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老驥伏櫪
- 援明傳
- 不必嘗
- 3028字
- 2023-12-04 13:38:18
吳應箕此時湊到了盧傳廷面前,低聲輕語。
“主公,宣州軍至少還能再招十萬,要不要擴軍?!?
盧傳廷終于反應了過來,這貨原來是在以權謀私,不由得一聲大喝。
“滾犢子,全部青壯都參軍了,地不用種了嗎?”
被小爺識破的吳應箕一臉的尷尬,撓了撓頭喃喃自語。
“咱們那里全是山,哪里有什么地種?!?
軍餉可是真金白銀,不愁買不到糧食。
盧傳廷想想也對,宣州軍民鼎力支持,也不能辜負了他們,略微考慮便做了決定。
“這樣吧,你現在的九萬兵馬,正式加番號,改編為漢家軍第6軍,在原來的基礎上整編成三個師,你再繼續招兵,補充現在的民兵營吧?!?
聞言,吳應箕差點就要跪倒在地,給主公磕上一個。
宣州軍搖身一變,從雜牌軍直接躋身成為一流作戰部隊,前途太特么...無量了!
他嘴唇有些發抖,手心開始冒汗,因激動而紅透的臉上,居然露出了諂媚之色。
“多謝...多謝主公?!?
不能怪吳應箕如此激動,雜牌軍和正規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軍餉待遇翻倍不說。
每逢大戰,特種兵的支持;補給的優先;劣勢時的支援,都不在一個數量級。
打個很簡單的比喻,如果現在敵人包圍了宣州軍,需要花很大的代價才能夠救出來,朝堂決議大半會放棄。
但是,如果是第6軍被包圍了,就是不同的兩個概念了,軍部會出動精銳部隊救援,還會為其調整早已制定好的作戰部署。
最最重要的,他們每次出征,會有600名精銳戰士隨軍參戰。
給誰不激動!
盧傳廷拍拍他的肩頭,意味深長的說道。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打好這一仗,第6軍必然名揚天下?!?
“次尾定不負主公期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吳應箕鄭重的行禮。
離去時大步流星,他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知他的兄弟們。
嚴冬已經過去。
可春天卻像剛剛過門的小媳婦,總不敢第一時間直接的跟嚴冬打個照面。
只敢瑟縮在春風里。
向早已屬于自己的時光張望著,羞羞答答,畏畏縮縮!
春雨似乎夾雜著懼怒,不敢太用勁,也不知是生怕嚇走了初春,還是驚住了寒冬。
零散的雷光,在密布的云層中閃現,好像急于宣示自己的主權。
可是雷聲無力,低鳴聲幾不可聞。
似怒似嗔之間,小雨淅淅瀝瀝,澆落在山嶺之中。
一騎快馬在雨中疾馳,濺起的泥濘,讓剛剛在春雨中探出頭來的嫩芽,滿臉的嫌棄。
污穢終究還是被小雨沖刷入地,新芽的姿態變得慵懶,身體也漸漸的開始舒展。
馬上的騎士身材粗壯,倒提著烏黑的軍刺,一身勁裝已經破碎不堪。
裸露在外的肌肉上道道血痕炸裂,在春雨中的洗禮下,翻開的血肉呈現出詭異的肉白色。
粗大的脖頸似乎快要支撐不住頭顱,耷拉下去的腦袋,表示著他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
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虛弱,駿馬甩開了四蹄,玩命的奔跑。
山嶺小道已經越來越狹窄,昏暗的天空,也把傍晚時最后的余光遮盡。
不遠處的追兵膀大腰圓,揮鞭的雙臂孔武有力,在一聲聲驅馬聲中,已經離他越來越近。
前面的騎士緊咬著牙齒,把身體里所有的意志壓榨一空,雙目通紅中,頭終于微微的抬起了一些。
疾馳中撲面而來的冰雨,也不曾讓他有瞬息眨眼。
前路昏暗,子彈早就打光,埋在沙土里的沖鋒槍,不知道還能不能尋到。
手上唯一的軍刺,也在搏殺中變鈍,再也不復之前的絲滑。
艱難的轉頭,余光中瞥見了后面的追兵、已經端起了沖鋒槍。
這個距離,他在劫難逃。
掙扎逃亡了一個多月,終究還是沒能完成使命。
少帥!振業無用!
槍口噴吐出火舌,撕裂雨幕,撕裂暗夜。
久經沙場的駿馬,似乎感受到了威脅,在極速中猛然轉向。
雖然只偏出了少許,但僥幸躲過了第一輪點射。
馬上的騎士在突然的顛簸中身形猛甩,僅有的一絲意志,讓他緊緊的挽住了馬韁。
只是已經偏開了道路,前方茂密的荊棘和樹叢,讓駿馬失去了方向。
單人獨騎,一頭扎進了山林。
“砰”的一聲,猛烈的撞擊瞬間將馬頭粉碎,半人高的巨石嶙峋兀立,形如利劍。
騎士的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凄弱的弧線,拋射而出。
緊握手中的馬韁在手心中撕扯,摩擦生煙,終是禁不住巨力,猛然崩斷。
拋出的身體余勢不減,騎士重重的摔落在草從之中,順著山勢翻滾而下。
劇烈的震蕩,讓騎士恢復了一絲清明,這得益于他長久的堅持訓練。
換作常人,怕是早已經魂歸西天。
慣性終于卸盡。
翻滾的身子緩緩停止,虛抱頭顱的雙臂雖然滿是傷痕,卻讓腦袋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這也是步兵操典中少帥所教,在實戰中非常有效。
后邊傳來了陣陣的戰馬驚嘶聲,嶙峋的怪石,雖然撞死了他的坐騎,也有效得阻擋了后面的追兵。
雖有草叢的遮掩,但聞聲便知,追兵離他不會超過五十步。
這是一個非常致命的距離。
因為逃跑中草叢的晃動,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一輪掃射,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自己的狀態已經瀕臨極限,但他絕不是認命之人。
這種常人不及的毅力,幫助他逃脫了無數次的追殺。
僅剩的力氣支撐著身體,冰冷刺骨的春雨,也讓他能把清醒...保持的更久一些。
他把軍刺銜在口中,朝著樹叢中慢慢的爬行。
暗夜春雨很好的掩蓋了痕跡,也遮擋了視線,他不知自己面朝哪里,只能依據本能往前移動。
一道道熾白色的光柱刺破黑夜,終于讓他清楚了追兵的位置,微微的改變方向,在草叢中艱難的摸索,離追兵越來越遠。
終于可以喘口氣了,他翻過身來,仰躺著讓冰冷的春雨全部澆落在臉龐。
灼熱的呼吸漸漸平緩,落在嘴角的雨水也被吮吸入肚,健碩的肌肉這時候發揮了作用,緩緩的釋放著余力。
暗沉陰霾的天氣,也讓他能夠休息的更久一些!
終于可以坐起身來。
半日的逃亡奔馳,讓兩腿顫抖不休,他用力的往前呻了呻,骨節的爆裂聲傳遍周身。
腦中開始了嗡嗡的脆鳴,在冰雨的沖刷下,隆起的青筋漸漸的平復下去。
空靈自腦海而生,釋放的意志力集中到了眼神,在木然中漸漸變得犀利。
追兵的搜索越來越近,曹振業的身子終于動了。
他兩腳輕蹬,一手持刃,一手探路,虛伏的身形快如獵豹。
荊棘在破碎的傷口處劃過,仿若未覺,全神貫注之中,他化身成了暗夜的幽靈。
仗著人多勢眾的追兵,久尋不見騎士的蹤影,已經散開了隊形,這給了幽靈撕碎他們的機會。
身影輕捷閃動,他緩緩的靠近了一個士兵。
軍刺如靈蛇出洞,烏黑的刺刃毫無反光,雨聲也掩蓋了勁風。
可是軍刺已經遍布豁口,在刺入士兵的咽喉后,未能一擊斃命。
一聲凄厲的慘呼聲,在暗夜中傳出去很遠。
道道白光瞬間鎖定了聲源,火舌噴吐同時爆發出激烈的掃射。
點點血光噴灑,在熾色白光中形成了一片紅色的霧障。
射擊停止,追兵端著槍緩緩的靠近,可能是長期的不使用機槍戰斗,居然讓他們忘記了火力壓制。
等手電光照射到被打爛的尸體時,才驚覺對手也是軍中之人,而士兵的機槍,已經不翼而飛。
“他有槍...?!?
一聲大呼還未完全落音,士兵的頭顱瞬間被爆開,失去了半邊腦袋的士兵,雖然沒有了意識,但扣下的扳機也未松開。
子彈四處飚射,如無頭的蒼蠅般隨著倒下的身體弧線,呼嘯而出。
接連幾聲悶哼傳來,后面跟來的士兵遭受了無妄之災。
曹振業連續幾個翻滾,依然沒有躲過飚射的子彈。
左臂和肩膀各中了一槍,距離太近,子彈的威力太過驚人。
穿體而過時,不忘摧毀四周的肌肉組織,爆開的血洞猶如深淵巨口。
身體的力氣已經被壓榨一空,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他吃力的摸出挎包里僅剩的止血帶,咬住一頭,捆綁已經耷拉下去的左臂。
有了機槍的威懾,搜索的士兵不敢太靠近,只是分成無數個戰斗小組交替潛行。
這讓身負重傷的參謀曹振業,可以有微微的歇息。
戰斗依然在持續,暗夜中不時的爆出槍聲。
“突突突...噠噠噠!”
隨著位置的移動,曹振業已經貼近了山腳。
兩山之間的峽谷內,有一片地勢稍微平坦的山谷,一條溪流穿谷而過,嘩嘩的水流聲已經清晰可聞。
退路已絕。
只要他出現在這片山谷中,就會成為明顯的射擊目標。
昂首望了望并不陡峭的山巒,有一絲懊悔沒有往山頂撤退。
一切都是徒勞的,此處就是他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