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暗藏禍根
- 援明傳
- 不必嘗
- 3437字
- 2023-10-31 20:12:11
盧傳廷放下了懷中的柳香兒,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摘下了刺客尸身上的沖鋒槍,打開保險,對著刺客的尸體扣動了扳機。
激烈的掃射將尸體打的稀爛,可再怎么樣,逝去的心上人也不會死而復生。
“督爺節哀,我們姐妹為了你可以隨時準備犧牲,香兒也算死得其所。”
盧傳廷不可思議的回首,眼中滿是憤怒。
“誰告訴你們可以隨時犧牲的。”
柳汐兒被他犀利的眼神盯的低下了頭,聲音變的更加輕柔。
“小姐說過,人心難測,唯有我們在你身邊,她才能放心。”
“柳娘!”
盧傳廷仰天狂笑,邪肆癲狂,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柳娘!”
“連她都認為我仁慈可笑嗎?連柳娘都認為我幼稚愚蠢嗎!”
血紅的雙眸似欲噬人,切齒中讓臉頰的顴骨高高隆起,睥睨中帶著陰冷的殺氣,柳汐兒慌忙跪倒。
“督爺,小姐絕不是這個意思。”
盧傳秀也一把抱住了盧傳廷。
“哥哥,哥哥。你不要嚇我!”
弟弟的安撫終于起了作用,盧傳廷腦中的魔障被驅離,漸漸的恢復了清明,看著滿地的赤紅,他心痛如絞。
聞訊趕來沈不浪在雪地里狼奔豕突,身形閃動中猶如一陣急欲起飛的疾風,看到盧傳廷只是受了點輕傷,終于松了口氣。
猛得跪倒在地請罪。
“督爺我護...。”
盧傳廷抬手制止了他。失去血色的臉龐恢復了一點溫潤,只是聲音依舊嘶啞。
“都起來吧。”
把刺客身上取下來的槍托翻轉過來,上面刻印的數字映入了眼簾!
“257。”
盧傳廷喃喃自語,眼中厲芒閃動。
“北路軍?黃良忠!”
每把槍都有編號,從1到15000。而刺客的這把機槍,編號來自于北路軍。
沈不浪接過盧傳廷遞過來的沖鋒槍,槍托上的編號他爛熟于胸。
反復查驗,確定有沒有涂改的痕跡。
戾氣橫生中,盧傳廷沉靜心神反復的思索,眼神變的犀利異常,很快,他給沈不浪下達了命令。
“封鎖消息,除了安全處秘密調查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權力爭奪,物理毀滅是最低級的玩法,除非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或者是因為這個人真的足以改變權力的格局。
盧傳廷自問還沒有達到這種高度。
廟堂不是江湖,利益爭斗也不是莽夫斗毆,不是非常必要,一般都不存在無腦的刺殺。
因為如果大家都這樣做,貴族們的安全就無法保障。
就好比于核威懾可以換來和平。
打仗!是老百姓的事情,如果非要讓貴族們赤膊上陣,那么!
大家都會變得彬彬有禮。
反正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來談嘛,談不攏也要把戰爭壓縮在可控的范圍,避免敵人狗急跳墻。
所以,這場刺殺有著非常詭異的動機,至少不應該發生在這個階段。
第一是清廷對盧傳廷并不了解,第二是此時除了去西天取經的攝政王,盧傳廷并沒有對其他勢力構成威脅。
那么只剩下了一個解釋,就是內部可能出現了問題,所以有必要封鎖消息。
高手往往都隱在暗處,擺到桌面上的只可能是菜,還是用以果腹的低級菜。
沈不浪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府衙,警衛們立刻會意。
很快,留值的十幾名官吏,全部被帶進了內城關了禁閉。
清空街道,盧傳廷一行人回到了皇宮。
佳人已逝,盧傳廷細致的幫她擦拭身體,雖然給不了她名分,但至少讓她體體面面的離開。
這是他唯一能幫她做的。
一旁的陸小醉眼中含著淚水,早就知道香兒與夫君兩情相悅,有時候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沒想到一日之間,竟天人永隔。
悲糜的氣氛縈繞,情傷于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可謂銘心刻骨!
三天的枯坐,讓他稚嫩的面龐變的滿臉滄桑,眼里的血絲和凌厲的鋒芒,也讓人望而生畏。
單純的小醉也不知如何勸慰,何況她認為為盧氏出生入死的柳香兒值得夫君如此對待。
緩緩的站起身,盧傳廷走出了后宮。
因為派去調查槍械的沈不浪回來了,和州城離應天并不遠。
建極殿的后堂里,沈不浪正在匯報調查所得的消息。
“擁有257編號的戰士名叫張弘符,半個月前被人殺害在無為,負責調查此案的叫王同維,據他所言,張弘符被殺時毫無反抗的痕跡,看起來像是...熟人所為。”
盧傳廷靜靜的聽著。
“于是王同維查了當天和張弘符一起值班的幾名戰士,他們都沒有問題。據其中一個戰士說,那晚蹲坑時無意中看見,張弘符是被他同宗的一個堂兄叫走的。而這個堂兄原本應該在中路軍。”
“中路軍?”
沈不浪點頭接著說道。
“因為王同維權限不夠,此案一直沒有進展,后來我去了之后才查出來,他的這個堂兄名叫張弘祖,黃良忠被調往江北的時候,只帶了幾個人,其中就有這個張弘祖。”
“我們審問此人的時候,他抵死不認當日見過張弘符,甚至表現的很是極端。我怕他自戕,日夜派人看守,可是沒想到昨日凌晨,關押他的牢房里被人丟進來了一顆手榴彈,兄弟們傷了幾個,等追出去時,刺殺的人已經服毒自盡。”
“他是和州管馬政的一個官員。而隨后發現這個官員的家人,已經全部被殺害了,根據死亡的時間推斷,應該是被人以家人為挾后才去投的手雷。”
“等把事情辦完之后家人才被殺!很明顯是有人在幕后操控此事,線索雖然到這里就斷了,但各種跡象都表明,張弘祖極有可能是受黃良忠指使,之后被殺人滅口。”
沈不浪說完遞上來一疊資料,這是案件的卷宗。
盧傳廷接過看了起來。
反復審視了好幾遍后,盧傳廷的眼眸中寒光乍閃。
“黃良忠沒有這么蠢,這個戰士有問題!”
沈不浪一頭的霧水,問道。
“哪個戰士。”
“一切都太巧合,策劃這樣一起刺殺,定然留有后手。而蹲坑的戰士如此巧合的出現在連接線上,不可能沒有問題。傳訊給江北,把這個人帶來。”
沈不浪聞言立馬感覺自己太大意了,所有涉案的人員應該全部掌握在手里,怎么漏掉了如此關鍵的一個人物。
匆匆忙忙去通訊江北,沒過多久傳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那名戰士失蹤了。
盧傳廷眼角抽搐,北路軍怎么會糜爛至此。
劇烈膨脹的軍隊,必然帶來各種各樣的問題,而此次事件的矛頭全部對準了黃良忠,敵人必然有所圖謀。
盧傳廷不是一個武斷的人,這么緊密的計劃怎么會讓人一眼就看穿目標。
真是黃良忠所為,未免太過兒戲了些!
思考了一會。盧傳廷對沈不浪吩咐道。
“去查查手榴彈的來源,北路軍和南路軍沒有配發手雷,根子還是在應天。”
沈不浪領命退下,盧傳廷又把最近在警衛中選拔出來的親衛叫了過來。
“你去軍部把北路軍的戰報整理一下送來。”
親衛是貼身侍衛,人數本來就不多,很少有離開的時候,并且配備了狙擊槍,所以有些詫異的領了任務,快走到門口時,盧傳廷接著說了一句。
“把楚帥也一并請來。”
很快,沈楚便拿著檔案匆匆的進了宮,今天才正月初四,定然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盧傳廷才會找他。
雪地難行,何況還是才開始融化的雪地,沈楚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得氣喘吁吁,見到盧傳廷時已是滿頭大汗。
望著小爺滄桑的面容,老頭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急急詢問。
“小爺,如此著急,究竟發生了何事?”
安撫一番,盧傳廷翻開了北路軍的戰報。
應天之戰后,劉澤清一部三萬人沿滁河設置防線,楊興華率六萬新兵自六合阻敵側翼。
黃良忠親率本部600人,加上炮兵連和各部守軍總計一萬擔任主攻。
于凌晨六點炮轟敵營,普通騎兵五千騎率先沖鋒,精銳六百隱于其后,殺入敵營一個小時后,敵軍潰散。
黃良忠率軍銜尾追擊,在滁河堵住敵軍六萬余,全部繳械,楊興華一部在六合沒有攔住潰散的清兵,導致一部分逃脫,只俘虜了兩萬余人。
后來楊興華與劉澤清,各率一部朝兩淮進軍,楊興華在洪澤湖畔,遭遇到清軍的頑強抵抗,久攻不下,雙方在盱眙以西的山嶺間反復拉鋸。
而劉澤清也被堵在了定遠,黃良忠只能帶兵親赴戰場,首先解決了楊興華這邊,然后派楊興華率軍馳援定遠,強攻三日,清軍撤兵,繼續北上時,遇上了碩塞的大軍,足有二十幾萬。
雙方短暫的交戰,天氣降溫的太過厲害,楊興華只能退守滁州。
看完戰報,望著翹首等待的沈楚,盧傳廷悠悠的開口。
“楚帥,黃良忠此人如何。”
聽聞小爺問起了黃良忠,沈楚的面頰抽搐了一下。
“袁長青應該跟你提起過他的事情,我是反對他在軍中任職的。當年若不是因為他,老督爺何至于此。”
盧傳廷眼眸輕顫,當年加害父親的人,楊嗣昌已經作古,攝政王引頸就戮,唯一活著的,只有投清的高起潛了。
希望這死太監還活著,盧傳廷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沈楚似乎陷入了回憶,過了一會緩緩的開口。
“當年,朝廷任命督爺總督天下兵馬,并賜尚方寶劍,而朝廷大部分文官都是主和派,督爺上任后定會處處掣肘,所以堅決不受,伏地痛哭,請求解任。”
“后來崇禎帝親自勸說,說朝廷從未承認過議和,督爺才匆匆上任。”
有明一朝,錚錚鐵骨,皇帝應該不會騙盧象升。多半又是文官集團欺上不瞞下。
沈楚期期艾艾,接著往下說。
“巨鹿大戰前夕,督爺擬定了偷襲計劃,卻在發動時接到了楊嗣昌的揭帖,說清軍已經南下,要他去通州見高起潛,當時督爺就生了警覺,認為是楊、高二人合伙阻止他,夜不成寐。”
“后來在順義,對清軍展開襲擊,先勝后敗,楊嗣昌斥責督爺沮師養寇之罪,督爺火冒三丈,楊嗣昌逼著督爺對他使用尚方寶劍,兩人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