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哥嫂家，飯已做好。跟大哥說吃過飯一會就要搬行李，哥嫂又是一頓勸阻，自是不提。

“大哥，什么是畢稿啊？”想到師傅跟王玲玲的話，她很是好奇。

“啊，畢稿是常事兒，電視臺拿了廣告部的錢，碰上廣告商的負面新聞自然要畢稿”李明凱簡單解釋著說。

“王玲玲說，我們制片人昨天在通勤車上被廣告部的人罵下車了”趙庭芳接著說。

“我也聽說了，其實就是廣告部的人指桑罵槐，楊冬聽不下去自己下車了”李明凱說。

“楊冬是個挺正直的人，敢跟領導叫板”李明凱補充著說。

“那我師傅呢？”趙庭芳接著問。

“沒想到是王強帶你，王強是個厲害人，城管局、建設局跑得挺熟，市里大民生項目都他報”李明凱答道。

“芳，你吃菜啊，你哥特意給你做的可樂雞翅”嫂子熱心地說。

“嗯，嫂子你借我一床被褥，就我這兩天用的就行，等我買新的還你”趙庭芳笑著說道。

“我可不用你還，你還沒掙工資呢，你說你住這多好？非要走的話，我也不攔你了。你放心，都給你準備好了，還有一個海綿墊子一會給你打包”嫂子笑著說道。

“謝謝嫂子”趙庭芳真誠地道謝。

“哎呀，客氣啥”嫂子說。

吃過飯簡單聊了幾句，哥嫂就跟趙庭芳打車把行李送到了租住的地方。

果真是近，離廣電最近的樓。

見到房東是一個比趙庭芳略大幾歲的女人后簡單聊了幾句。哥嫂說有啥需要的回家取，然后就走了。

房東是個不愛說話的女人，只簡單交代了不用趙庭芳管水電網費，廚房怎么用，拿出一把鑰匙就關門回她自己屋了。

房子不新不舊，兩室一南一北，房東居南，衛生間在兩室之間。趙庭芳轉回自己的房間，也關了門開始收拾東西。其實簡單的很，擦了擦床鋪跟地板。趙庭芳把行李一展就鋪完了，打開行李箱，因為沒有衣柜。翻出一件大T恤套上，脫了外褲，在自己的地方只穿小內褲的感覺真好。

躺在床上，趙庭芳想著明天的工作內容。不知道師傅能不能領她出去采訪，應該是能吧。趙庭芳期待著。

窗簾很薄，天亮以后，趙庭芳就自然醒了，簡單洗漱完，房東的門還是關著，八點的時候，她出了門，不到5分鐘就進了廣電大廈。

辦公室里，陸續進來等待開會的記者，每天人數都不一樣，大約都是三十多人。

八點二十多，楊冬拿著筆本走進來，還是在辦公室最中央的桌前坐下，他看了看手表等著記者到齊。看人差不多了開始開會。

“今天的人到的還行，別老拿出去采訪為由不開早會，到底是不是采訪我心里有數。”頓了一下又開始繼續說。

“昨天的收視率還行，六點兒幾，但是民生新聞顯然是瘸腿，王強你今天多出幾個稿。小偉跟大洋做的曝光JL肉品廠排污不錯，前面導視就挺吸引人。你們都跟小偉學學，暗拍畫面都那么穩，再一個就是出稿快，一上午采倆事不耽誤。十分鐘的聚焦一下午就出來了。這個打等肯定要給A……”

早會結束后，有人歡喜有人憂。王玲玲蔫吧地趴在桌子上不動地方。她現在已經出徒了，平時懶著師傅一兩條稿還行，可大部分時間她都想不出來新聞題兒。

“玲玲你去熱線那看看”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老是干喂著也不是辦法，可這王玲玲就是不動腦想題兒，王強也是有心無力了。

“楊哥不讓去熱線截題兒了”很多記者沒有新聞采，就盯著觀眾打來的爆料熱線，這等于是走捷徑。記者們都知道熱線好，有些勁爆的消息都來自熱線的有償爆料。可為了不讓一些人挑挑揀揀占便宜，楊制片已經禁止記者從熱線里挑題兒了。而是每天由他自己從里面挑選新聞爆料然后指派記者去采訪。

“沒事，我跟楊哥說了，今天給你個好采的”王強笑著說。

“太好啦！謝謝師傅”王玲玲筋著鼻子，努著嘴，撒嬌地說道。

“云柏會拍攝吧，今天你給我拍，我出鏡”王強又交代了趙庭芳拿好備用電池跟采訪話筒，三人大部隊就出門了。

不像其他記者出去采訪得提前向部里申請車，王大拿記者出去都是采訪單位來接。

他們去的是平南地區，趙庭芳看到這里感覺很熟悉，因為昨天在王玲玲采回的畫面里見到過。

“領導好”王強從一位貌似領導模樣的人手中接過一份材料就開始專注地看著，也不理會旁人。那領導模樣的人在一旁認真的陪著解釋。

選擇一塊機器作業的地點，王強指示姜云柏就在此地拍個現場出鏡。

趙庭芳幫師傅拿著單肩包，只見他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拿著材料，非常隨意地介紹起來。

“觀眾朋友們，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平南地區地下管網改造的施工現場。目前這里已經施工一個星期了，工程完成了四分之一。您現在看到的就是正在施工的主管線更換工作，據了解，主管線所采用的材質是目前最高端的產品。而且主管線與分管線的接口也采用了最安全的技術，下面我們就請我身邊的負責此次項目施工的趙科長來為我們介紹一下”王強很隨意地扯著話筒走到那位領導模樣的人跟前。

“領導給介紹介紹唄”王強笑著說。

“我哪會說？”那人一副驚詫。

“你就說一下這些管線經過嚴格招標，抗外力穿擊能力很強，類似這個”王強引導著說道。

“不行不行，領導沒讓說啊”那人繼續拒絕。

“這有啥啊，就是宣傳稿，你不介紹介紹，我這采訪缺同期聲”王強毫無表情地說。

“行吧，我想想啊”那人頓了頓。咱們這地方沒有地下管網布局圖，所以之前網絡的、國電的，各家單位都是亂挖，經常就把咱們水管線砸穿了，而且咱這管線確實老舊”

“對，對，把這些都說了。來，云柏過來”王強舉著話筒，云柏攝像。趙庭芳覺得采訪原來是這樣，看著主導采訪的師傅，既敬佩又羨慕。

“多拍點畫面”王強囑咐著姜云柏。

采完項目負責人，王強帶著兩個徒弟又抓了兩個路人采訪。路人一開始都是蒙瞪狀態，王強教著說完，路人就照著說了。采訪看起來是那么的簡單。之后項目負責人又親自開車送師徒三人去了交通局、供水公司等地采訪，一直到中午，采訪完事就把人拉到了城管局的食堂。

這位領導模樣的人引著王強三人到了一處單間落座。菜已上完，自是十分精致豐盛，絲毫不輸外面大飯店。不一會，城管局的副局長進來作陪。席間開了酒，王強不喝，城管局的領導們開始勸兩個小徒。小徒們也自覺不喝，簡單勸了勸。

用過飯后已近一點，城管局又把人送到了電視臺。

趙庭芳跟姜云柏去了22樓采帶扒同期。

師傅王強則在13樓邊抽煙邊寫稿。

采帶的人不多。

趙庭芳小心地打開了師傅的賬戶，邊回憶邊嘗試采帶。她知道這些東西姜云柏都會，姜云柏只在趙庭芳實在忘記怎么操作抬眼看他是簡單提示一下。

姜云柏很聰明，提示的都切中要點。

帶子正常采了，趙庭芳很高興，便看畫面邊問姜云柏。

“你會攝像？也會這個？”

“會一點”姜云柏答道。

“能教教我嗎？”趙庭芳懇切地問。

“沒問題”姜云柏眉毛抬了抬輕松地說。

趙庭芳報以感激的微笑。

拍攝的素材不長，半個小時。姜云柏簡單把有人說話的素材截開，就分給趙庭芳一半，開始扒同期。不到二十分鐘就完事了，姜云柏拿出優盤。

“去技術那，把同期拷給師傅，然后上來我教你”。

“謝謝”

等把同期給王強的時候。

“這么快？”王強問。

“嗯，姜云柏比我懂，大部分都他弄的”趙庭芳不敢獨攬功勞。

王強笑笑，然后把同期聲里的文字粘貼到稿子里，直接提交了。

“不用導給編輯嗎？”趙庭芳問。

“不用，這回這稿子簡單，上次是寫煩了，讓你琦姐幫我潤色一下，你琦姐我倆一家的。不知道吧？”王強笑著說。

“哦，才知道”

“現在沒事兒了，等稿子定了再編片，大概三點左右吧，你自己自由行動吧”王強又拿出一根煙準備去走廊抽。

趙庭芳正急著去向姜云柏討教，急忙奔向22樓。

22樓的玻璃門剛刷開就聽見王玲玲的爽朗大笑。她正倚著姜云柏面前的電腦桌跟他聊天。看見趙庭芳來了，笑容不減。

“庭芳，你幫我把同期扒了，那，就在22號機上”。指著他們兩排的一處電腦說道。

“嗯，行”趙庭芳答應著。

趙庭芳扒著王玲玲采訪的同期感覺很不一樣。師傅王強讓人說的話很簡潔，幾乎每一句都能用上。但是王玲玲的則不同，里面大多是她不知所云的廢話跟采訪對象瑣碎的回答，不知道王玲玲怎么用這些寫稿。

“玲玲，扒完了，你來看一下”半個小時后，趙庭芳見他們還在聊。

“不看了，今天又不出”王玲玲擺擺手。

好在王玲玲有電話打來，沒一會就走了。

“老姜，拜拜，別忘了你答應的披薩，我周末就要去”王玲玲血紅的指甲假裝用力地摳了一下姜云柏的手背。

“沒問題”姜云柏豪爽地說道。

趙庭芳走到姜云柏身邊“這機器怎么用？”然后從機器包里拿出了一臺五斤重左右的SONY攝像機。

“這是開關，這是尋像器，這是錄制，再按一下是停止。前提是機器里有帶子”姜云柏從包里翻出一盤小DV帶。

“這是帶倉”咔地一聲合上后，姜云柏又指導了下擺設的姿勢。

“畫面要穩，這是第一重要的，你試試”姜云柏把機器遞給趙庭芳。她對著四處拍了拍。

姜云柏又登錄了師傅的賬號，打開今天拍攝的視頻，逐一給她講解畫面的遠近關系，推拉搖移的拍攝手法等等。

三點鐘到時候，姜云柏接了師傅打來的電話。

“云柏，片子定了，你跟庭芳先給我粗剪，審片之前我上去”王強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之中，很明顯他又在侃大山。

“知道了”掛斷電話，姜云柏帶趙庭芳刷開了兩臺挨著的機器。

師傅這么說，明顯是有意讓姜云柏帶帶趙庭芳，聰明如姜云柏當然會意。

姜云柏教得很認真，趙庭芳也沒有再拿出筆本在記，而是嘗試一遍遍操作。

趙庭芳心想，今天的收獲真多。

王強在審片之前十分鐘上來的，從頭到尾看了一眼，挺滿意。

審片的時候，王玲玲早溜了。

王強的出鏡效果很好。

“哈哈哈，這次出鏡拍得不錯，云柏拍的？”楊制片滿眼贊嘆地問道。

“云柏構圖挺板正”王強答道。

“挺好，送審吧”楊制片滑著椅子去了旁邊電腦。

沒成想，他變臉特快。

“這什么玩意？拍得頂天立地了”楊制片怒了。

趙庭芳看了一眼一個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的記者正土著臉。

“你師傅呢？他怎么不來審片，這不他的稿兒嗎？”楊制片生氣地質問。

那人滿臉通紅不答話。

楊制片親手操刀，換下幾個畫面，又從素材里選。

“這拍得什么玩意？”他又訓道。

折騰了快10分鐘，才算弄完。等著審片的記者們只得忍者等。

師傅王強跟姜云柏早下了樓。趙庭芳去技術那里考出一份師傅要的視頻后，正巧跟那位被訓的男生一起乘梯下樓。男生胸前掛著跟她一樣沒有照片的實習生臨時門禁卡。

“你真厲害，能自己做片跟審片”趙庭芳說道。

“算了，還不是被訓”男生氣餒地說。

“總會一天比一天強的，今天比昨天強就行”趙庭芳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么欠欠地給他打氣。

男生苦笑了一下直接下電梯走了。

趙庭芳在13樓下車，進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已經沒人了，師傅跟姜云柏應該是都下班了。趙庭芳把視頻考進師傅電腦，關機，然后把優盤放進抽屜里。

走到樓下的時候，看見了師傅跟王玲玲跟姜云柏。

“庭芳，今晚師傅請徒弟吃飯，想吃什么？”王強笑著問。

“那我琦姐呢？”趙庭芳覺得下班就該回家，而師傅的家是跟那個高高的琦姐在一起。

“她直播，得七點半下班呢，不等她，咱吃咱的”王強領著徒弟們到路邊打車。

不一會，他們就進了一家火鍋店。

“啊？又是這家火鍋，師傅你就愛吃火鍋，大熱天也不放過我們”王玲玲嗔怪地說。

“這家好吃唄，他倆都沒來過”王強在大廳直接隨意找個位置就坐。

“怎么能讓師傅請客，而且我是男生，這頓我請”姜云柏大方地說。

“你們都沒工資呢，說我請就我請，別廢話，趕緊點菜，餓了”王強趕緊招來服務員。

火鍋是小火鍋，自己吃自己的。

“師傅，你昨天的稿子倆A一個B”王玲玲笑著說道。

“嗯，我看見了，你的是個C”王強看了看王玲玲。

“這都是楊哥給你面子了”王強夾了口肉塞進嘴巴。

“楊哥打等，老多人不服了”王玲玲憤憤地說。

“那沒招兒，人是領導”王強繼續說。

“師傅，打等ABC什么意思啊？”趙庭芳問道。

“A就是300分，B就是200分，C就是100分。多個加號多50.，正常來說新聞稿都是C+也就是150分，一分一塊錢。最后加上績效獎金就是工資了”王玲玲在師傅面前一向很樂意代勞指教。

“哦，這樣啊”趙庭芳心里已核算，哇塞，師傅可真厲害。

“師傅是部里整得最多的呦”王玲玲好像看透趙庭芳心里所想一樣說道。

王強79年生人，在三個80后面前，話題終于還是拐向了是否單身上面。

“玲玲沒對象，你們誰手里有好點的資源給劃拉劃拉，你倆呢？”王強首先望向姜云柏。

“我還沒有”姜云柏一臉淡笑。

“我也沒有。”等了好一會，趙庭芳才說了一句。

“哎呀，我這仨徒弟可咋整？都沒人要呢，等哥采訪時多給你們問問，放心，好解決”王強一臉笑意。

這頓飯吃得很歡樂。師傅問了幾句趙庭芳在哪里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之類就跟姜云柏嘮起了他曾從事的微視頻創業。姜云柏簡單說了說，讓師傅王強很歡喜。擱誰不是呢？有個有個在北影學過后期的學生，以后的三個月他可是要好好利用了。

飯后各自回家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