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克中心，國家體育場，俗稱鳥巢。

這里曾經是舉辦奧運會的地方，奧運會之后，也被合理的利用起來，比如說開辦個什么演唱會什么的。

沒到年末，都是鳥巢最繁忙的時候，因為年末是大型公司舉辦年會的高峰期。

這不是廢話么，平時誰開年會……

而鳥巢以其獨特的優勢，比如說場地寬廣、布局合理、設備齊全等因素，受到了各個BJ當地公司的青睞。

每當這個時候，鳥巢就像一個繁忙的公務員，今天去參加這個聚會，明天去趕那個場子，一日不得清閑。

在鳥巢舉辦年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和鳥巢類似的地方也有，比如說有幾個學校的室內體育場館也很合適，但是今年的年會格外不同。

在開場舞結束之后，本該作為壓軸出現的葉曉奇，在員工客串的主持人播報后，迎著掌聲，第一個上去了。

葉曉奇站在舞臺中央，拿著話筒，看了看自己前方黑壓壓的人頭，又仰臉看了看四周看臺上黑壓壓的人頭，對著話筒道：

“對不起！”

言罷，面朝前方彎腰，轉身，面向看臺彎腰，再轉身，面向另一面看臺彎腰。

偌大的體育場，瞬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葉曉奇的聲音從四周的擴音器發出。

“年末有一些事情……具體是什么事，就不提了，給大家造成的困擾，我代表公司向大家道歉?！?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但是毀滅只需一旦。我們能一起走到今天，只能說，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各位覺得在公司里被傷了心，或去或留都好，請不要怨恨他，都是我的錯。由此而申請離職的同學，也請口下留情……”

“現在我站在這個舞臺上，有很多話想和大家說，可我又不知道說什么……大家都知道，其實我以往只說三五句就抽了獎滾蛋的……”

說到滾蛋，四周頓時笑作一團。至于葉曉奇指的績效考核，早放在一邊：這能有多大點事啊，并不是每個人都受到了影響，事不關己自然可以高高掛起。從另一個角度講，一些人的績效受到了損失，自然就有另一些人受益。

葉曉奇沒笑，接著道：“我希望我們公司內部，是透明的，合理的，公平的，但是很抱歉，我們沒能做到，對不起……”

“別的不多說，請大家監督我們接下來會怎么做，用行動來給大家答復……年后的彈幕直播，依然會繼續，也歡迎大家通過這個渠道反應問題……”

“年終獎已經重新核算發下去了，對于部分人因為績效還在審核的，所以沒能拿到年終獎的，我再次向大家道歉。請耐心的等下，年三十前，保證會打到各位的賬上，讓大家過個好年……”

“行了，別的我也不啰嗦了，過年了，都開心點！”葉曉奇話鋒一轉打起精神道，“現在開始抽獎……”

“啪啦啪啦……”，提前發放的塑料玩具巴掌響起，最后響徹鳥巢。這種鼓掌到底是自發性的，還是流程式的，葉曉奇不愿意去想。

站在臺上的葉曉奇此刻只有一個想法：但求問心無愧。

葉曉奇再次抬頭看的時候，在掌聲中，看到了人群中舉起了一個個代表著各自LOGO的毛絨公仔，有節奏的擺動著。

手游方陣的觀眾公仔種類最多，有哀木涕，有大杰戰艦，也有機槍兵，甚至還有連看看里的主體，但是無一例外，都被主人舉了起來，在晃動。其他方陣的，亦是各個公司的LOGO外加生肖組合設計出來的公仔。

霍爾杰森坐在第一排，小聲的問著徐燕：“boss剛說了什么？他們為什么要這樣？”

徐燕扭頭看了這個老外一眼，答：“boss說新年好，同事們這是說boss你也好?！?

旁邊的香取綾看著助理忽悠老外，捂著嘴咯咯的笑。

看臺上，在嘈雜的聲音中，其中一個出口邊上的一小塊區域，一個裹著米白色羽絨服的小姑娘站了起來，轉身，扯著嗓子吼道：“大家都聽我說……小巴掌都放下，那幾個，你們別喊了，老板聽不到！大家把小巴掌都放下，別拍了！聽我說……”

這小塊安分了一些，許多人看著這個小姑娘，看看她想說什么。

見差不多了，小姑娘繼續吼著。不吼不行，太鬧了，這塊停下了，別的地方還在繼續，聲音小了根本沒人聽得見。

“我知道大家都很激動，我們有些人也不是一定要討個說法，要的就是這個態度！可是你們這樣，老板根本聽不見，太亂了……來，大家跟我一起喊，葉曉奇，我愛你！”

“葉曉奇，我愛你！”

……

葉曉奇在臺上，看著搖晃的公仔，自嘲的搖搖頭，笑了笑，接著按照流程走，“下面我宣布今年的抽獎規則。別的獎我不管，我帶來的這個獎，今年獎金數額很少，最低的也只有一千塊，高的只有五千……但是，中獎率高達20%……”

楊曉潔亦是坐在前排，咬著牙，暗罵：中獎率20%，混蛋……這里面一部分本該是老娘的分紅！

楊曉潔隨身攜帶的手包里，還放著幾天前助理準備的簡短演講稿，早已被揉作一團，恨不能當垃圾趕緊扔了。

大老板都帶頭道歉了，小老板上去吹噓自己一年來的業績多好，這合適么？

“如果對公司還有怨言的，拿出你們的運氣來……”

葉曉奇還在說著，卻說不下去了。

因為會場喊話的聲音，超過了話筒的聲音。

這次葉曉奇聽見了。

“葉曉奇，我愛你！”

“葉曉奇，我愛你！”

“葉曉奇，我愛你！”

……

葉曉奇聲音停留在這一刻，舉著話筒，錯愕的看向四周，片刻后，笑的像個傻子，張開雙臂，回應著：“我也愛你們！”

……

葉曉奇之后，是個小品節目，再之后，楊曉潔上臺。

“實在對不起大家了，因為我的失職，給大家帶來了很多麻煩。在此，我誠摯的向大家道歉，并且我個人申請放棄一切今年的一切年度獎金和分紅。對不起……”

小巴掌甩的飛起，掌聲中，這次倒是不用組織了，很快統一了聲音：

“楊曉潔，我愛你！”

“楊曉潔，我愛你！”

……

隨后蘇夢雪、李文……

一個個的，都選擇這么做了……

張百琦和江心流混在看臺上不起眼的一個角落里，低著頭，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著想著，就想多了。

好好的年會，本該是吹牛大會、炫富大會、秀肌肉大會和慶功大會，結果看人家公司，感覺跟開了個奇怪的追悼會一樣……

為什么不僅不覺得奇怪，還有一些羨慕呢？

別人家的年會……

今夜，會有很多人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