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府,沈初寒的房間里,一片哀鴻。
白承夜靠在床邊,抱著寧曉凝,女郎滿臉的笑,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媚。
紀思望著這樣的她,心里都是說不出的苦。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寧曉凝笑得這么開心,是一種能感染到身旁的人的笑,這笑從五臟六腑而來,蔓延到眉宇發梢。
這笑…是白承夜給她的!
紀思無聲地朝著床榻上的那個女郎說了句“再見,凝凝”后便離開了。
少帥說得對,最后的時間應該留給寧曉凝和白承夜。
他不該去打擾。
……
白承夜圈著女郎,“曉凝,你還有什么愿望嗎?”
寧曉凝歪過頭去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夠,她說,“如果可以的話,吻吻我吧!”
白承夜含笑,捧著女郎的臉蛋兒,傾身去吻。
唇瓣相接的剎那,寧曉凝的心又急速地跳動了起來,她疼得幾乎無法忍受,卻還是攀附著男人的肩,努力地、生澀地去回應。
許是感覺到懷中女郎的難受,白承夜要放開,女郎卻不愿意,含住他的唇。
寧曉凝眸里都是淚,白承夜讀出了祈求。
他到底何德何能,讓一個小姑娘豁出命去愛!?
他當日英雄救美,何曾想過卻無端端害了這條性命?
寧曉凝呼吸不暢了,臉色白得近乎透明,胸前劇烈地起伏著,白承夜掀開被子,她胸前的傷口都已經崩裂了,血跡早就濕了牡丹花的床單,他大駭,要去叫醫生。
寧曉凝沒有力氣了,最后再碰了碰男人的唇,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面容是放松,滿足,盛滿笑意的。
沈初寒趕來的時候,她已經斷氣了。
這時,寧督軍和張成玉一前一后地抵達了督軍府。
張成玉見自己的女兒已經咽氣,整個人都失去了理智,本就瘦的脫相的人一下就撞倒了沈初寒,騎坐在女郎的身上,每一拳都用盡了全力,“你這個殺人兇手!你當年就該和你爹爹一起去死!”
砰——
寧辰北推開張成玉,將沈初寒拉了起來護在懷中,“張成玉,你不要得寸進尺!你若還想平靜地送凝凝最后一程就安分一點!”
“啊!!!少帥,你別被沈初寒騙了,她蛇蝎心腸,根本就容不下凝凝!她恨我,恨我當年沒有給她爹爹收尸,恨我當年沒有照顧她們兄妹,恨我得到了督軍的愛過的衣食無憂,恨我還給她生了個在督軍府當大小姐的妹妹!所以她要凝凝死,她居心叵測啊!凝凝自小就有心臟病,在醫院住了這么多年都沒出事情,怎么沈初寒一出現凝凝就多次病危?這難道還不是沈初寒干的嗎?”
字字句句,戳心刺骨。
沈初寒在男人的懷里發抖。
這就是她的生母!
這就是爹爹以命相護的妻子!
這就是阿哥念念不忘的娘親!
寧辰北大掌揉了揉沈初寒的發,無聲的安慰在兩人之間流淌,他吩咐副官將張成玉拖下去,終身監禁。
沈初寒扯了扯寧辰北的衣袖,搖了搖頭,“汝之,凝凝剛走,看在她的份上,網開一面!”
“不要你假好心!你這個毒婦,害死了凝凝還想做好人!你收起你那副虛偽的嘴臉吧!”
寧辰北的手都已經搭在扳機上了,沈初寒按住他,望向張成玉,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頭發都干枯了,眼窩深陷,哪里還有半分美艷婦人的樣子。
沈初寒搖了搖頭,說:“張女士這些年還真是沒有任何變化,顛倒黑白的能力依然讓我嘆為觀止。當年,是你欠了賭債,阿爹用命去抵了,你卻說成是我欠了賭債;現在,凝凝心臟惡化了,走到盡頭,你又說是我害了她…證據呢?”
“呵——,證據?你不是醫術高超嗎?你給凝凝換心啊!你為什么不救她?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換心,你以為我沒想過?!可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心。”
“你不是很偉大嗎?不是醫者仁心嗎?你把你的心給凝凝啊?你是她的親生姐姐,你的心凝凝一定能用!”
沈初寒身形晃了一下,寧辰北托住了她她才沒有滑倒。
似乎耳鳴了。
不然怎么會聽到這么惡毒的話!?
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這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別!
沈初寒輕笑,“我的心,為什么要給她?”
“哈哈哈!你看,你還是道貌岸然吧!!!你明明可以救她的,我的凝凝明明可以不死的。都是因為你,你太自私了!”
原來,要挖出自己的心給別人才算得上慷慨!
沈初寒轉身去看寧辰北,“汝之,你也怪我嗎?你也覺得我應該把自己的心挖出來嗎?”
男人瞇著眼,盯著沈初寒看了數秒,直到女郎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他才開口,“你敢!?”
“啊?”女郎茫然!
“你敢挖出自己的心試試看?在這個世上,就算是我和大寶病了,你都不許這么傷害自己!”
沈初寒沉郁的眸子里綻放出一瞬的流光,她笑了,圈住男人的腰,小腦袋在他胸前蹭來蹭去。
張成玉罵罵捏捏地被拖下去了,寧辰北答應沈初寒不會對她怎么樣,最終也就是決定將張成玉關在別苑,永世不得踏出別苑一步。
寧曉凝的葬禮辦得很簡單,白承夜全程一直都陪著,直到女郎入土為安。
臨別的時候,沈初寒去見了白承夜一面。
街角的花園咖啡館里,兩人對坐著。
沈初寒攪動著咖啡,“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回涼城當個閑散少帥!”
“我說正經的!”
“這次來青州就是和寧少帥商討涼城接下來的建設事宜,不然我也不會出現在督軍府,又恰好救下你了。如今,曉凝的身后事已經辦完,我是時候該回去了。”
“你…愛過凝凝嗎?”
白承夜指尖一顫,須臾,嘆了口氣,“我對她有愧,至于愛,誰又能說的清?如果她還活著,或許我會慢慢地愛上她,畢竟她那么纏人,那么…愛哭…可現在人都已經沒了,說愛不愛的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對她一開始的善意就是源于她和寧少帥、和你的關系,沒想到反倒害了小姑娘錯付了情衷。”
沈初寒點頭,“凝凝的死,不是任何人的錯。你也別太自責了。”
“嗯。”男人看著沈初寒,喉嚨滾動幾許才再次開口,“初寒,相愛不易,寧少帥是個好男人。我聽聞過你們之間的一些事,勸你一句,前程過往都是回憶,別讓回憶影響當下和未來的幸福。你需要一個家,大寶也需要一個家,寧少帥是最好的選擇!”
“你……”
“很詫異對嗎?初寒,相愛的人結合才會幸福。你愛的人是寧辰北,所以我一早就已經出局了,執迷不悟這么久,該是到頭了!你可別忘了,歸降書是我送給你和寧辰北的新婚賀禮,你們若是不結婚,那…我可隨時率兵來戰了!”
沈初寒笑,笑著笑著眼角就有淚花,她說,“承夜,謝謝你!”
承夜?
第一次聽到女郎喚他的名,他的心猛然顫動了一下。天知道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沒將那狂喜擺在臉上。
女郎繼續道:“你要走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嗯…讓大寶認你做干爹吧!”
她早有這個想法,但是顧念著白承夜對她的那份心思,怕他…多想。
如今,他已放下,她就再無顧慮了。
如果白承夜成了大寶的干爹,以后…就算出了什么大事,寧辰北也應該不會痛下殺手!
“你愿意當大寶的干爹嗎?女郎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