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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渠瘦殺手

轟轟……轟轟……

帝恨眼里閃過一絲贊賞的神采,這群渠瘦殺手們行事手段的確夠狠,竟然將這整座土木結構的房子給擊倒,如此一來,屋內的人便再也無所憑借,不得不顯形而出。

帝恨的確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擁有如此功力,竟能夠射出如此霸烈的一箭。

小屋在頃刻間坍塌,茅草四濺而飛,塵土揚起老高。

十多名渠瘦殺手分立坍塌的廢墟周圍,心神極為緊張,這自然是剛才那神乎一箭給他們所制造的壓力,若說他們不害怕藏在這間屋子里的神秘高手,那是騙鬼。而且,軒轅的可怕他們自然不是沒有聽說過,如果這間屋子里藏著兩大高手的話,他們便不得不小心,這也是他們為何會推倒這座小屋的原因。事實上,他們誰也不敢冒這個險沖入屋內。

廢墟之中沒有一點動靜,除了那飛揚的塵土外,就是如死一般的寂靜。其實,在他們推倒這小屋之際,便未曾聽到小屋內有何動靜,使得這一刻他們有些懷疑小屋之中是不是真的存在著人?

等了半晌,帝恨也有些心急起來,望著那一堆雜亂不堪的土木和茅草,他又不禁后悔讓這群人這般做。當然,他絕對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如此一來,他們又要在這廢墟之中找尸骨,但也無法得知屋中之人是否早已撤走,這本是為了減少麻煩才出此下策,但是這下子反而變得更為麻煩,因為事實并沒有如帝恨所想象的那般,有高手自屋中出來。

“難道他們已經走了?”其中一名渠瘦殺手驚疑不定地自言自語道。

“這似乎不可能。”

“該不會就這樣被壓死在里面吧?”

“我們點火燒,燒掉這些草,我倒要看看這些弄神弄鬼的人還如何遁跡!”有人提議道。

“但是這樣一來會引來君子國的人?!庇腥肆⒖烫嵝训馈?

“給我仔細地搜查,少昊大神曾說過,這小子絕不能留在世上!”帝恨沉聲吩咐道。

那群渠瘦殺手們相互望了望,雖然帝恨的命令他們可以不聽,但是少昊的命令卻是高于一切的,他們也不得不遵從。

嘩……茅草之下驀地伸出一只粗壯的手,一聲野性的怒吼暴起。

那群渠瘦殺手們大驚,回眸之時,斗鵬形如厲鬼般破土而出,一手正抓在那個搜尋他存身之處的殺手襠部。

那名殺手慘號一聲,竟被斗鵬就這樣給廢了。

嘩……碎木斷磚橫飛四濺,使得人眼花繚亂。

驀地刀光如雪,那群殺手立刻回過神來出刀。

數十柄圓月彎刀激射而起,自不同的角度向斗鵬切到,幾欲將斗鵬切成碎片。

這其實應是殺手們早已預料到的危機,如果廢墟之下仍有敵人的話,很可能成為致命的襲擊,因此他們也在隨時準備著應付任何一擊。是以,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攻擊斗鵬,只是,他們擊出的這致命一擊卻落空了。

并不是因為斗鵬有擋開這數十刀的能力,更非因為這群殺手的手下留情,而是因為刀失去了準確度。

刀鋒失去了準頭,所有的刀鋒,因為這群殺手腳下似乎全都踏空,使得刀道失衡,自然便使得這橫飛的刀鋒變得混亂。

帝恨吃驚,吃驚的原因并非斗鵬的出現,而是那坍塌的廢墟竟然活了過來,像是具有頑強的生命力一般收縮并向上聳起。

轟……那收縮聳起的廢墟驀地炸開,一股強勁的氣流自地下沖起,猶如噴自火山口的熔巖,把踩在廢墟之上的所有人,包括斗鵬,全都拋了起來。那盤旋在虛空的彎刀,便像是在暴風雨之中迷途的蝴蝶,不知該向哪里飛竄。更可怕的,卻是這些刀根本就不認敵友,碰上就傷,一時之間,竟讓這片廢墟沸騰了起來。

帝恨吃驚,他感受到了來自廢墟的殺機,強大到莫可匹御的殺機,他知道,廢墟之中的高手在蘇醒,在奮起,但這位高手是誰?

不管這位高手是誰,他知道,此刻是他出手之時了,他絕不能夠讓軒轅活著離開此地,否則的話,他再也找不到更有利的機會。

廢墟之中破塵而出的是一道虛幻朦朧的影子,融于塵土中,猶如一片茫茫的霧氣。

鏘鏘……一串清脆而混亂的爆響之中,夾雜著一片凄厲的慘叫,有一團鴻蒙青影在霧氣中流動、穿行,更若游過的神龍。

帝恨強攻而上,卻也被那四射而出的塵土、雜草、斷木給弄得眼下一片迷糊。

斗鵬同樣心驚,他甚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然也與那群殺手們一樣,身不由己地飛跌而出,更感到一股凜烈的劍氣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

砰砰砰……一陣重物墜地之聲后,那道虛幻朦朧的影子竟與帝恨錯身而過,穿出了這紛亂沸騰的狂亂空間。

是軒轅,拖著斗鵬,他虛脫地拄劍而跪,距那廢墟約五丈開外。

他不能不出手,但出手之后又是另一種殘酷,現實或許更殘酷,不過,至少他殺了個夠本。

渠瘦殺手們紛紛自廢墟之上掠出,但卻只剩下六個活人,加上帝恨一共七人。

斗鵬深深地明白軒轅此舉的無奈,但他還能說什么呢?其實軒轅可以不這么快出來,那樣說不定再等片刻他便可獨自脫險,但是這一刻,軒轅卻在根本就未曾養好傷的情況之下出手,斗鵬自然知道是因對方不想他就此喪命。

“你走!”軒轅的語氣之中有著一股不可違抗的氣勢,雖然此刻沒有人知道軒轅具體傷勢如何,但肯定是受傷不輕。

斗鵬一怔,雖然他聽出了軒轅話中斬釘截鐵、不可違抗的意思,但是,他能夠一走了之嗎?他能夠獨活于世嗎?他做不到!

也許,軒轅說此話的確有他的道理,與其兩人白白死去,倒不如留下一個活著,何必要讓生命浪費呢?斗鵬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事實之上,道理誰都懂,只是真正地做起來,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軒轅催促道,但他的目光只是冷冷地與帝恨對視,更斜掃向那僅存的六名渠瘦殺手,表情僵硬如鐵,眼神之中更不透露任何感情。

斗鵬猶豫了一下,堅決地道:“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青丘國也敢跟我們作對,我誓要將整個青丘國夷為平地!”帝恨殺機如狂。

帝恨的殺心很堅決,他絕不想再錯過誅殺軒轅的機會,這個對手太過可怕,總會有著出人意料的表現,一出手竟能擊殺五名渠瘦殺手,單憑這份驚世駭俗的殺傷力,便不能不讓人心驚。

只要軒轅活著,對他的對手而言就永遠是一個強大的威脅,這個威脅讓帝恨感到越來越清晰。數月前,軒轅的武功根本就不能對帝恨構成威脅,雖然那次帝恨中了軒轅的詭計而大受侮辱,卻沒有挫傷帝恨的信心。因為他自信如果有下一次的話,他絕對不會再給軒轅任何機會??墒?,數月不見,軒轅似乎已變了一個人似的,使他再也無法捉摸,無法猜透,無法不感到深深的威脅。

此刻的軒轅已經不需要憑借詭計,他自身就是一種深沉的威脅,帝恨很難想象,一個人在短短的幾個月間,竟能夠有著如此大的變化,有著如此可怕的長進。而且,事情還不僅于此,軒轅似乎每天都在進步。所以,帝恨沒有理由不早一點殺死軒轅。

帝恨當然也接收到九黎族中的傳信,若是能夠將軒轅生擒,那是最好。而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帝恨壓根就未曾考慮這些。這不僅是因軒轅是個絕不屈服的人,單只帝恨對軒轅的仇恨,也會讓帝恨絲毫不去考慮活捉軒轅的打算。

軒轅并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再說什么話都是多余的,斗鵬是絕對不會棄他而去的。是以,他也不想出聲。死,并不可怕,就怕死得沒有半點氣節,死了還要受人辱罵。其實,背負著良心上的不安而活反而比死亡更難受,這并不是虛妄之言。是以,軒轅不再作任何表示,他只是在靜靜地等待最后一擊,哪怕是死,他也要讓對方多受一些損失,這是他一貫的原則——誰想傷我,我便要讓之付出代價,對任何人都是一樣!

“哼,想作困獸之斗?不過,我告訴你,你沒有機會的!”帝恨看出了軒轅的意圖,不由得冷然道,同時也撤下背后的小弩。

軒轅的臉色微變,他似乎沒有想到帝恨如此奸詐,竟然不給他近身相搏的機會。這樣一來,軒轅便等于根本就不可能再發什么威了。

斗鵬橫身擋在軒轅的身前,掩護著軒轅緩緩后退。

六名渠瘦殺手也各自掏出了如弓弩一般的東西,全都裝上八寸長短的小矢,矢頭閃著藍汪汪的幽光,顯然是淬有劇毒。

“你居然能夠殺死我如此多的兄弟,也應該感到驕傲了,亦該死而瞑目了!”一名渠瘦殺手陰狠地道,他對軒轅也存在著極大的畏怯心理,既然帝恨如此做,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軒轅心中暗嘆,在這么近的距離中,以一副受傷之軀,又如何能擋住強弩的攻擊呢?其實,他并不知道這小小的弓弩威力究竟如何,他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八寸長的箭矢之物,就像他曾經用的吹管一般。不過,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東西的威力絕對是驚人至極,否則的話,像帝恨這般高手,絕不會帶一件無聊的東西??磥?,他唯有死路一條了。

斗鵬的心揪得極緊,手心滲出了汗水,因為帝恨諸人已經將那小弩抬平,箭頭正對準了他和軒轅。只要松開后弦便可以讓箭矢射出,而這自然只是頃刻間的事,所以斗鵬的心越繃越緊。

帝恨露出一絲殘酷陰冷的笑,但他卻在陡然之間發現軒轅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他猶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時,便聽得四周一陣疾弦的囂響。

嗖嗖聲中,滿天箭雨破空而至。

“呀……”那六名渠瘦殺手剛剛回過神來,便已被數十支利箭射成刺猬。

帝恨大驚之下,射出了手中的弩箭,同時身子翻滾而出。

當……斗鵬費盡全力終于斬落了這支帝恨在忙亂之中射出的羽箭,他也被眼前的變故弄得糊涂了。

“駱長老,軒轅乃是圣王所需要的人,從今以后,任何在君子國想殺他的人,都是君子國的敵人!”帝恨剛剛回過神來,便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不由得愣住了。

“不得對駱長老無禮!”一個威嚴但卻輕快的聲音傳了過來。

帝恨的臉色極為難看,他自然認出了來者是何人。

軒轅也忍不住心喜,他知道至少此刻他的大難已經過去。來者竟是剛別過不久的尤揚,在尤揚的身邊,竟有五六十名弓箭手,每人的箭尖都對準帝恨,大有一觸即發,要將帝恨射成刺猬之勢。

帝恨不敢動,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不明白尤揚怎會突然出現還幫助軒轅,但他卻清晰地感應到如果他敢亂來的話,尤揚將不惜殺死他。是以,他不敢動。

“你們這是干什么?”帝恨臉色鐵青地道。

“渠瘦人從來都是我君子國之敵,如果駱長老也不明白的話,我就來仔細地解釋一下?!庇葥P身邊的一位老者憤然道。

帝恨啞然,他知道這老者乃是尤揚手下兩大戰將之一的尤冷,當然也明白渠瘦人與君子國的敵對關系。如果此刻尤揚要殺他,然后隨便加個罪名并不是難事。是以,他只能啞然以對。

斗鵬緊張的心情稍松,至少,君子國的人現身便使這之間的氣氛得到了緩沖,而且,君子國人一出手便為他消除了六名對手,這對于他來說,不能說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尤揚向軒轅望了一眼,見軒轅已經喘息著站了起來,但神情似乎極為狼狽,甚至嘴角邊猶掛著一絲血水,兩肩也被血染紅。

軒轅的肩頭本就被極樂神箭所傷,剛才勉強用力,又再次使傷口迸裂開來,雖然他的體質特異,卻也難以承受這般折騰,他的確已是傷疲不堪。

“對了,駱長老不是要出城回去嗎?怎么仍在城里?是不是身邊的護衛不夠?那我便讓一干兄弟送駱長老回去好了。”尤揚突然道。

“有勞尤長老費心了,我只是突然覺得有一點小事猶未辦妥,這才返回城中,此刻既然尤長老代我處理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回去了。”帝恨并不敢有太多的情緒,干笑了一聲道。

“如此甚好,那就恕我不送了。”尤揚淡然一笑,又向身邊之人吩咐道,“去將軒轅公子扶過來,我們也該走了?!?

帝恨心中恨極,但他卻無能為力,這是君子國的地盤,而且只要他稍有動作,便立刻會成為數十支勁箭的攻擊目標。此刻他又不是與軒轅站在同一條陣線上,否則的話,他或多或少還有點依憑。只是帝恨卻很難明白軒轅怎會如此神通廣大,連尤揚也幫著他,帝恨更不明白,何時軒轅已與君子國連成一氣?但眼前的事讓他不得不認栽,是以,他狠狠地瞪了軒轅一眼,但卻發現軒轅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眼神之中,更有一絲揶揄之色。

“長老,下次再見!”軒轅輕輕地抹去嘴角的血跡,向帝恨意味深長地道了一聲,然后才在斗鵬的扶持下向尤揚行去。

“謝謝長老及時相救!”軒轅感激地道。

“你先不要謝得這么快,也許,我并不是真的救了你,只是將你從一個火坑拉到了另外一個火坑中而已?!庇葥P淡然道。

“哦?!避庌@微感意外,反問道,“我們之間似乎并無甚利益沖突吧?”

“或許沒有,或許有,但你能告訴我你來君子國不是為了即將開花的薰華草嗎?”尤揚淡淡地不帶任何感情地反問道。

軒轅一呆,不由自顧自地笑了笑,道:“你認為我有這個能力奪得薰華草嗎?”

“任何小看你的人,都會吃虧上當的,我不想去作這樣的估計,但我卻知道絕對不能對你松神!”說到這里,尤揚也不由得笑了,軒轅亦坦然地笑了笑,有些不置可否。

“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但愿我能照你說的那么有能耐……”

“也許,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能耐,竟然能夠擊敗樂極七代那大魔頭,甚至讓渠瘦殺手們也鎩羽而歸。以你的武功,在我們君子國之中也不多見。是以,任何小看你的人都會吃虧的,這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尤揚打斷軒轅的話,淡淡地道。

“你都看到了?”軒轅一驚,若是尤揚未看到他與樂極七代交手,又怎知自己打敗了樂極七代?

“在君子國中,并沒有多少事情可以真正地瞞過我們的耳目,何況這正是草木皆兵的時期。”尤揚自信地道。

軒轅不由得啞然,半晌才問道:“那你要帶我去哪里?”

“養傷!”尤揚并不含糊地道。

斗鵬心頭再松一口氣,但此刻尤揚卻下令道:“請你們帶這位朋友去別院休息!”

軒轅微感意外,卻也無可奈何,此刻只能是聽憑尤揚的安排了。

軒轅居然是住在君子宮之中,一個偏僻的角落。不過,軒轅絕沒有半絲欣喜之意,正如尤揚所說,他可能只是由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因為在他的住處之外,竟被安下了幾處哨口,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軒轅不明白尤揚為什么要這樣做,不過,他暫時沒有必要去想太多,因為他的傷仍很嚴重,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只能等到傷勢全好之后才能真的有所行動。

當然,軒轅不急,至少,尤揚為他準備了極為豐盛的晚餐,甚至還有美酒。這讓他并不是很郁悶,唯一的擔心便是跂燕的下落,他根本就不知道跂燕被渠瘦人帶到哪里去了。不過,他絕對不敢輕忽渠瘦人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渠瘦族中究竟有多少如同樂極七代這般的高手,或者更可怕的人物。不過,他卻明白,在君子國中處處藏著兇險,包括九黎族的高手。到目前為止,九黎族的厲害人物尚只出現了一個帝恨而已。他隱隱感覺到,在君子國中,九黎族高手除帝恨之外,定有更厲害的人物存在。否則的話,帝恨也不敢如此大膽地撤出君子國,獨留那妖女一人在君子宮中。

此刻已過子夜,軒轅并沒有睡太久,也許只是打個盹便醒了過來。不過,自夜空之中的月亮來看,應該是已過了子夜,四周空寂,似乎有些百無聊賴。

軒轅很享受這種靜寂,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獨自坐于姬水河畔,坐于神山天臺之上,或是在神潭邊看那數股飛泉,那種感覺是多么的清幽。

望著天空中那閃爍的繁星和皓月,軒轅從來都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想念自己的親人、族人,包括姬水河畔的一草一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讓人留戀。

“黑豆他們還好嗎?啞叔和朱嬸呢?雁菲菲呢?他們也在想我嗎?也會懷念我嗎?他們是否都當我已經死了呢……”軒轅雙目癡癡地盯著天空中的半圓之月,嗅著那淡淡的香草味,心神一下子飛越到數千里之外的家鄉去了。

是啊,家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他此刻竟不再想跟蛟龍斗氣了,也不再惱恨蛟夢,對蛟幽亦多了一絲歉疚之意。是的,如果不是他刻意安排陷害地祭司的計劃,蛟幽也就不會死了??墒球杂漠吘故撬懒?,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生命,總如過眼云煙,一晃便是一年了,又接近姬水河神的祭天之日了,真快!一切便像是發生在昨天,這個世界真奇妙。

細想這一年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便恍如做了一場難醒的夢。抑或,一年前的自己真的已經死了,此刻只是得到了一次重生而已,這就是那不可捉摸的命運。

如果說,每顆星星代表著一個生命逝后的靈魂,那自己又究竟是哪顆星辰?究竟要如何定位自己呢?

軒轅靜思間,突然眼角暗影微閃,顯然是有人快速地掠走,而且速度驚人至極,以軒轅的目力,竟然未能看清掠過之人的身形。雖然,軒轅只是在靜思,但也不能不說明這夜行人的速度之快。

軒轅當然不會心生出去一探的想法,此刻他身受別人的監視,已不是自由之身。何況,他的傷勢并沒有完全恢復,最多也不過恢復了六七成而已。所以,還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否則他別想再去面對帝恨這般的對手。當然,如果軒轅沒有在那坍塌小屋強行發招的話,此刻也不會恢復得如此慢,就因為那一下子,使他傷上加傷。

嘭嘭……幾下急促的敲門之聲再次打斷了軒轅的思路。

“軒轅公子,軒轅公子……”是守在屋外的劍士在叫。

“進來吧,我沒閂門。”軒轅淡淡地道。

那劍士推開門踏入房中,見軒轅立在窗邊眺望著天空,不由得松了口氣。

“有什么事嗎?”軒轅見對方的表情,其實也猜到了些什么。

那劍士松了口氣道:“待會兒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請軒轅公子不要理會,只管好好休息就是。”

“發生什么事?”軒轅心知肚明,不過口中仍不經意地問道。同時,他也明白這群人定是懷疑那夜行人就是他。

“至于會發生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是說可能。這幾夜,宮里都不太安寧,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么樣的意外事情?!蹦莿κ克坪醪⒉辉敢庹f太多。

“你放心吧,我為什么不好好地睡覺,要去管那么多閑事呢?只要你們替我把好大門就行?!避庌@揶揄道。

那劍士臉微紅,干笑道:“公子明白就好,我先出去了,不打擾公子休息?!?

軒轅不再答話,仍然將目光投向夜空。

一夜無事,翌日清晨,軒轅只感精神大振。昨夜并未如他所想,會發生一些意外,或許是已經發生了,只是在他的視線無法達到的地方。

當然,這一切與軒轅不會有太大的干系,他所在意的,只是能夠及時恢復功力,以應付一切可能突然發生的變故。

吃過早餐,尤揚竟親臨軒轅的住處,說要帶他去一個好地方。此刻的軒轅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恢復速度之快實在是超出常人的十倍,使得軒轅不得不感激那顆龍丹改變了他的體質,甚至,那顆龍丹也是他重生的資本。

尤揚并沒有蒙住軒轅的眼睛,但軒轅也沒有四處張望,因為這對他的意義并不大。他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仔細看就能夠記清一路走過的地貌。

這是君子宮的一角,一路之上,樹木成蔭,立于小道兩邊,實讓人生出一種幽深而蒼奇的感覺。不過,這個世間大概已經沒有什么地方會讓軒轅畏怯。尤揚并不知道軒轅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軒轅也并不想讓對方知道,所以,這一路上,他依然顯出萎靡不堪的樣子。

尤揚并不奇怪軒轅的表現,一個受傷如此之重的人,如果能夠如此迅速地恢復體力,那才是一件怪事。雖然尤揚知道軒轅了得,但卻仍低估了軒轅那異于世人的體質。

“不知長老要帶我去哪里呢?”軒轅漫不經心地問道。

“就快到了,我只是想帶你去欣賞一點東西而已?!庇葥P神色淡漠地道。

軒轅知道尤揚的口風極緊,若是他不想早早地說出來,便是逼他也沒用,也就沒有再加詢問。不過,他竟聽到了劍嘯之聲。

劍嘯之聲并不是自很遠處傳來,軒轅清晰地感覺出那劍嘯之聲來自一間極大的院子。厚厚的院門呈深褐色,滄桑感十足,而且尤揚正是帶著他向那大院走去。

走入大院,軒轅才發現院內已經有了許多人,更是劍氣森森,寒光閃爍。

“好,好劍法!”有人鼓掌贊道。

軒轅心中吃了一驚,他竟發現了那假冒的圣女也在西邊的一排人之中,而鼓掌贊賞的人正是端坐于圣女身邊的一位老者。

的確,舞劍之人的劍法的確是不錯,軒轅也是個用劍的高手,自然能夠看出這名劍手的劍法不俗。不過,卻只是在一個人表演。

尤揚領著軒轅在東側坐下,斜對著圣女的那一排座位。場中的所有人似乎都只是集中在那舞劍之人的身上,并沒有誰在意軒轅和尤揚的到來。

軒轅倒暗暗松了口氣,當然,他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假圣女身邊的人是否來自九黎族,或許便是九黎族的高手,這樣的話,對方應該已認出了他。他有些不明白尤揚如此做的意圖,不過,他隱隱地感覺到,那鼓掌的老者似乎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這是一種直覺,很實在的直覺,而且他可以肯定,那老者一定很在意他的到來,甚至有些意外或情緒的波動。如果軒轅的感覺沒錯的話,這老者一定是認識他,只是軒轅無法想起這老者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者,壓根他就從未見過對方。

軒轅猜不透尤揚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卻注意到另外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與他相鄰的看臺之上,而那是院子大堂的正門方向。

這個中年男子神色冷靜得讓人心驚,沉穩如山地坐著,劍眉虎目,挺直的鼻梁猶如筆架峰一般高聳。青須白面,威嚴之中透著幾分儒雅的神韻,此人衣著華貴,手指白皙修長,骨感十足。

軒轅可以肯定,這中年漢子是個用劍高手,只從他那雙手便可以清晰辨別出來。一雙慣用于劍的手,絕對與眾不同。擅用劍者,更擅保養自己的手,手便是他第二生命的主宰。是以,這些人對手的愛惜絕不下于對眼睛的愛惜。

劍手的手不僅要保養好,更要具備強勁的力道,具有極其敏銳的觸覺。而這中年漢子的手白皙光滑,且修長結實,完全具備一個劍手所應有的條件。不僅如此,就自他身上的氣勢來看,這人也絕對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劍手。

其實,在這個院子之中,并不只那中年漢子是個可怕的劍手,便是分別立在中年漢子身邊的兩個面目和善的漢子也是了不起的劍手。只看他們挺立的架勢,便若一柄插天而起的利劍,使人絕不會懷疑他們的劍術。

當然,在君子國之中,會使劍的高手很多,這并不值得驚訝和奇怪,君子國的每個人都能夠耍幾手劍招,包括八歲小孩,何況此刻還是在君子宮之中?

“對面的那個老頭便是護送圣女回國的兩位長老之一童旦!”尤揚小聲地介紹道,但他卻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中舞劍的漢子。

“另一個是帝恨?!避庌@吃了一驚,旋即又肯定地道,也如尤揚一樣,不動聲色。

“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帝恨,但你沒有說錯,童旦的手下還有幾個極為厲害的人物,而他自己的武功也難以揣測,往后相遇小心些就是。”尤揚道。

“這個我明白?!避庌@并無感激,因為,他卻明白尤揚此舉的用意并非是為了他好,而是為了柳洪,尤揚只是想讓自己成為柳洪奪得王位的犧牲品。

軒轅當然不傻,自然明白此次見面乃是尤揚故意安排的,因為他與九黎族有仇在先,假圣女一發現自己,自然便要想方設法除掉自己,那時候自己不得不去應付九黎人一波又一波的暗殺,而尤揚則可趁此機會大撿便宜。不過,雖然軒轅很明白這一點,但他此刻已是身不由己,必須如此走下去。

“那正堂門口的人是我們的圣王,立在他左邊的是左護法思過,右邊是右護法跂恩。圣王身后的四名劍手,乃是神劍四衛,自左至右依次是白、黑、紫、青四劍,舞劍者乃是八煞之一的虎煞!”尤揚迅速將院子之中的諸人介紹了一遍。

軒轅將之一一記在心里,不過,對那圣王倒是多打量了幾眼,因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跂燕的父親跂通。同時,軒轅對跂通那非凡的氣勢倒有幾分贊許。

虎煞驟然停劍,轉身向圣王行了一禮,又抱劍向圣女行了一禮,再向尤揚所在的方向行了抱劍之禮,這才不聲不響地退下。

童旦開口贊道:“君子國之中真是人才濟濟,虎煞的劍法已達爐火純青之境,最難得的是他如此年輕?!?

虎煞并不為之所動,表情冷漠如故,似乎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他為之心動,或是讓他情緒有所波動,更似乎童旦的稱贊并非針對他而發。

“童長老過獎了。”圣王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卻將目光移到與尤揚一起進入大院的軒轅身上。

尤揚立身而起,拉起軒轅走至場中,與圣王跂通相距兩丈。

尤揚首先行了一禮,道:“我為圣王介紹一位年輕俊杰?!?

跂通微訝,不過,他平時對尤揚倒是極為信任,此刻見尤揚如此舉動隆重地介紹一位陌生年輕人,倒也沒有太多意外。

“軒轅見過圣王!”軒轅快步上前恭敬地道。

“這位便是力殺八名渠瘦殺手,再大敗樂極七代的軒轅公子!”尤揚向軒轅指了指道。

跂通見軒轅如此有禮,再聽尤揚介紹,不由得吃了一驚,問道:“你就是擊敗樂極七代的軒轅?”

“晚輩能擊敗樂極七代純屬僥幸所至?!避庌@似乎沒有想到跂通也知道他擊敗樂極七代的事。

這次不僅跂通驚訝,便連其左右護法和神劍四衛也有些驚訝,假圣女與童旦的臉色更是有些難看。

尤揚的目光一絲不漏地捕捉到了所有人的表情,不過,他并沒有半點表示,只是繼續補充道:“據我所知,軒轅公子不僅僅只有這些逸事,他還曾鬧得九黎族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便是花蟆兇人中的吸血鬼也是死在軒轅公子的手下?!?

跂通定定地注視著軒轅,似乎意欲看穿他的思想和靈魂,但卻發現軒轅的內心鎖得很緊,根本就無法看透其內心的秘密。

思過和跂恩卻同時贊賞地笑了笑道:“想不到軒轅公子如此年輕,卻能夠讓這許多的高手鎩羽而歸,真是難得?!?

跂恩繼續道:“這便是年輕有為,看來,我們這幫人都老了?!?

“護法何用如此說?這個世界便像是一個大舞臺,總需要人去演,我只能充當我的角色,而護法的角色永遠都不可能有人代替。對于人世間的爭斗來說,我們永遠都不可能言老,只能說護法已經看得更透,明白得更多一些。”軒轅坦然而無忌地道,他并不介意自己的語調是否有些傲氣。

“好,說得好!”跂通帶頭鼓掌贊道,跂恩和思過也大感受用,對軒轅的印象也更有改觀。

“沒想到軒轅公子的武功超卓,連說話也迥異于流俗,真讓老夫佩服,真想找個機會向公子請教請教。”童旦突然插口道。

“童長老言重了,晚輩可擔當不起,事實上,我所有的言論只是總結了先人的經驗,而我自身的經驗中有九成是自如前輩一般的智者身上學得的。僅有一成是我自己在這有生的十多年中所得。因此,如果童長老如此說我,實是在譏諷晚輩了?!避庌@雖然明知對方沒安好心,但仍裝作若無其事地答道。

“能而不驕,謙而不恭,年輕,有個性!”跂通贊道。

“謝謝圣王的夸獎!”軒轅又鞠一躬道。

“你是自死亡沼澤之中來的?”思過突然問道。

“是的?!避庌@并沒有否認。

跂通也有些訝異,淡然問道:“能告訴我,你來自哪個部落嗎?”

“當然可以,我來自龍族!”軒轅爽快地道。

“龍族?”眾人不由得全都為之惑然,因為他們以前從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部落的存在。當然,世界如此之大,也并不是每個部落都有人聽說過,是以,并沒有多少人追問。

軒轅感覺到有道灼熱的目光在注視著他,雖然他背對著那道目光,但是卻可以肯定,這道目光是來自假圣女。軒轅并沒有感到意外,因為這才是合乎常理的,他自然也不會在意,事實上,他也很想與這個假圣女斗斗法。當然,這個想法既具誘惑力,也是極危險的,因為眼下的局面讓他感到有些棘手,這種演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一切都變得被動起來,這一切自然是因為尤揚的出現,但他能怪尤揚嗎?

軒轅自是對尤揚這個人深具戒心,這的確是個難纏的人物,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他的一切打聽得如此清楚。在君子國中,除了跂燕外,便只有九黎族的極少數人知道這些,可是尤揚卻在一天之間,查得了這許多消息,更一下子將他推到了矛盾的尖端。只從這一點,就不難看出尤揚的可怕。是以,雖然此時尤揚與他并肩而立,但誰也不知道,尤揚心里想著什么鬼點子。因此,軒轅絕不會小看尤揚,當然,他也絕對不會錯過尤揚給他所創造的機會。

軒轅天生便有判斷機會的敏銳直覺,是以,他總能夠準確地把握機會。

尤揚并沒有說錯,軒轅很可能是由一個火坑之中跳到另一個火坑之中。當然,對于軒轅來說,活著總有希望,只要生命猶在,便會有轉敗為勝的機會。是以,軒轅對尤揚自箭口上救回了自己多少仍有一絲絲的感激。

“這倒是一個沒有聽說過的部落,以軒轅公子的能耐,想必龍族之中定是高手如云了?!奔偈ヅ读税肷尾判α诵柕?。

“那倒不一定,如果真是高手如云,又怎會無人聽說呢?”軒轅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我倒真想見識一下來自龍族的武學,只不知軒轅公子可肯賞臉給圣王和大家露上兩手呢?”童旦意味深長地問道。

“只怕會讓童長老失望了,因為這里并沒有我的敵人,而我從來都只對敵人出手。因此,還請童長老見諒。”軒轅淡然回絕道。

“武學本是拿來切磋的,就如人在練武時一樣,沒有敵人和對手也同樣能夠出招。你這分明是在推辭嘛!”假圣女似乎故意給軒轅制造亂子,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軒轅并不慌亂,只是悠然笑了笑,道:“圣女有所不知,武學之中所說的‘武’有兩種類別,而這兩種類別是不能夠混為一談的?!?

“哦,武學可分為哪兩種類別呢?”這下子便連跂通的興趣也被吊了起來。

思過和跂恩及院中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聚于軒轅的身上,皆等待著軒轅說出一些驚人之語,這使得大院之內變得寧靜了起來。

“武學確有兩種類別,其實諸位也知道,說出來便會顯得很簡單。一,那是一種由一招一式或是某些連貫如行云流水般的動作所組成的正統武學,這是一種儒雅、賞心悅目而絕不失風度的武學,正如剛才虎煞所演練的劍法。這類武學正大而溫和,殺性不重,招式之間雜有仁念。而另一種卻是無招無式,應手而生,應心而出,沒有任何規律可尋,這是一種只求目的,不求美觀的攻擊方式。說它是武學,是因為它與武學有淵源,說它不是武學,你可只當它是屠雞殺狗式。因為它只注重殺生,出手必殺,不求花巧。當然,這是一種只求實效的搏擊方式,沒有任何欣賞的價值。而這類武學的練習方式也不同于前一類,這只能在殘酷的搏殺之中總結經驗,從而得出實用之招。而我,所練正是第二種武學。因此,無法如虎煞一般與大家切磋,望勿怪?!避庌@似是而非地解釋道。其實,他也不清楚該如何將這些解釋清楚,只好信口胡謅,只要別人找不出太大的破綻和漏洞就行。

事實上,軒轅所說的也并非全沒道理,只是往日從沒有人想過而已。今日突然自軒轅口中道來,倒的確有些讓人震撼,包括跂通都在深思。

“一種自實戰之中所得到的經驗?”思過自言自語了一遍,欣賞地望著軒轅道:“將這種經驗也稱之為武功的,你還是第一個?!?

“經驗便是經驗,并不是武功,軒轅公子此語之中其實有錯。其實,武功之中不能缺少經驗,但若是將經驗與武學混為一談的話,那實是說不過去的。沒有武功作為基礎,再好的經驗都沒有辦法得到靈活的運用,這是不爭的事實。正如一個人明知道自己的拳速再快一點便可擊死對手,可是他功力不夠,根本就無法使拳速再快一點。因此,我認為軒轅公子不能如此辯解?!蓖┫肓讼?,出言相辯道。

軒轅暗呼厲害,但卻并不慌亂。

“長老所言極是有理。”假圣女附和道。

思過和跂通諸人不語,只是再將目光投到軒轅的身上。顯然,他們也認同了童旦的觀點。不過,他們見軒轅沒有半絲慌亂之意,知道其定是胸有成竹,也就不出言相問。

“童長老此言極是,長老對武學的見解自是比晚輩要高,但晚輩并沒有說這經驗之中不雜有一些武學的基本功。只不過,這些基本功已經被我們完全簡化,甚至是取其極端。如此一來,也便迥異于平常正統的習練法則?!避庌@淡然道。

“哦,我倒想知道軒轅公子是如何將武學的基本功簡化的?!蓖┺揶淼氐?,因為他算定軒轅是在胡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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