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說他有辦法之后，這些人又安靜下來。

許是他剛才一番慷慨陳詞，又或許他給人一種天生的值得信任，因而他說他有辦法，終將顯露出來的是等待答案，而不是譏諷嘲笑。

“故人棄車保帥，我們棄帥保車。你們帶著大部隊往幽州方向撤退，蘇弈……弈帥則去引開單于和燕王。”

即刻有人否定：“不行，絕對不行！”

“主帥以身涉險絕非用兵之道，這法子行不通。”

白洛據理力爭：“兵都沒了哪來的‘用兵’？”

可這些人一旦吵起來就沒完沒了，這時候蘇弈才說道：“我往哪走？”

眾將聽到蘇弈表態，紛紛勸誡：“弈帥不可！此人來路不明，或是那燕王派來的奸細也未可知。”

“正是！豈有主帥做餌之理？此計不通。”

蘇弈抬手平息所有雜音，然后看向白洛：“我往哪走？”

白洛抬頭，指著卓達爾木圣山的方向，說道：“這邊。”

他這個動作，這種說法更加令眾將躁動。

“這是死路！”

“這小子是燕王派來的奸細無疑！”

各種聲音再度將白洛淹沒，卻拗不過蘇弈的“一意孤行”。

“我帶多少人走合適？”

白洛回道：“我和你就行。”

蘇弈：“要是匈奴派一小隊人追來，或者堵住下山的路。大軍繼續追逐我弈軍，該如何？”

白洛：“燕王不會允許匈奴這么做。”

蘇弈皺眉，要白洛給出解釋。

白洛：“燕王的目標只是你，除掉你之后他就能控制弈軍，試想弈軍如果全軍覆沒，他拿什么跟單于抗衡？”

蘇弈：“你如何確定？”

白洛：“李容若肯定也會這么說。”

蘇弈：“……”

這回倒不是其他將軍開口反對，而是一直在旁緘口的衛衣開口說道：“這太冒險，即便燕王有這個心思，單于那邊未必允許他成事。”

白洛向衛衣道：“燕王能和你們斗這么多年，你懷疑他的能力？”

衛衣：“這……”

白洛：“我剛才在上面看了地形，要是燕王想要弈軍全軍覆沒，他起初只需派一小隊騎兵繞到你們后方，大部隊跟匈奴會和，現在前后夾擊，你們早就不攻自破。”

白洛的分析合情合理，在場之人深知兵法詭譎，也知燕王厲害，白洛所說，當屬實情。

無人反駁，白洛便繼續道：“燕王之所以還給時間，就是讓蘇弈做選擇，選自己還是選弈軍，你們自行考量吧。”

眾將下意識看向蘇弈，衛衣為蘇弈生，為蘇弈死，即刻說道：“我來假裝弈帥出逃，你們護著弈帥退兵。”

卻被蘇弈反對：“你當他（燕王）不認識我？”

聽蘇弈這么說，衛衣幾乎要跪下來，或許這世上他才是最了解蘇弈之人。

他只得轉向白洛質問道：“為何一定要往圣山方向走？”

白洛：“李容若說的。”

衛衣：“……”

恰好此時又有士兵來報，西北方向被匈奴騎兵沖破，雙方正在混戰，請求增援。

然而誰都明白，弈軍已無援可增。

在他們這個地方，甚至已能聽到凄慘的哀嚎。

蘇弈默默將眼前的地圖收起，交到衛衣手中。

他用一種極其平淡的語氣說道：“先頭部隊轉做后方，后轉前。衛衣親自領兵斷后，大部隊往幽州方向撤退，保留弈軍主力。”

說著，他將腰間虎符一并交到衛衣手里。

“你可用我兵符。”

短短幾句，風輕云淡。寥寥數言，云水無痕。

衛衣跪下，眾將跪下，蘇弈卻只說兩個字。

“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