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初寒還沒有醒,沈大寶這孩子誰的勸都聽不進去,直喇喇地跪在自家娘親的床榻前。
短短三日,這孩子就瘦了一圈,面色也黃黃的。
沈時遇很是心疼,但他自己也是為沈初寒的病情憂心如焚,無暇他顧。
白承夜等不及了,他帶了一隊人馬,拿著槍就沖進了白督軍府。
白戰棠的手還用繃帶吊著,竟然心情極好地在院子里搭了戲臺聽曲兒。
白承夜的人一到就將戲臺拆了,戲班子的人都被趕到了大廳里。
白戰棠睨著白承夜,“你這是做什么?你爹手斷了你不回來探望,一回來就動刀動槍的,你眼里還有我這個老子嗎?”
白承夜抿唇,揪著白戰棠的衣領,“是不是你給初寒下的毒?”
“什么?沈初寒中毒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督軍,我在給你機會,你若是坦言相告,看在父子一場的情分上我還能保您安度晚年,可您若是冥頑不靈,我…”
“你想這么樣?”
白承夜額上的青筋都迸出了,“涼城人人都知你家二兒子是個瘋子,您覺得瘋子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混賬東西!你難不成是想弒父?”
白承夜身子一顫,“把解藥給我,我愿意再做回那個無權無勢的二少帥,您的一切都還給您。”
“你說什么?白承夜,你特么就這么一點出息?為了個不知道和哪個野男人廝混生下野種的下賤女人你就成這個樣子了?”
“督軍,若沒有你口中這個下賤的女人,你兒子現在還坐在輪椅上,過著豬狗不如暗無天日的日子!”
“夠了!我們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和她的兒子兄長,已經算是支付了診金。現在銀貨兩訖,你欠她什么?”
小六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少爺不好了,少夫人忽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何大夫說若是熬不過今晚,就…就完了。”
砰——
小六話音剛落,白承夜就跪下了。
小六捂嘴,眼睛瞪得老大,驚駭地無以倫比,甚至有些心痛了…
他跟著白承夜多年,少帥這膝蓋可真的從沒為誰彎過。
同樣驚駭的還有白督軍,他的驚駭中夾著著滔天的怒意,近乎是怒吼著,“白承夜,你給我起來!”
白承夜就跪在地上,眼神堅定,口吻疏離,“爹,求你了,我這輩子就求你這么一件事,只要你把解藥給我,以后所有的事情我都聽你的。”
白督軍捂著胸口,程副官扶著他,“二少帥,督軍身子抱恙,你別惹他生氣了。”
白承夜固執,“爹,解藥給我,求求你了。”
“老子都不知道沈初寒在哪里,老子若想動她,何必用這種下毒的伎倆。”
“裝!爹,你還在裝,是誰雇傭了殺手將初寒從青州擄了來?嗯?”
白督軍劇烈的咳嗽,“你…你…滾!給老子滾!”
白承夜親自開車,車速驚人,街上的攤販都怨聲連連,卻沒人敢說。
他沒想到解藥沒拿到,白督軍倒是氣暈了。
初寒,等我。
小六側目,望著白承夜,嘆息:曾經為了夫人站起來,如今又為夫人跪下去,少爺真的是動真感情了。
……
半山腰的別苑,二樓沈初寒臥室,氣氛陰沉,人人面色凝重。
沈初寒止不住地抽搐,按道理應該慢慢要好了,怎么忽然病情還加劇了,
何大夫什么法子都用盡了,老人家撫著胡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承夜扒開人群沖進去的時候,沈初寒正在發作,嘴角白沫看得讓人絕望。
他不嫌臟,用衣袖揩去了那白沫,從下人手中接過了盆子和毛巾,親自為她擦臉擦手。
“初寒,你那么恨我,你還要和我斗下去,怎么能說走就走呢?
“滾開!滾開!滾開!”沈大寶方才暈了被沈時遇抱到房間去睡,現在醒了發現壞蛋坐在娘親的榻前。
他手腳并用捶打著白承夜,嘶吼著,“你這個壞蛋,你離我娘親遠一點,都是你,我們不來涼城就好了。在青州,至少還有爹爹保護我們,不像你,你只會害我們。”
白承夜無聲地承受著奶娃娃的辱罵。
他也恨他自己。
這孩子罵得越狠,打得越狠,他才能好受一點。
沈時遇急忙擠了進來,長臂一伸,撈過沈大寶,“好了,大寶,別鬧了,舅舅去看看娘親好不好?”
沈大寶吸了吸鼻子,哭得可憐,“舅舅,求你了,你把壞人趕走好不好?他們都想害娘親,嗚嗚嗚…大寶笨,大寶沒用,大寶為什么還不長大啊?”
沈大寶揮著小拳頭,卯足了勁兒往自己身上招呼,是下了狠手的。
沈時遇按住她的拳頭,“別傷害自己,大寶,你娘親見著了會擔心的。”
他走到床前,作揖,恭敬疏離,“少帥,讓我來看看。”
白承夜狐疑,沈時遇似乎變了…
何大夫擦了擦臉,“少帥,讓時遇看看,興許他有法子救夫人。”
“他?”一個患了癡兒癥的男人?
白承夜很顯然并不相信。
沈時遇不介意,“少帥,左右你也沒辦法了,見您這樣子,解藥大概也沒要回來,不如就讓我試試,死馬當活馬醫。”
白承夜退開,望著沈時遇的側顏,總覺得這人好像…不傻了。
沈時遇探了探脈,急忙掏出一個細口瓷瓶,捏開沈初寒的嘴,灌了進去。
白承夜欲要阻擋,已是來不及。
“你給她喝了什么?”白承夜厲聲質問。
沈時遇全然不聽。
他找何大夫借了針灸的針,一一在火上過了后,便要施針。
白承夜忍無可忍,一把拽住沈時遇的手腕,“你給我住手!”
沈時遇這才側目看了白承夜一眼,“少帥,這是我妹妹,親生妹妹,誰都可能害她,我不會。”
他在頭頂幾處大穴上施了針,停針半盞茶的時間,又在沈初寒的指尖施了針,黑血順著指尖流出。
沈時遇松了口氣,渾身的力氣似乎也在一瞬間都泄了。
他的手都在抖。
何大夫幫忙將沈初寒頭上的銀針一一取出,直嘆神奇。
后半夜的時候,沈初寒醒了,指尖微微一動,沈時遇就驚醒。
黑暗中,沈時遇的眸子尤其閃亮,炯炯地望著沈初寒,熱淚盈眶。
他把了把脈,沈初寒終于是無恙了。
沈初寒還很虛弱,但眸中亦是綻放出奪目的光,她最是了解沈時遇,所以兄長的不一樣她已經察覺,開口,聲音沙啞,“阿哥,你是不是好了?”
沈時遇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初寒,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