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救
- 武世奇緣
- 燈影繁
- 2264字
- 2018-06-26 19:41:10
“武當派,扶正卻邪。”
這句口耳相傳的話,老頭自然是聽過。
他想:“倘若,他真是武當派的,那我們的村子一定有救了。”
“你當真是武當派的?”老頭的聲音怯生生從門縫里飄出來,似有些激動,又似有些質疑。眼前這青年雖玉樹臨風,卻是玄衣黑劍,目利如鷹,不免讓人望而生畏。何況,這和他心中的武當派弟子出入甚大,早四十年前,他有幸于江城一睹武當風派,皆是青玉道服,青帶束發,仙風道骨的模樣。“武當派穿的都是你這樣的衣服嗎?不都是白的嗎?”
莫蘇一聽,自是喜上眉梢,計上心頭,道:“武當派可不止有白玉道服的,還有青玉、勁松、綾波玉帶、鶴綃等道袍。老伯您應該知道,無論是官場還是江湖,地位越重,一般衣著越是不凡,那青玉白玉道服都是初入武當和修為尚淺的人穿的,我不穿那玩意兒快十年了。”
十年?
聞言,老頭耳朵都豎了起來,偷偷透過門縫打量他:“這么說你武功一定很好?”
莫蘇面露難色道:“這個不好說。掌門我是鐵定打不過的,不過,我師傅還有幾個師應該是沒問題,但是他們聯手的話我可能也疲于招架打不過。”
適時,閃電像一把利劍,從云間一路劃下,遠處天空忽然就裂開了一道口子。
緊接而來的,是“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打雷了。
抬眼望了望天,就見暗沉沉的天空像是包公發怒的黑臉,莫蘇心間又一陣哆嗦,心想:大白天瞎說不會被雷劈吧。
忽地,豆大的雨點吧嗒吧嗒落下,翻卷著地上的細微塵土。
莫蘇迫不及待道:“老伯,下雨了,開開門吧,車里還有一個嬰兒和姑娘呢。”
他話未畢,老頭已經抽去了門栓,打開屋門,急切道:“房子左邊有個棚子,把馬車趕過去,然后就進來吧。”
莫蘇感激地道了個謝。不經意間,他瞥見了角落里那瑟瑟發抖的一老一少,眼中驚恐之色猶在,他們像兩只弱小又無助的青蛙,惶恐地等待毒蛇的巨口,等待死亡的降臨。
莫蘇也不知該怎么開口,就先去把一旁的馬車趕過來,讓靜兒抱著花瀚文下車進屋。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壓塌下來,傾盆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從房檐上流下來的雨水在地上匯成一條小溪,向院中的小方菜地流去。
屋外下暴雨,屋內下小雨,所幸老頭夫妻倆摸來鍋碗瓢盆,不然定會水漫金山。
外面打著雷,花瀚文也不睡了,哭鬧不停。靜兒雖從未待過如此破舊的屋子,但似乎也不嫌棄,也不害怕,抱著小哭包走來走去,欲給他晃睡著去。
門外的滂沱大雨開始肆虐起來,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
莫蘇心里正醞釀著該如何讓這老伯收留他們一宿,老伯便拉著他的老婆子和孫子齊齊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道:“少俠,倘若你真是武當派弟子,救救我們吧?”
莫蘇一驚,趕忙伸手去扶老伯,問道:“老伯,你先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救你們?發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這一出是什么戲碼,他一頭霧水。靜兒也是一陣惶恐,趕緊走到莫蘇身后,靜靜地看著他們,就連花瀚文似乎也聽懂了,不再哭鬧。
老頭緊緊抓著他的手:“你要答應我們,我就起來。”
以前,也有很多人跪過他,不過大多是為了求饒,求他不殺。現在,還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下跪求救。他忽然有點不適應,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手上多了一分力道,道:“老伯請起,起來說話。”
老頭執拗:“少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了。”
莫蘇無法,又去扶老媼。可老頭不起,老媼和小孩也跟著跪著,誰也不起來。
靜兒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見到老人這般凄苦模樣,心不禁就軟了下來,但她也沒有吱聲,因為萬一老人提出什么奇怪的理由,耽擱他們的行程,那可就麻煩了。
“好好好。我答應你。”
老頭喜極而泣:“謝謝少俠。”
莫蘇終究還是答應了,靜兒暗暗舒了一口氣,不覺向莫蘇投去贊許的目光,但又暗暗擔心起他們的行程來。
莫蘇扶著他起來,這才發現老人的手每一根指頭都伸不直,里外都是皮繭,整個看上去就像用樹枝做成的小耙子。他好奇道:“老伯,你先講講,為何要求救?”
老頭用干裂的手拭了拭淚水,深深嘆了口氣,道:“三年前,北邊來了一伙強盜,燒殺搶奪,無惡不作。連續來了兩年,把村子里稍微值點錢的東西一件不落地奪走了。去年,他們拿不到值錢的東西,把雞鴨牛羊都趕走了,還殺了幾個人,臨走時放話說,今年要是拿不出值錢的東西,就把村子燒了。明天,明天就是一年的期限日,他們一定會來的。”
虎子在一旁聽著,又是一陣干嘔,老頭讓老媼把他帶到里屋去。
沒等莫蘇發問,老頭接著解釋道:“虎子的干嘔是心病。去年,他親眼目睹他的小伙伴團子被強盜一槍挑破了肚皮,腸子全部掉在地上,最后還被他們拿來喂狗。所以每次緊張害怕,或是想到、聽到關于強盜的事,他都會嘔吐不止。”
莫蘇和靜兒聽著,臉色異常沉重,不由感嘆:“這些人太狠毒了。”
靜兒憤然:“那官老爺們不管嗎?”
老頭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憤憤然冷笑道:“官老爺?要是他們管我們,我們怕是不至于那么慘。你們來時定是未曾看到村外三個方向的石碑,我們這個小村叫涂家山,地處三省交界,你說這要是出了名倒還可能讓官老爺們來爭著搶著要,這燙手的山芋,誰樂意管。”
莫蘇沒有說話,他心明如鏡----官場中踢皮球的現象是常有的,這些人跟強盜土匪的唯一區別就是----穿著官服,戴著官帽,領取國家俸祿。
“那你們為什么不逃呢?”可是這話,一說出口,莫蘇就后悔了,他發現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一個地方的人世代扎根于此,是很難讓他們離開的,這是多么簡單的道理啊。對于這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這是他們的根,而且,對于生在這種窮鄉僻野的人,離了家鄉,多半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何況,年老體弱的他們,能走到哪。
“逃,逃哪去。”老頭飲著淚,看向門外白茫茫的那片雨,隔斷世界的雨,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兒子還沒回來,我兒媳沒回來,村里的小伙子,姑娘們都沒回來,我們這些老弱病殘,逃哪去?”
莫蘇一驚:“他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