼了命般和對方杠上。

“住手！干什么干什么！”冰球教練聽到聲響趕到現場，也不管穿著運動鞋，直接沖上冰把幾人分開。

方芷梅也沖到場中央，冰面一片鮮紅血跡，一個與冰球隊員扭作一團的程文遠，一個額角飆血還拉著人打的談司昱，都瘋了嗎？？

處理好傷口，兩撥人被各自的教練領著來道歉。

方芷梅氣得倒在辦公椅上，面前并肩而站的兩人絲毫沒有悔改之意，特別是談司昱。

她輕哼，“談司昱厲害啊，打遍天下無敵手是吧？打完花滑打速滑，打完速滑打冰球，怎么？集郵似的？想打完整個冰上項目的訓練隊？！”

“還有你，文遠，你怎么也跟這小子一樣？他傻不溜秋沒腦子，你也一樣？？”方芷梅恨鐵不成鋼，“這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哼，我們不過是選擇了一種快速解決問題的方法。”談司昱輕哼，“方教練你和他們溝通了這么多次，有用嗎？照樣霸占場地，這種毛病打一頓就好了。”

“對，”程文遠點頭，他突然理解了談司昱到處打架的行為，向方芷梅解釋道“既然溝通無效，趕也趕不走，還是死皮賴臉地霸占場地，那么打架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把事情鬧大，讓對方家長知道，家長出于對孩子人身安全的考慮，一定會了解事情緣由后教導孩子和解，我們的目的就可以達到。”

兩人相視一笑。

“喲，你倆這還遇著知音了是吧？打架還打出門路了？！”方芷梅猛地一拍桌子，“搞什么？！你們還很光榮？！”

……

兩人被訓話3個小時后，才被放出來。方芷梅看兩小孩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忍心下狠手罰他們，示意性地罰他們繞場20圈。

冰場兩個滑行的身影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動手。”談司昱滑到程文遠身旁。

“你認為我是只會耍嘴皮子的慫包？”程文遠還是那樣微笑著。

“你不也認為我是到處干架的傻瓜嗎？”談司昱挑眉。

“你當然不是傻瓜，你很聰明。”程文遠笑著，補充道，“訓練也是。練一周的時候，大家都拼盡全力地轉足周數，而你只是刻意地練習滯空時間，高遠度，對周數卻絲毫不在意，為的就是2周甚至3周，因為你知道1周對你來說不是問題了。你了解自己的天賦，也很會利用。”

“嗯，不錯，”談司昱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同齡人中，你是唯一一個有那么點腦子的。”

冰面留下的兩人滑行痕跡，鋼制刀片削冰的“沙沙”聲，程文遠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司昱，相信我，只要你認真練，遲早會選進國家隊的。”

“嗯……國家隊嗎？沒想過。”談司昱問，“你呢？想進國家隊？”

“我想進。”程文遠堅定道，“我也一定會進的。”

“國家隊有什么好？天天訓練。現在我們在方芷梅手下就夠折磨的了。”談司昱冷冷道。

“進了國家隊才有機會站上國際賽場啊，四大洲，大獎賽，世錦賽，甚至是奧運。”程文遠眼里閃爍著，“你想想看，我們打敗了世界各國的高手，一起站在領獎臺上，讓國旗高高升起，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嗎？”

“世界第一，我喜歡。”談司昱望著眼前的冰面，一顆種子從此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那就說好了，一起站在領獎臺上。”

“嗯，一言為定。”

天色漸晚，月光透過缺了口的窗戶灑在冰面上，頭頂老舊的射燈圍繞著密密麻麻的飛蟲，不穩的電壓使它忽明忽暗，無力地呻吟著。

冰面上，兩個8歲的小孩擲地有聲的誓言。

那時候的他們，純粹是出于對滑冰的熱愛，他們不知道成為運動員的路到底有多難，國際賽場的廝殺有多殘酷，甚至是一些聽都沒聽說過的不堪與手段，憑借著一腔熱血，義無反顧地走上這條路。

他們展望著明天，未來的一切都使他們好奇和期盼，無論前方的路是陽光大道，還是遍布荊棘，年輕的血液總是讓他們充滿干勁，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