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破曉時,小刀終于醒來,想到敵人就在附近,小刀趕緊起身。
與往日不同的是,邢耀祖這一日沒有早早出門,而是陪著小刀在廟門靜坐了一夜。見小刀起來了,邢耀祖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醒了?”
小刀隨口應道:“嗯,醒了。”
然后接著問道:“師傅,他們今天會來嗎?”
邢耀祖面色凝重地說道:“我再三考慮了一下,不管他們來不來,咱們師徒都得出去躲一躲了。我昨日前去鎮上查看,這萬天雄至少帶了二十多個人馬,以咱們師徒二人,硬要出戰怕是兇多吉少。”
小刀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里不免有些緊張:“那這如何是好?師傅,您的仇就不報了嗎?”
“報仇不是要去送死,今日形勢不利,咱們來日再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師傅我已經等了快二十年了,還怕再多等幾天不成?”邢耀祖寬慰他道。
小刀覺得邢耀祖說得有理,就依著師傅所言,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先出去躲避幾日。
為了輕便,他便打算把自己的貼身衣物連同徐大刀給他的包裹并在一起。一些不重要的東西,他也就不再帶著了。
于是他第一次打開了那個沉甸甸的包裹,包裹被緊緊地包了好幾層。
打開之后,小刀發現里面竟有將近十兩的碎銀子,這可是鐵匠鋪半個月的營生,小刀從未見過節儉的徐大刀對誰這么大方過。就連師娘鬧著要買些胭脂水粉,徐大刀也只是給她幾錢碎銀。
小刀此時突然覺得或許徐大刀還是疼愛自己的。
除了碎銀,里面還有一張牛皮包裹的短刀和幾本秘籍,那幾本秘籍在小刀看來倒是稀松平常,甚至還有那本坑害他多年的九天攬月大法。
這刀他卻甚是喜愛,小刀掂起這短刀,覺得頗有分量。
褪去牛皮刀鞘后,一把兩尺左右的短刀映入眼簾。但見那短刀通體發青,刀身還布滿了烏黑的條紋,靠近刀柄的地方,還鑄上兩個不太工整的小字“元翰”。
這把短刀不僅做工精美,還隱隱散發著寒光,顯然是徐大刀的匠心之作,就連見多識廣的邢耀祖也不禁感嘆了一句:“好刀,好刀!”
這刀是徐鐵匠幾年前融合了多種金屬,專門為小刀和他的弟弟元財所造。徐鐵匠為打造這兩把刀,破費心思,單是材料的收集,就耗費了他不少銀兩和時間。
他本欲在小刀和元財成年之際,分別送給他們。哪料到小刀命里突然來了貴人,要收他為徒。
想到這些年自己的夫人秦氏對小刀大不如前,自己一個粗人,也不懂得如何關懷他,除了吩咐他干活,幾乎跟小刀也沒什么交流。看小刀對這斷刀客甚是親近,一番思量后,他就同意小刀跟邢耀祖走了。
臨行之際,心里不免有些難受,便令小刀的胖師兄把這把刀,連同他最愛看的幾本秘籍以及一些碎銀子,一同交給了小刀。
小刀把短刀歸入了刀鞘,別在了腰上。把那幾本秘籍,幾輛碎銀子連同衣物都包在了一起,然后就要同邢耀祖離開這土地廟。
邢耀祖伸手示意他先等一等:“莫要著急,一炷香后,你再順著小道往村外走。出了村子之后,向西約莫五十里,有一家禪院,你就在那禪院等我。三日之內,師傅自然會去找你。”
小刀有些疑惑:“師傅,你不同我一起去嗎?”
“師傅還有些事要辦,帶著你有些不便。”邢耀祖撫了撫小刀的頭說道。
想是師傅嫌自己累贅了,小刀不免有些失落。邢耀祖也無暇顧及許多,只是再叮囑了小刀一遍,確認小刀都記下了,他便提著洗髓刀出去了。
臨走前,他卻回頭望了小刀一眼,這一眼竟是充滿了愛憐。
他自己都未想到,他一個心狠手辣的冷血之人,會在這小廟里跟一個被他利用的少年有這一段亦師亦友的情誼,這其中或許還包含了幾分小刀所渴望的父愛。
小刀也殷切地望著師傅,想是不愿和師傅分開。
邢耀祖咧著嘴對著小刀笑了一下,又是那硬擠出來難看至極的笑容,不知為何,這笑容竟然讓小刀想哭。
不過他答應師傅不再輕易流淚,所以低下頭硬生生地把眼淚給憋了回去。待小刀再抬起頭時,邢耀祖已經不見了影蹤。
其實這五十里外哪有什么禪院,此地位處秦嶺,山路崎嶇,這五十里山路以小刀的腳程少說也得走上三兩日。
這不過是邢耀祖把小刀支開的借口罷了,而他要做的,自然就是報仇,一個人的復仇。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良心發現了,邢耀祖左思右想了一夜,還是決定讓小刀不要摻進他自家的恩怨里來,于是就編了一套瞎話,誑他離開。
話說邢耀祖前腳剛一離開破廟,那林中的五人就立即警覺了起來,令他們疑惑的是,邢耀祖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后一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就聽見一聲悶響,而后不久,在另一個方向又傳來一聲,半盞茶的功夫,邢耀祖已經悄無聲息地放倒了四人。
他特意留了一個活口前去給萬天雄報信,那人眼看邢耀祖行蹤恍如鬼魅,自知不敵,便連滾帶爬地向鎮上跑去。
小刀在廟內也覺察出了一絲異樣,似乎這密林之中正在發生著什么。于是他跑出廟門,警惕地向密林之中探望。
小刀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師傅也正隱在樹干后面緊張地盯著他。
此時,一炷香的時間約莫已經到了,小刀便無暇他顧,背起行囊向村口走去了。邢耀祖見小刀漸漸走遠了,才松了一口氣。
看著小刀越來越小的身影,他心頭卻升起一陣莫名的傷感。
待小刀走后,邢耀祖依然藏在這密林中未曾出來,只是靜靜地望著東邊的大路。
不消多時,就聽到一陣陣馬蹄踐踏的聲響,伴隨著馬群的嘶鳴聲,十幾個身影漸漸出現了。
前面帶路的正是那逃走的黑衣人,在他旁邊的那位中年男子,一身錦繡華服,頭戴金冠,不是別個,正是萬天雄。
待一行人來到廟前不遠處,便停下了腳步。余下兩人看著馬群,其余十數人掏出兵刃就向土地廟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