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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遠(yuǎn)去的時光(三)

  • 四月季
  • 粉粉1
  • 3159字
  • 2019-09-10 21:24:00

柏青選了積香閣,幾個繪畫的人都喜歡這家餐館,不知是不是老板也是繪畫的緣故,心性上大家有相似的地方。當(dāng)然這家餐館的菜做得好吃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推門而入的時候,莊之言看到了林亦舒正在臨窗的座位上就餐,還是有些意外,這里距離她的住處有些遠(yuǎn),不會是單獨(dú)跑到這里就餐吧。“林亦舒,你好。”

柏青走到座位旁,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但還是能夠聽出拘謹(jǐn)?shù)囊馕叮皼]想到你也來了。”眼睛在林亦舒的餐桌前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座。

“我剛好在這附近逛街,就來了。”林亦舒說道,然后她就像剛反應(yīng)過來似的問道:“柏青,你提前從云南回來了。”

“是的,提前回來了,因?yàn)橄肽懔恕!卑厍嚅_了一句玩笑。

平時一本正經(jīng)的柏青,開起玩笑來,真是一針見血。

林亦舒的臉立刻就緋紅了,她是一個深居簡出的人,朋友很少,就算是有幾個畫友也都是平淡如水的點(diǎn)頭之交,哪里見過這樣跟她開玩笑的人。

“玩笑話。”莊之言迅速地解圍道。

“不是玩笑,是真話。”柏青糾正道。

柏青大概就是想用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撬動林亦舒的那顆被冷凍的心,他的這個比喻,夠狠,夠形象。沒想到他這樣出牌,就看林亦舒如何接招兒了。

“真話也好,玩笑也罷。全憑我怎么看。”林亦舒不緊不慢地說道,然后看了柏青一眼,“你說是不是?”

“對。”柏青壓著嗓子說道。

沒等莊之言緩和氣氛,林亦舒就很自如地轉(zhuǎn)了話題,“夏知秋交代的事,你那里有什么信息嗎?”林亦舒問道。

“音樂協(xié)會有個部門就是專門資助那些在音樂上有發(fā)展前途,但又沒有資金的人,錢都是有懷揣音樂夢想的人捐出來的。”莊之言說道。

“你幫我問問吧。”林亦舒說道:“夏知秋的畫廊如果能順利兌出去的話,也是可以獲得一筆錢,一起放進(jìn)去好了。”

“她不是說那些就留給你辦事用嗎?”莊之言問道。

“我給她辦事是應(yīng)該的。她為了林放,都這樣了。”林亦舒停頓了下來,不忍心說下去了,很明顯她又想起了夏知秋,“我可不好意思用她的錢辦事。”

“好吧。我問清楚了就告訴你。”莊之言說道。

林亦舒站起來,整了整長裙上的褶皺,說道:“好了,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說罷飄飄欲仙地走了出去。

“看到了吧。她就是一個堅(jiān)固的堡壘,你都看到了吧。”柏青氣憤地說道。

“我看你們是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她才不肯領(lǐng)你的情,也不肯會你的意。憑著她的冰雪聰明,一定接收到你的信息,只是他屏蔽了你的信息。”莊之言說道。

“你說我那里不好?繪畫好,長相也不錯,瞧我這一臉的額絡(luò)腮胡子,多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當(dāng)然我的錢也不少,明明就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婚姻對象人選。”柏青像個受了虐待的孩子似的,喋喋不休地說了這么多的話,替自己打抱不平。

“你還是很客觀的,那剛才怎么不跟林亦舒說這些呀,聽聽她是怎么回?fù)裟恪!鼻f之言一半玩笑,一半認(rèn)真地說道。沒想到已經(jīng)三十多歲的男人,動了真感情也會表現(xiàn)出很孩子氣的一面。

“你是不是就等著看我的笑話呀?”柏青很生氣地說道。

“我還是覺得你們不合適,所以就此打住吧。”莊之言說道。其實(shí)他想說你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什么樣嗎?如果知道的話,你就不會再做夢了。想想這畢竟是傷人的話,就算是好朋友,這種話也要降低點(diǎn)兒標(biāo)準(zhǔn)來說。可是現(xiàn)在降低到什么標(biāo)準(zhǔn)才是恰如其分的,他拖著下巴正在想。

柏青看到莊之言沒有說話,便問道:“我很好奇,林亦舒喜歡的人真的那么好?”

“嗯,不只是一個好字。”莊之言說道。

“再好的人,也不在了。她怎么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呢?”柏青說道。

“活在心里才難以忘記。”莊之言說完,又遲疑了片刻,說道:“那是神往。”

“那么神圣。”柏青不覺搖頭道。

“所以我說你沒戲。”莊之言說道。

“看來我是沒結(jié)婚的緣分,所以要一個人過了。”柏青故作輕松地說道。

“也不要那么悲觀嘛。”莊之言說道。

兩個人都感覺到了都是沉重的話題,氣氛很壓抑,于是就有人負(fù)責(zé)調(diào)整氣氛,于是莊之言就問:“你在云南時辦過畫展嗎?”

“我一個人隨時都可以辦的,只是我懶著辦而已。只要我把畫擺在院子里,就可以引來全村人來看。但是我不想,都是看客,根本就不懂我的畫作,我又何必故作高深,曲高和寡呢。我就又不是為了讓那些人崇拜我,羨慕我。”柏青的情緒大概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話題里轉(zhuǎn)移過來,說話的語氣都是帶著怨氣的。

“不要那么情緒化,不是你不好,而是林亦舒確實(shí)不適合你。”莊之言說道。然后又轉(zhuǎn)到了畫展上,“我是說那種有點(diǎn)兒規(guī)模的畫展。”

“有點(diǎn)兒規(guī)模?”柏青抬起眼睛看著他,像是等待他解釋一下,什么叫有點(diǎn)兒規(guī)模。

“可能我表達(dá)上不準(zhǔn),就是指那種正規(guī)的畫展。”莊之言解釋道。

“明白,就是別人出面的那種。”柏青說道,然后他就陷入了沉思中,像是從很多的往事中撈起記憶深刻的一件,滿臉的深思熟慮的樣子,想了想說:“有,幾次而已,但是有一次很特別,舉辦的場地就設(shè)置在樹林里,距離我家只有五百米。”

“樹林里?”莊之言想確認(rèn)一下。

“是的。當(dāng)初這個想法還是那個拿走我畫作的周女子的想法,確實(shí)很有新意,背景與我的畫作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當(dāng)?shù)赜忻漠嫾遥嬌虂砹瞬簧伲业漠嬜鞲鼮槊暣笤耄€上了當(dāng)?shù)氐男侣勵^條。”柏青說道,沉吟了片刻,又道:“舉辦了一個星期,按照她的想法,要延期一個星期,被我拒絕。”

“為什么?為了滿足觀者的需要,臨時延期也是常見的。”莊之言說道。

“因?yàn)樘沉恕N业纳钜驗(yàn)槊刻靵淼倪@些人突然就被打亂了,這些人還順便來我的家參觀,實(shí)在受不了這樣的騷擾。大概是想看看我這個生活在鄉(xiāng)間的人生活起居該是何等的原始吧。”柏青露出輕蔑的一笑。

“好事者還是有的。”莊之言說道。

“畫展的最后一天,更有一位好事者竟然說什么,這樣的環(huán)境畫出來的作品就是閉門造車。我為什么要那些不懂畫的人來詆毀,咽不下那口氣,當(dāng)時氣得給了他一拳。沒想到那個家伙兒那么不禁打,竟然倒地嘔吐起來,并且伴有抽搐。被人送進(jìn)了醫(yī)院,是癲癇病急性發(fā)作。這個家伙兒有癲癇病家族史,正好被我趕上了。晦氣。”柏青一臉不悅地說道,他心里的烏云在擴(kuò)散。

“然后怎么辦了?”莊之言還是好奇起來。

“然后就私了了,我要賠付住院費(fèi),精神損失費(fèi)等名目繁多的費(fèi)用,那可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等于我一年的畫白畫了。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不那樣就得對簿公堂。為了息事寧人,還是給他了。所以從那以后我再也沒舉辦過什么畫展,煩了,怕了。”柏青說道。

莊之言默默地聽著,看著面前的橙汁,橙子的果肉在杯中沉沉浮浮,像是小魚一樣,然后他端起來喝了一口,將那些又軟又滑的果肉吞進(jìn)腹中。

“這件事情發(fā)生不久,周女子又來我這里拿畫,那是最后一次,自此失蹤。”柏青說完,還不忘調(diào)侃了一句;“夠曲折,夠豐富,可以寫一本小說了。多好的素材。”

“是夠曲折的。”莊之言隨之附和道,他斟酌了片刻說道:“畫展是可以提升繪畫水平的,關(guān)鍵是要看來的都是什么人,能給你什么建議。如果你有這個想法,你現(xiàn)有的那些畫就可以辦一個畫展了,我可以幫你牽線搭橋。”

“我現(xiàn)在還不想辦畫展。我現(xiàn)有的那些畫作都是留作紀(jì)念的,也許留作以后名垂青史。”柏青說完自嘲地一笑。“也許就是單純地舍不得賣吧,看到它們就可以想起作畫時的情景。我的那些畫,畫的多是芭蕉樹,春夏秋冬,雨天的,晴天的,早上的,午后的,夕陽西下的,各具形態(tài)的芭蕉樹。”柏青陷入沉醉之中。

“芭蕉樹還是很適合用油畫來表現(xiàn)的,色彩濃郁,肌理感強(qiáng)。”莊之言說道。

“就是這樣,我從窗戶就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芭蕉樹,如果說我留戀的話,那些芭蕉樹是我最舍不得的。”柏青不無遺憾地說道,然后他就沉默了下來,好像芭蕉樹又把他拉到了回憶里,隨即又露出神往的表情,說道:“我準(zhǔn)備在現(xiàn)在居住的陽臺上種植兩棵,這種樹很好養(yǎng),溫度濕度適宜就可,夏天放在陽臺接受陽光的照耀,冬天剛好搬到客廳里,絕好的景觀樹。”

“那就可以繼續(xù)畫芭蕉樹了。”莊之言說道。

“是的。”柏青笑道。

兩個人坐進(jìn)車中融入到車流之中,成為流動的車河中的一份子。各自歸家,至于回家做什么可是千差萬別,于是便成了一個人的生活,最后成了各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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