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裝船巨大的后艙門放了下來，濺起了巨大的水浪，鋼結構的后艙門撞擊在堅硬的巖石上，站在門口的孫立明顯地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動，震動強烈到孫立的牙齒猛烈地相互撞擊，震得孫立頭頂發麻，孫立上次體驗到這種感覺，是在戰場上，一發炮彈在距離他二十米的地方爆炸，搖撼靈魂的震動，震蕩著孫立的內臟，喚起他內心的斗志。

滾裝船已經停穩，孫立手下的士兵鉆上卡車。派了五十人去發動裝載著集裝箱的卡車，孫立的營本身就帶著幾輛裝甲運兵車，通過跳板，駛上堅實的巖石海岸。

原始、陌生的大陸第一次迎來了人造橡膠輪胎的碾壓，卡車在淺灘上濺起水花，轟著震耳欲聾的油門，駛上這片陌生的大陸，開始一段不朽的傳奇。

孫立還站在艙門口，從剛才巨大的震動中恢復過來，從艙門口望過去，暮雨的卡車已經能看見輪廓，連暮雨那貨靠著卡車的前輪，吊兒郎當地不知道干什么的樣子也清晰可辨，又要開始啦，又要開始啦！孫立嘴里輕輕地說。

卡車一輛接著一輛駛下跳板，滾裝船巨大的貨倉終于只剩下孫立一個人，孫立上了身邊的吉普車，最后在貨倉中巡視一遍，確保沒有物資和人員的滯留，加大油門，開出了滾裝船，追上了卡車的隊伍。

卡車下海的時候海水已經很淺了，孫立的吉普車也只淹了一點點的輪子，孫立把車開到了暮雨的卡車身邊，下車。

“我說什么來著，總部讓你來，你就得乖乖的來，孫立同志，作為統一共和國國防軍的少校軍官，服從大局的觀念，你還是應該有的嘛！你看，你最后還是來了嘛！”暮雨的喋喋不休看上去很是欠揍，孫立忍無可忍，揮拳便打，誰知正中暮雨下懷，暮雨似乎早有準備，右手出手如電，抓住了孫立正在打過來的手腕。

“孫立少校，咱倆可是有日子沒見了，你說這剛一見面就舞刀弄槍的，不太好吧，你看你看你看，你的人笑話你呢，你說咱倆要是誰看不慣誰，隨便找個地方決個斗什么的也沒啥大不了，可是這要是影響到冰鋒和貴營之間的良好合作歷史傳統，那就是大大的劃不來了，哎哎哎，你松手……”暮雨正說得忘乎所以，孫立被暮雨抓住的手早已翻了過來，扣住了暮雨的右手腕，猛向懷里一帶，暮雨一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啃泥。

“暮雨，我說你都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了，怎么貧嘴這一條還不見改??！”孫立無奈地笑著，手上卻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雙方的士兵都看著自己的一號長官扭打在一切，像是圍觀賣藝的一般，雙手抱在胸前，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心態，看著眼前的鬧劇。

“咱有話好好說，好好說，都是一家人，何必大動干戈，你看你看，周圍圍了這么多人，好意思么……”暮雨這個時候記起來大家是一家人了，孫立看著眼前這塊滾刀肉，實在是無可奈何，丟掉暮雨的手腕。

暮雨如釋重負，狠狠地甩了甩手，一陣酸痛，心想孫立這廝好大的手勁，老朋友都不放過?。?

“走吧，去你的什么鋼鐵廠?！睂O立為暮雨拉開吉普車門。暮雨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吉普車的駕駛座上，還頗為嫌棄地調整了調整后視鏡，似乎孫立原有的角度十分糟糕，孫立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心說真是個活寶，無奈地搖了搖頭。

暮雨發動車輛，還在車外的孫立眼疾手快，覺得這小子估計又要耍什么花活兒，馬上飛身跳進吉普車，孫立很滿意地從暮雨的臉上讀出了一絲不甘心。

“有意思么，你都多大了！”孫立看著暮雨，無奈地說。

“對不起，忘了。”暮雨的忘性看來真是不小，自己的年齡竟然成為了需要查證檔案才能得到準確數字的數據，照此推理，暮雨居然能夠記得自己還是冰鋒的一號指揮官真是奇哉怪也。

“別鬧了，談正事，我來又不是跟你打架的?！睂O立也鬧夠了，準備開始新的話題。

“你檢查過帶過來的物資沒有。”暮雨恢復了正常的語氣，變臉之迅速，舉世罕見。

“檢查過了，數量和質量都有保證，給他們的武器規格和我們的是通用的，因此我們也可以利用這批物資，事實上這批物資本身就包含我們營的一份，還有一個集裝箱是給冰鋒的特殊補給，我開了集裝箱后恨不得把那集裝箱扔在碼頭上，冰鋒就是不一樣，物資補給的檔次都不一樣，連野戰干糧都是清一色的軍官套裝，武器都是專屬的，還配發了新的軍服?！睂O立憤憤，認為這是統一共和國的極大不公。

“有新軍服啦？太好了，身上這身剛好不用洗了?！蹦河晗渤鐾?，恨不得馬上開開集裝箱把軍服抓出來一套。

暮雨這么一說，孫立才仔細地看了看暮雨現在身上的這身，似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一上車就覺察到的一絲異樣的氣味的來源。

暮雨的軍服上一次接受洗滌似乎是上個世紀的陳年往事了，汗漬、血漬、灰塵、植物汁液、、燃油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十分獨特的偽裝顏色——在垃圾堆里最適合的偽裝色彩，而散發著的氣味，也和垃圾堆頗有些相像之處，把蓬頭垢面這個詞用在現在的暮雨身上簡直就是一個褒義詞。

“說的就跟你本來想洗的一樣。”孫立一語拆穿暮雨，暮雨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后座，幸好無他人在場，暮雨心下稍安，窘迫也似乎減輕了幾分。

“我這不是剛從戰壕里爬出來嗎！誰能西裝革履地打仗啊，一場戰斗下來，誰不是這個鬼樣子！”暮雨開始尋找各種客觀原因編制盾牌，抵御孫立尖刻的攻擊。

“嗯，我記得似乎三天以前，冰鋒就已經在一個叫什么‘南方鋼鐵’的鋼鐵廠安頓下來了?。　睂O立毫不留情面。

“你……”暮雨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