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摸了摸下巴,一席長衫盡數(shù)濕透,布鞋上都沾染著泥土,已然辨不清原來的顏色。
寧辰北的人將包圍圈越收越緊,“杜龍頭為了一個所謂的朋友的孩子就能放下身段追趕而來,實在無法讓我們不去猜測您的居心。”
杜笙倒是略微有些驚訝,從什么時候開始報他杜龍頭的名號已經(jīng)起不到震懾的作用了?
怎么似乎人家不知道的時候離得還遠些,知道了倒是更想除之而后快了?
“想必你們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的人,否則平民老百姓誰聽到杜笙這個名字不作鳥獸散?”
“杜龍頭,今日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們就權(quán)當(dāng)是場誤會了,不知杜龍頭要去哪里,我等可以護送。”
杜笙:……
這群人還真把他們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啊?
杜笙不欲浪費唇舌,況且那女郎沾滿淚水的臉蛋兒一直在他眼前晃,直擾得他心煩,“行了,我沒有惡意,只想把那車上的孩子帶回去。”
“抱歉,我們不知道杜龍頭說的什么車,您也看到了,若是有車我們也不必在此處淋雨。”
杜笙:……
他真是想罵娘!
他估摸著自己此刻定是追不上那輛車了,而圍著他的人也明顯在死纏爛打,拖延時間。
正好,他的目的也就是借用這不長不短的一段交談刺探一下對方的身份,如今也刺探地差不多了。
杜笙還是很有禮貌地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各位趕路,杜某告辭!”
直到杜笙離開,這群人也沒鬧懂,這在雨中折騰良久就如此輕易地離開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江湖傳言中的青幫最年輕的龍頭的做法啊?
領(lǐng)頭的那位沉吟,“不要浪費時間,迅速趕上去,回去立馬報備給少帥。”
“是!”
……
杜笙發(fā)了個信號彈,司機看到立馬開車車追了過來。
杜笙冷的胳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臉色不大好,沈初寒在后座上看著他,關(guān)切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見他一人回來,她的心已經(jīng)冰凍冷凝。
司機拉開后座的門,杜笙見沈初寒已經(jīng)換了干衣裳,后座的泥濘顯然也被清理過了,于是又把門關(guān)上,讓副駕駛上的人去了后座,自己則鉆進了副駕駛。
那人:……
這…和杜先生看重的女郎坐在一起簡直比持槍對戰(zhàn)還要來得艱難。
杜笙喝了杯溫水,寬慰沈初寒,“沈小姐,我已經(jīng)知道對方是何人,放心吧,我們先送你回青州,最多明日,孩子必然會回家。”
“是誰?”
“這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杜笙回去還需要確認一番,雖有懷疑,也不好貿(mào)然指證。
“我總要知道是誰想害我的孩子。”
“這個我倒是清楚,就是沈小姐要拿什么來換呢?”
“我以為已經(jīng)和杜先生達成了協(xié)議。”
“那個是用來救大寶的,可沒說要對沈小姐有問必答。”
沈初寒:……
坐在沈初寒旁邊的男子簡直了,協(xié)議?原諒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些難以啟齒的條條款款,這杜先生就是不一樣,以往青幫的龍頭看上了哪個女人都是直接搶過來,武力決定一切,到了杜先生這里,倒是以文會友,知道簽署協(xié)議了,哈哈哈——
杜笙瞇起眼瞪了那人一眼,“小四,收起你的歪腦筋,方才沒我允許就向?qū)Ψ桨螛尩氖虑榛厝ピ俑闼阗~!”
小四:……
……
沈初寒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家院子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了,只有零星的燈光閃耀著,她失魂落魄,腳步都有些不穩(wěn)了。
去掏鑰匙,這才發(fā)現(xiàn)鑰匙已經(jīng)不見了。
她索性坐在門前,不想打擾了阿哥的安睡。
沈時遇就坐在外廳里,明明聽到了腳步聲,卻又戛然而止。
他咬唇,沒有任何防備地打開了大門,就見著他擔(dān)心了一整日的妹妹坐在門邊,手撐著下巴,虛弱極了。
沈時遇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從咯吱窩繞過,抱起沈初寒,一邊碎碎念一邊流淚。
“初寒妹妹,你又不聽話了?嗚嗚嗚,誰欺負你了?嗚嗚嗚,哥哥要去給你報仇?嗚嗚嗚,身上怎么這么涼?”
沈初寒累極了,感覺有人不停地嗡嗡嗡地講話,雨睫微掀,看到沈時遇緊張擔(dān)憂的臉,她咧嘴牽出一抹笑。
“阿哥…是你啊,我回家了。”
沈時遇一抽一抽的,找到醫(yī)藥箱給她處理傷口,“初寒妹妹,你干嘛去了?怎么還受傷了?我記得你出門的時候不是穿的這身衣服。”
咯噔——
沈初寒心里一沉,有些情緒她不宜傳染給沈時遇,這個舅舅最是疼愛沈大寶,若是他知道必然徒增煩擾。
“哎——,阿哥,初寒太笨了,想到樹林里去挖些竹筍回來,哪知道迷了路還摔了一跤,幸虧有路過的村婦救了我,帶我回了農(nóng)舍,給了我這身衣裳。”
沈時遇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沈初寒的手臂上,她伸出手,難得嬌嗔,“抱抱,阿哥抱抱!”
沈時遇將東西收回醫(yī)藥箱,抱著妹妹,沈初寒緊緊圈著她,淚水無聲地落下。
她的委屈、彷徨、心焦、無措只有在親人的面前才能全數(shù)顯露。
沈時遇拍著她的肩,“初寒妹妹,沒事了,阿哥在,阿哥一直都在,以后別再一個人去樹林了,危險,你想吃竹筍就告訴阿哥,阿哥給你去挖。”
沈初寒搖頭,嗚咽出聲。
見妹妹傷心成這副模樣,沈時遇倒不哭了,心疼死了,又是做好吃的又是給她唱歌兒,變著法兒地哄著哭成淚人的沈初寒。
沈初寒冰冷的心就這樣慢慢復(fù)活,這世上待她最好的男子便在眼前。
是她的阿哥。
她望著沈時遇忙碌的身影,無聲說:謝謝你,阿哥,我又有勇氣和力量了。
一夜折騰,天邊都浮現(xiàn)亮光,沈初寒在沈時遇的臂彎里睜著眼睛,這樣的感覺久違了。
沈時遇累了倒是睡了過去。
叩叩叩——
“大寶,不要敲門,你娘親和舅舅肯定還沒有起床,讓他們多休息休息。”
“不要嘛,大寶想念娘親和舅舅了。”
“大寶,乖!”
“嗚嗚嗚,不要,大寶一刻都等不及了!”
叩叩叩——
沈大寶捏住嗓子,學(xué)著壞人的粗狂聲音,“猜猜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