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夜被夢魘纏住,沈初寒醒來的時候眼下都是青黛。
沈大寶打了個哈欠,盯著沈初寒的眼睛,而后用軟軟的小手碰了碰,“初寒娘親,大寶昨晚又踢被子了嗎?”
沈初寒搖頭,望著兒子的時候永遠都是一副慈愛的樣子。
“娘親騙人,如果不是大寶不乖鬧得娘親睡不了覺,娘親才不會這么沒精神咧?!?
沈初寒愣住。
誰說孩子就什么都不懂?
他們比大人還要敏感得多。
女郎將給奶娃娃穿戴好,確認沒地方透風后將他緊緊地抱了個滿懷,“大寶,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爹爹會是什么樣子?!?
“大寶的爹爹就是寧辰北啊。”
“不是干爹,娘親現在說的是你的親生爹爹?!?
沈大寶癟嘴,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他疑惑地歪著腦袋,“初寒娘親,你是不是生病了?爹爹就是親生爹爹啊,哪里還有什么爹爹?。俊?
沈初寒嘆氣,“大寶,汝之是你的干爹,但你還有一個親生爹爹,是你親生爹爹給了你生命,沒有他,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沈大寶了?!?
“???”沈初寒對手指,對于沈初寒說的話很是不能理解。
女郎扶額,在思考如何才能生動地向孩子解釋這個東西。
“大寶,娘親和你血脈相連,是你的親生娘親,所以相對的呢,你也有個和你流著一樣血脈的親生爹爹,這樣你懂了嗎?”
“娘親的意思是,如果大寶的血能夠和一個人的血完全融合,那個人就是大寶的親生爹爹么?”
“嗯,現在的醫學進步了不少,你說的是最原始的驗證血緣的方法,雖然不那么準確,但總算你能理解了?!?
“那…大寶還是不懂呀,爹爹不就是寧辰北嗎?”
沈初寒:……
好吧,她還是放棄和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解釋關于血緣這么復雜的問題。
杜笙端著早膳,站在門口,無意中聽到了母子兩人的這番對話,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倒是…意外所得,也算是意外之喜。
叩叩叩——
沈初寒穿戴好,牽著沈大寶開了門。
三人沉默地吃完早餐,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
沈初寒牽著沈大寶準備離開的時候才掀目看了眼杜笙,“杜笙,你把四哥弄到哪里去了?”
“放心,我既然答應要把他救出來那就不會反悔,他畢竟是全國都在通緝的人,總不好拋頭露面,徒惹閑言碎語?!?
“那你至少得讓我知道他在哪里啊。”
“就在后院,你隨時可以去看他?!?
沈初寒頷首,喉嚨滾動幾番,沖著杜笙說了句“謝謝”。
杜笙雙手趴在桌上,臉攸然靠近沈初寒,嘴角笑意淺淺,“初寒,你怎么不問了?!?
“什么?”
“怎么不問大寶的親生爹爹是誰了?”
沈初寒的手猛地收緊,握得沈大寶都呼痛了。
女郎撇開臉,不答。
杜笙噙著笑,“初寒,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那一夜…”
“你閉嘴!”沈初寒突然沖著杜笙大喊,額上青筋都迸了出來,她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在真相即將浮出水面的時候,她退卻了。
她忽然不想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只不過是一夜的露水情緣,說白了就是一場上不得臺面的交易。
那一夜過后,他們本就不該有任何牽連。
可是她畢竟瞞著雇主生下了沈大寶,總歸還是有點心虛。
沈初寒抓起桌上的水就灌了下去,冷水入喉,她總算是冷靜了一點。
“杜笙,我現在不想知道了,也不勞煩你繞關子了?!?
“是…怕了?”杜笙倚在墻邊,抱臂,饒有興致地看著沈初寒。
“我有什么好怕的。大寶現在是汝之的兒子,誰能從他手中把孩子搶走?”
“你倒是攀了門好親事。”
“我就當杜龍頭是在祝福我了?!?
“不過,我很疑惑,像寧辰北那樣的男人,手握重兵,想要什么女人不能得到?他真的不會介意你和大寶爹爹的那一段嗎?我是男人,男人的心理我很清楚,我們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是清清白白的?!?
沈大寶哼了一聲,一腳踹向杜笙,“不許說初寒娘親的壞話,初寒娘親很清白。大寶就是爹爹的兒子?!?
杜笙蹲下身,揉了揉沈大寶的腦袋,“大寶,愿望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
沈初寒將兒子拉到自己身后,深吸了一口氣,“杜笙,其實你也不知道吧?在這里故弄玄虛!”
“是我?!?
什么?
沈初寒嗤笑的表情還未擺出,笑容已經凝固。
她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滯住了,忽然有點恍惚,她扶額,身子都顫了顫,沈大寶抱住了她,奶娃娃仰著小臉,屁大點的孩子也不知何時學會了皺眉。
沈初寒大口大口的呼吸,眸光逼視杜笙,“你再說一遍?!?
杜笙笑得妖孽,不顧沈大寶的掙扎一把抱起奶娃娃,扛在肩上,“初寒,你沒有聽錯。那一夜的男人是我,大寶是我杜笙的兒子,我們三個人才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
沈大寶手腳齊上,狂亂地揮舞著,“放我下去,壞人,壞人…你才不是我爹爹,騙子,大騙子…”
沈初寒反手撐在墻上,渾身都軟了,她一瞬不移地盯著杜笙,仔細地回想那讓她痛苦的一夜。
那在她身上馳騁的模糊身影和眼前的男人逐漸重合。
沈初寒晃了晃腦袋,那畫面又變得支離破碎。
到底是誰?
該死的那一夜,全部都是黑漆漆的。
回憶起來只有那些羞人的喘息和尖叫…
沈初寒捂著腦袋,感覺自己就要瘋了。
她揪住杜笙的衣領,“杜笙,這一次,我求你了,你不要騙我,到底是不是你?”
“初寒,我可沒有隨便認兒子的癖好?!?
女郎腦袋一黑,暈了過去。
“初寒娘親…”
“沈初寒!”
兩聲驚呼在女郎耳邊剎那而過。
……
沈初寒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雪已經停了。
她雙眼無神,趴在窗臺,木然地盯著被大雪壓彎了腰的梅花樹。
偶爾會露出粉色的花蕊,嵌在雪花中,分外地好看。
可是…這樣的美景以后她還能寧辰北一起看嗎?
沈初寒的心臟傳來一道尖銳的疼痛,她咬住唇,茫然地看著天。
老天爺,明明離幸福就要這么近了…可偏偏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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