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感嘆吳天的定力，面對如此苛刻的談判條件依然能夠不動聲色這確實是修養(yǎng)上的功夫了。或許，這種定力是吳天特殊的經歷賦予他的，嚴酷的斗爭環(huán)境、常年的奔走逃亡，給了吳天常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內心。

馬克和暮雨又轉而關注林霖，林霖草草地瀏覽草約內容，到了最后一頁，轉頭向吳天投去了詢問的目光，吳天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林霖把合作草約放回吳天的桌前。

“怎么樣，吳天上校對于我們的合作意下如何？”馬克打破這尷尬的僵局。

“我需要向你確認，我們正在簽的合約確實是在合作嗎？”吳天冷冷地拋出這樣一句。

“當然。”馬克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臉上發(fā)燙，簡直是恬不知恥。

暮雨倒是沒什么，反正沒臉沒皮慣了，對于面子這件事，暮雨本人是極為講究場合的，比如在冰鋒里，暮雨作為隊長，面子是要大大的保全的，但是現(xiàn)在是在談判桌上，談判桌本來就是利益的解剖臺，何必要裝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態(tài)度呢？

“你覺得我會簽它嗎？”吳天再次發(fā)問，堅定的眼神閃出幾道寒光。

“我們是在談判，又不是最終簽字儀式，有什么問題，我們好說好商量。”暮雨看著談判似乎是要鬧崩，馬上出來緩解事態(tài)。

“你們給的草約讓我很懷疑你們談判的誠意。”吳天用食指的第二指節(jié)敲打著合作草約的文書。

“愿聞其詳。”馬克很不要臉的明知故問。

“我想，我們的爭議主要集中在你們在草約中的最后兩條，我和我們的參謀長很欣賞在這之前的部分，前面的草約條文所體現(xiàn)的合作精神和誠意使我們十分感動，我很想立刻就簽下這份合約，直到我看到了最后兩條，很不客氣的說，最后兩條是這份合作草約的最大敗筆。”吳天的話很有攻擊性。

馬克心中感嘆，暮雨每次都非要劍走偏鋒，一開始就把談判的氛圍搞得這么僵，還怎么談下去啊。

統(tǒng)一共和國國防軍總部，參謀長趙括的辦公室。

趙括和約翰遜仔細地聽著實時語音傳送，經歷了吳天翻動文件的沉默，看到了馬克的評論，不禁感嘆吳天絕對是一個夠格的談判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進陷阱里。談判的時候，最怕的不是對方看穿自己，而是對方看穿自己，卻不說，你猜不透對方的底細，這種感覺真實說不出的不好受。

當他們又聽到吳天對談判方案的質疑時，趙括和約翰遜的神經都緊張起來，他們和暮雨跨進了同一輛車，路徑奇特，顛簸異常。

叢林狐總部，談判桌上。

“我們是站在我們的立場上擬定草約的，鑒于我們援助的可能是一場大規(guī)模的新星艦帝國范圍內的國內戰(zhàn)爭，這種援助需要消耗的資源想必你我都清楚，統(tǒng)一共和國會把這資源無條件地拿出來嗎？吳天上校想必會有這種國際關系的基本常識吧。”馬克只好搬出“統(tǒng)一共和國的實力”這塊壓艙石來穩(wěn)定局面，避免談判破裂。

吳天沉默了，心中暗想，對面這個馬克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他旁邊的那個叫暮雨的少校軍官好歹還露出來獠牙齜幾下，這馬克滿面笑容，卻要“割下滴著血的一磅肉”，真實人不可貌像。

“我剛才給你們的是我放繼續(xù)合作的底線，越過底線一步，我們都會選擇退出，而且，在國際合作中國要堅持平等互利的原則恐怕也是國家外交的常識吧。”吳天的話沒有剛才那么有底氣了。

馬克心中暗喜，果然，壓住了談判的節(jié)奏，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推進談判進程，把談判的焦點聚焦在暮雨添加的兩條上！

“強調過了，這只是一份草約，具體的細節(jié)，我們可以談，沒有什么是談判解決不了的，不是么？”馬克將談判帶回正常的軌道。

暮雨在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自己的方案沒有影響到談判的總的節(jié)奏。

像暮雨想的一樣，事實上，吳天和林霖以及他們身邊的叢林狐高級軍官被暮雨加上去的“允許統(tǒng)一共和國國防軍在叢林狐控制范圍內駐扎”和“統(tǒng)一共和國有權提名叢林狐領導人”激怒了，他們本末倒置的認為前面的美妙的合作條約只是為后面這兩條狠招設置的煙幕彈，來掩護統(tǒng)一共和國的真實目的。

談判的前期進行的十分順利，雙方對前面的條款幾乎沒與什么爭議——馬克當時起草這份草約的時候已經對所有可能產生較大爭議的點進行了處理，或者為了保護整體而放棄，或者進行模糊化、隱蔽化處理，因此談判進行的異常順利。

草約翻到了最后一頁，談判桌上的氛圍瞬時變得緊張起來，劍拔弩張，形勢嚴峻。

“我們認為統(tǒng)一共和國國防軍在叢林狐勢力范圍內的駐軍是不可以被接受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是對我國領土主權的嚴重侵犯，我方在此處沒有什么妥協(xié)的一步，后退一步，我們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林霖的情緒有一點激動。

“別著急，別著急……”暮雨當然不用著急“我們留下這一條，是為了保護叢林狐，有強大的統(tǒng)一共和國國防軍的存在，新星艦帝國必然不敢輕舉妄動發(fā)起進攻。”暮雨大言不慚，顛倒黑白，說得像是自己是叢林狐的拯救者一般。

“你們如果實在難以接受，我們可以把‘常備軍’修改為‘在緊急、特殊情況下有權駐軍’怎么樣？”馬克很配合地跑出了另一個更誘人的條件，做出了讓步的姿態(tài)。

方泉在一邊做著會議記錄，保持著和廢棄鋼鐵廠旅館內的周洲的緊密聯(lián)絡，心中暗笑，暮雨和馬克真該去拍電影，這種演技真的是爐火純青了。

林霖一怔，再次把問詢的目光伸向吳天，馬克給出的讓步很大，很誘人，不知道吳天會怎么想。

吳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