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么多嗎！”顧秋紅笑逐顏開：“我就說有好幾萬吧，那個老東西偏偏不信。”

姜爺疑惑的問道：“哪個老東西？”

顧秋紅笑道：“以前的一個故人，哎，對了，你不是說你帶了所有的兄弟嗎？怎么只剩你一個人了？”

姜遠生回道：“都分散開了，這樣找起來希望能大上一些，早知道在這里能等到你，老子就不用四處奔波了，害得我差點把腿跑斷。”

說著還裝模作樣的揉了揉小腿。

“行了，說你是三兩油，你還真跟我跩上了，走，帶我去見見你們的長官。”

“好，我們的連長也是你的老熟人。”

“是誰！”

“警衛連長孫叔敖。”

顧秋紅有些疑惑：“怎么是他，他不用護衛督爺嗎？”

姜遠生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率部正在追繳殘余的清軍，據抓到的清兵交待，這里有一條大魚，說是什么清廷的伯爺，手下有兩萬精兵呢。”

“哦...！”

兩人邊說邊往山里趕去，顧秋紅怎么都沒有想到，孫叔敖追捕的清軍，正是葬滅了他麾下全部水師的仇人吳學禮。

大戰之后的瀘州城已經形同鬼蜮，除了偶爾才有幾個衣不蔽體的百姓出現外，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盧傳廷擦了把臉上的汗水，白皙的臉龐已經在連續的奔波中顯得滄桑了許多，不復之前唇紅齒白的形象。

冒襄恭敬的跟在他的身后，可是盧傳廷似乎并不怎么待見他，倒是對小慈宣很是熱情，一直牽著他的小手。

垂頭喪氣的蕭風霆像一只斗敗的小雞，他已經很多天沒有殺人了。

今天終于趕到了紫蓬山，他見清軍全部在野外扎營，躁動的心情根本按捺不住，叫上了一個連就要沖出山去，準備來一個大殺四方。

結果被陳世忠按在地上一頓摩擦，讓盧傳廷差點笑出了豬叫聲。

“對，使勁揍他。”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柳婷兒揮舞著小手加油助威，而神女營營長柳含雪也在一旁掩口嬌笑不已。

只因這幾日的趕路中，得到了沈不浪和陳世忠雙重指點的蕭風霆進步飛快，常和柳婷兒比試身法，非但一點不讓，還常常讓她輸的很是難堪。

柳婷兒早就懷恨在心，奈何打不過蕭風霆。

一番笑鬧之后，眾人很快來到了山腰處遠遠的眺望著清營。

城中早已壕溝遍布破敗不堪，也沒有地方征用民夫修繕，所以清軍的大營都是圍城而筑。

來來往往的清軍甚是忙碌，二十余萬人馬正在拔營起寨。

既然銅陵之謀被破，老者也充當了一根攪屎棍，李率泰率領的這一部人馬若是強行渡江已經毫無意義，不如前去滁州與滿達海合兵一處，然后尋機攻取和州肅清江北，引江南的敵軍來攻方為上策。

滁州城雖然已經人去樓空，但是城池并沒有遭到破壞，如今已被滿達海的十余萬清軍精銳占領。

洪承疇則率領十萬大軍扎營在洪澤湖畔。

還有濟南一部八萬大軍不日就會抵達淮安。

三路主力清軍準備齊頭并進夾擊揚州，然后伺機奪取鎮江。

計劃和多鐸當年攻占江南時如出一轍，不知道是不是名滿天下的洪承疇已經江郎才盡，還是清廷已經黔驢技窮。

只是他們面對的卻不是江北四鎮那樣羸弱不堪的明軍，戰爭的激烈程度將伴隨著漢家軍的強悍逐步升級。

整個天下都好似神靈在人間施展的養蠱術，在互相的撕咬和蠶食中盡可能的生存下去，在一次次臨近崩潰的邊緣里，人的意志就會變得越來越強，對廝殺變得越來越不屑。

...生死小事爾！

戰爭磨礪人的斗志，一觸即潰的戰爭打久了，戰力當然會有所下降，反言之，面對強悍的敵人時戰力也會逐步的提升。

這就是所謂的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而盧傳廷趕來此地的目的，是因為這支清軍中有一個人讓他不得不來。

就是被崇禎皇帝冠以‘知兵’之名而得以重用的老太監高起潛。

因為江南的失利，投清后一直無所事事的高起潛又被小皇帝注意到了，提拔他為漢軍整儀尉，之后在洪承疇的建議下派他到江南聯系前明的將官。

與早就在策劃反叛的許久溟等人一拍即合，才引發了后湖岸邊的刺殺。

盧傳廷雖然現在依舊不知道誰是幕后的主謀，但是高起潛跟他本身就有前仇，得知沈不浪已經確定了他在瀘州城里，當然不可能放過。

若是讓他知道佳人也是因這老太監而死，估計恨不得拿住他抽筋扒皮。

望著浩浩蕩蕩東行的清軍，蕭風霆已經全身發癢，恨不得馬上沖下山去，盧傳廷看見他這副模樣，不由笑問道。

“風霆想不想立功。”

“哎喲，我的個親娘哎。”

蕭風霆一聲慘嚎，最近才學的本地話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他哐當一聲跪倒后大聲的請命。

“小爺快些吧，兄弟們都等不及了。”

盧傳廷示意他起身，目光轉向了一直消失不見的柳含雪問道。

“柳營長確定了嗎？”

柳含雪重重的點頭，神情也變得非常嚴肅。倒是一旁的柳婷兒風輕云淡，語氣一改常態很是嬌嗔。

“小爺，為了打探這次消息，咱們姐妹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呢，還折損了幾個，不知道小爺要如何賞賜咱們姐妹呀。”

“哈哈。”盧傳廷哈哈一笑：“賞自然是要賞的，但不知道柳姑娘喜歡什么，盡管道來。”

“哼。”柳婷兒的小嘴努起：“怕是我想要的小爺不肯給吧。”

語氣中的曖昧越來越明顯，吐氣如蘭之間難掩嬌羞之態。

談過一場戀愛還納過妾室的盧傳廷再也不是那個純真的少年郎君了，自然明白柳婷兒的心意，他的眼中寒芒閃過，神情突然變得十分嚴肅。

“只要我能拿出來的，柳姑娘盡管提，但是有些不必要的心思還是請柳姑娘慎重一些。”

頓生的威嚴縱橫，連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為之一窒，柳婷兒嬌羞的面龐徒然間漲成了豬肝色。

眾人皆是尷尬的轉身裝作沒有看見，但是柳婷兒畢竟是未出閣的少女，那里能受得了如此的羞辱，轉身中灑淚狂奔而去。

“唉！”柳含雪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柳婷兒的心思誰人不知，其實在第一次見到盧傳廷的時候就已經芳心暗許，沒想到被柳香兒捷足先登，如今被盧傳廷當面拒絕，這種打擊實在令她難以承受。

柳含雪柳眉微蹙：“督爺若是沒有這個心思，大可以裝作不知道就好了，何須如此...！”

“唉！”盧傳廷也搖頭輕嘆：“我也知道這樣做實在太過絕情，可是...我不想她重蹈香兒的覆轍。”

柳含雪一時間有些無語，照你這么說，你打一輩子光棍好了。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盧傳廷的表情蕭索：“香兒不知道在那邊過的好不好，唉，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住，有何臉面再去禍害婷兒。”

聲音中隱藏的悲傷如同化不開的冰霜，讓在場的眾人神情一陣黯然，許久之后，盧傳廷才整理了心情支開了眾人繼續問道。

“你確定殺害老錢孫子的是他嗎？”

柳含雪點頭：“是的，當時有一個挑糞郎路過，是他驚走了賊人，雖然只是匆匆的看過一眼，但是他所描述出來的長相與那個人十分符合，于是我讓幾個姐妹夜探了他在正陽門邊的府邸，結果發現了很多的可疑之處。”

“具體說說，哪些地方可疑。”

“他的府中沒有丫鬟仆人，而且戒備十分的森嚴。姐妹們好不容易摸進了他的書房，在里面發現了許多的藥物，后來我找江湖人氏問過，大多是些易容的東西。”

盧傳廷聽到這里不由問道：“你是說他易過容？”

柳含雪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確定，哪些藥物只是些陳橘魚皮之類的東西，能讓人變得看起來十分衰老。”

“哦！”盧傳廷點點頭：“還有哪些可疑之處？”

柳含雪：“他的家丁全都是武藝高強之輩，而且對闖進府邸的人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誅殺，我們派去的姐妹只有兩個人僥幸活著回來。還好她們妝扮成了平民，不然肯定會打草驚蛇。”

“如此霸道，他到底在隱藏些什么。”

柳含雪茫然的搖頭：“以他現在的權勢，妾身也想不通他意欲何為，小爺認為...他會不會就是主謀？”

盧傳廷眼眸深邃，細想著前因后果，此時山下的清軍已經差不多拔營完畢，最先出發的先頭部隊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中。

盧傳廷沉聲喊道。

“沈不浪！”

浪爺一個箭步竄到了盧傳廷面前，慵懶之態盡去，肅立著拱手聽命。

“你派遣一個連帶上所有的神女營戰士，想辦法先混進和州城內。”

和州城現在防守十分的薄弱，未雨綢繆進駐一支精兵并沒有什么不妥，可是為什么要混進去，沈不浪難免有些不解。

盧傳廷見他一臉的疑惑，把他召到了身前低語一番后才接著說道。

“你親自去！”

“是！”

沈不浪很干脆，帶上了一個連的特種兵和柳含雪告辭離去。

望著越走越遠的清軍，盧傳廷又把蕭風霆叫了過來，剛剛的軍令下達了一半可把他給急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