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節,遍地都是金黃的落葉,微風一起,漾起層層的浪,好不蕭索。
沈初寒坐在后院的亭子里,百無聊賴地烹茶。
沈大寶在和沈時遇玩你追我趕的游戲,跑得滿頭大汗。
女郎莞爾,抿了口茶,這味道...她蹙眉。
“娘親,你快來啊,你再不來大寶就要被抓到了。”
放下手中茶盞,沈初寒拿著熱毛巾走了過去,“趕緊都來擦擦,這天氣別弄病了?!?
“娘親一起玩嘛!”
沈初寒被沈大寶搖得頭暈,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后院一排排的樹都開始旋轉。
暈倒前,她聽到沈大寶和沈時遇焦急的聲音。
她很想笑一笑,讓他們不要擔心,可一切來的太快,她半分反應都沒有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
白承夜接到消息趕到別苑的時候,面色鐵青,“小六,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六額上布了一層細密的汗,“午膳過后,少夫人來了興致,在后院的亭子里烹茶,后來不知怎的就暈倒了?!?
白承夜深呼吸,推開戰戰兢兢在他門前站著的一眾下人,三步化作兩步就上了二樓。
男人的戾氣在見到床上毫無血色躺著的女人時達到了頂峰。
砰——
一人高的前清瓷瓶就那樣碎了。
“夫人如何了?”
大夫被嚇了一跳,臉都僵硬了,木木地望著白承夜,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
小六忙扯了扯大夫的手臂,“少爺問您話呢?!?
大夫這才回神,哆哆嗦嗦,言語間都是斟酌,這大戶人家是非多,他根本就不想卷入其中。
白承夜不耐煩,掏出槍放在桌上,房間的氣溫都然下降,大夫噗嗵一下跪在了絲絨地毯上,再也不敢有所隱瞞,“少帥,按脈象來看,夫人是中毒了?!?
“你說什么?”
白承夜拍案而起。
大夫直接嚇得暈了過去。
白承夜又差人到沈初寒曾經待過的那家醫館,將老中醫何大夫請了回來。
何大夫剛搭上脈,臉色就凝重了起來,“少帥,夫人這是中毒了。”
“可知是何毒?”
“暫時不知,但少帥放心,我與夫人是舊識了,當初我這醫館開不下去都靠夫人暗中支持,我一定竭盡全力救治。”
“可有…生命危險?”白承夜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唇瓣都在微微地顫抖。
何大夫嘆了嘆氣,“現在還不好說,不知夫人暈倒前的飲食為何?”
小六立馬將事發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何大夫,何大夫點了點頭,“夫人烹的茶是否還有殘余?”
“有的?!?
這一來一去,就折騰了半個時辰,何大夫聞了聞那茶便搖了搖頭,“少帥,是見血封喉。”
白承夜的眉心突突地跳,“見血封喉?”
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往日帶兵的時候有些敵軍的將士就愛使這種陰毒的招數,給對方糧草里下毒,而這見血封喉更是其中翹楚。
“可還有救?”
“得虧夫人只是抿了一口便叫小少爺喚走了,否則…回天乏術??!”
白承夜閉了閉眼睛,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狠狠地攥成拳頭。
“那就勞煩何大夫了,診金都好商量,只要你能將初寒救回來?!?
“少爺,放心?!?
沈大寶和沈時遇都在沈初寒的房間里,寸步不離,沈大寶的喉嚨都已經哭啞了,大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似的,沈時遇抱著他,輕輕地拍,耐心地哄。
奶娃娃抽噎著將鼻涕和眼淚全都蹭在了沈時遇的身上,“舅舅,都是大寶壞,要不是大寶求著娘親和我們玩,娘親也不會摔倒。嗚嗚嗚,要是娘親出事,大寶也活不下去了。嗚嗚嗚…啊嗚嗚嗚,舅舅,你把大寶抱緊一點吧,大寶好難過啊,難過地都快要死掉了…嗚嗚嗚…”
沈時遇猩紅著眼,雙臂收緊,“大寶乖,舅舅不會讓你娘親出事的。”
何大夫聽著這舅甥倆的對話,也是老淚縱橫。
豪門多是非,親生兄弟都能翻臉不認人,如沈家這三人親密的關系,當真是罕見了。
因為罕見,便是愈發地珍貴了些。
他搬了凳子坐到沈大寶對面,“大寶,還記得我嗎?”
“記得,何爺爺,嗚嗚嗚…爺爺你一定要救娘親,大寶可以給你做牛做馬的?!?
何大夫笑了笑,“傻孩子,何爺爺不需要你做牛做馬。你放心,爺爺啊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不可以竭盡全力,要萬無一失。嗚嗚嗚…”
孩子忽然拔高了聲音,何大夫都被這語氣里的悲哀震了震,嘆了口氣,望著沈時遇,“時遇,你這病好些了嗎?”
沈初寒先前為了沈時遇的癥狀和何大夫悉心討論過,兩人一起確定了藥方,算算日子也吃了要近小半年的藥了,若有成效,也該能看出來。
沈時遇眨了眨眼睛,擦了擦沈大寶的淚水,“何大夫,應該有點作用了,最近有些以前的事情我都能想起一些片段了?!?
“好啊!這些你告訴過你妹妹嗎?”
沈時遇搖頭,他還沒來得及說呢。
“夫人若是知道你有好轉了,一定非常地欣慰?!?
沈時遇頷首,低了眉,奶娃娃貼身的衣服全濕透了,他以為哭得這么用力娘親就能醒來,可若真的這么簡單就好了。
沈時遇差了別苑的下人領著沈大寶去洗漱,自己則坐到了沈初寒的床邊,握著沈初寒的手,明明這手一直都蓋著褥子,卻冰冰涼涼的,“初寒妹妹,你別睡了?!?
何大夫擦了擦眼角的淚,“時遇啊,她聽不見。”
沈時遇并不管何大夫說的話,他相信兄妹心有靈犀,沈初寒一定聽得見。
他說了很多,似乎五年之前的記憶又回來了,斷斷續續,他哭得像個孩子。
白承夜進來的時候見著的便是這等情景,何大夫剛要問好,白承夜比了個噓的姿勢。
這對兄妹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早有感覺,都是互相能豁出性命的感情,比他和自家那個大少帥要好太多。
哭夠了,沈時遇的手搭在沈初寒手上,竟然是在把脈。
何大夫見狀驚了驚,睿智的眸里都是驚訝,最后慢慢地才歸于平靜。
沈時遇的手法,他看得分明,若不是經驗豐富的中醫,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