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去審范文程,看看到底是誰指使他栽贓黃良忠的?!?
聞言,沈不浪貼身的軍刺仿佛都震顫了一下,早就想審一審這廝,奈何小爺不讓。
還未等興奮過勁,又見小爺咬牙切齒的接著說道。
“用你們最厲害的手段,弄死了無妨?!?
利器震顫的愈發(fā)劇烈,血液在胸腔里升騰,額頭上的青筋仿佛要擊穿皮膚、透體長笑。
“小爺放心,我定要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浪爺?shù)难凵褡兊臍埲?,攝政王是他親手弄死的,這次終于輪到范文程了。
任何關于老督爺?shù)某鹑耍粋€都不會放過,無論這人是誰。
小黑屋里,早就準備一死的范文程也終于解脫了,自從他指認了黃良忠,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
每日的等待反而變成了煎熬,這讓膽小怕死的他,期待著這一天快些來臨。
云麾使真是天真!
以為這點小手段,就可以糊弄一個只用三個月時間、就拿下了應天城的少年將軍。
幼稚可笑!
但是范文程是不會告訴云麾使這些的!
他既然敗了,他們也一定會敗。
狀若癲狂范文程,做夢都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死可怕千倍萬倍的東西。
他已經(jīng)被連續(xù)折磨了三天,神智已經(jīng)游離,可是真的沒什么可招的啊,除了云麾使,他一無所知。
不能這么不講道理吧,完全沒有武德!
受刑的已經(jīng)陷入了癲狂,用刑的似乎更加的瘋狂。
連續(xù)三天不睡覺,人的神智已經(jīng)不受控制,該問的基本能夠問出來。
但沈不浪卻沒有得到一絲絲有用的信息。
這是最令他惱火的地方,審訊依舊在繼續(xù),第四天時,扛不住的范文程終于昏迷了過去,水潑不醒的那種昏迷。
沈不浪貼心的為他叫來了御醫(yī),治療他的傷勢。
準備等好一些,再炮制一番。
周而復始間,曾經(jīng)讓人間淪為地獄的人,自己也見到了地獄。
一無所獲的審訊,讓盧傳廷心頭的不安加劇。
他定然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轉首之間,一個矯健的身影大踏步而來,象山回來的方成漢前來報到。
因為另有任務,他并沒有參加盧傳廷的冠禮。
隨著方成漢的報告,滲入閩浙的十萬人一切順利,他還帶回來一封魯王的旨意。
拜盧傳廷為副都御史,巡撫江南。
哈哈大笑聲中,盧傳廷把魯監(jiān)國的圣旨遞給了盧三爺。
“這魯王忒小氣,給個官,還沒我自封的總督大?!?
三爺笑而不語。
盧傳廷頓覺無趣,對方成漢道:“你回去休息一天,有個任務給你?!?
“我不用休息,請小爺指示?!?
現(xiàn)在嫡系的都稱呼小爺,方成漢如今青云直上,當然要跟著改口。
“那好,時間也確實挺緊的?!?
說著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沉思,這是把命令再復盤一遍。
方成漢自然知道小爺?shù)牧晳T,這是要準備下達軍令了,趕緊站的筆直。
“你去吳應箕部,挑選2000名戰(zhàn)士,再帶上本部的戰(zhàn)士600名,悄悄的從祁門穿插至石臺,伏兵大王洞,那里有個山谷,還有洞穴,在谷中把這2000名戰(zhàn)士訓練好,保證全部會用槍,等待指示?!?
年輕的驍將眼露精芒,立正大喝道:“是!”
“你的時間不多,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大戰(zhàn),明白了沒有?!?
“小爺放心,方成漢若是有辱使命,提頭來見。”
這就等于立下了軍令狀了,盧傳廷贊賞的點點頭。
“很好,去吧?!?
大網(wǎng)已經(jīng)張開,卻遲遲不見魚兒跳進來,這樣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所以,盧傳廷決定再點一把火。
年輕人就是肆意,做事完全不考慮后果,想玩火就玩火。
月初的大朝會上。
一條喜訊讓眾臣一陣激動,祁門到鄱陽的道路,第一層的碎石已經(jīng)全部鋪設完成,只等天氣回暖后、就能硬化。
而活動在這條路線上的特種兵、以及宣州軍的一部,順勢攻下了景德鎮(zhèn)。
這里是大名鼎鼎的瓷都,也是徽州進入江南西直隸的重鎮(zhèn)。
朝班文武兩列中,聽到這個消息最激動的,當屬宋應升,因為他本就是西直隸人氏。
只見他顫顫巍巍的出班,言語中盡顯悲愴,聲淚俱下。
“總督大人,西直隸一道,如今只有贛州一地在苦苦支撐,景德鎮(zhèn)既下,洪都府便唾手可得,大人有憫世之心,還請可憐可憐家鄉(xiāng)父老,發(fā)兵救他們于水火...嗚嗚!”
眾人一陣唏噓,更有甚者暗自垂淚。
江山淪喪,令人焦灼。
何況失陷的還是家鄉(xiāng)之地。
端坐龍椅的盧傳廷一臉的為難,但是望著宋公這副模樣,著實不太好直接拒絕,也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場面一度有些凝滯。
吳之番適時的打破了僵硬的氣氛。出班之后,也不管規(guī)矩不規(guī)矩,跪倒在地大呼,語出驚人。
“啟稟督爺,某愿為先鋒?!?
莽人一上場,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本就令人尷尬的場面,更加尷尬了!
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資格做先鋒,這多少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但莽人可不管,或許他本身就自帶屏蔽別人射線的基因。
沒有人可以影響老子,某就要當先鋒!
一直很安靜的女將沈云英,今天也一反常態(tài),緊隨其后。
“主公,給我一萬人,半個月攻不下南昌縣,任憑責罰。”
眾人頓時意識到不對勁,很不對勁。
閑置應天的武將多達上百名,這個數(shù)字還不包括那些底層一些武將,比如連長們,副連長們。
須知,元武門前,一人獨面三部悍將、再加文武百官的李軍。
僅僅只是個警衛(wèi)連長而已。
漢家軍戰(zhàn)無不勝,功勞誰都想要,至于打不打的過,完全不作考慮。
總督大人連天上飛的都有,怎么會打不過!
一時就如同捅開了馬蜂窩。
武將們輪番上場請命,有甚者,只要兩千人,就敢攻打重鎮(zhèn)九江。
雖然有些不像話,但還是把宋應升感動到熱淚盈眶。
武將們脖子粗、嗓門大,殿中鬧哄哄就跟菜市場一樣,只有為首的幾人閉目沉思。
如熊汝霖、陳世忠、朱大典、吳應箕、張煌言等人。
閣部主官閻應元喝止了眾人,朝宋應升拱手一禮。
“宋公,我知你惦記家鄉(xiāng)父老,但此時出兵,實在不宜,要不再等上兩個月?!?
錢肅樂大喇喇的出班奏道。
“閻閣部,早一日出兵,便能早一日解黎民于倒懸?!?
閻應元道:“錢大人說的對,可兵家之事,死生之地,豈乎尋常,如此倉促出兵,實在過于草率了一些。”
此時陸康站了出來。
”閻公此言差矣,我等自去年便開始經(jīng)營徽州,為的就是早日出兵西直隸,如今已經(jīng)卓有成效,怎能談的上倉促?!?
閣部僅有的兩位大佬一加入,殿中氣氛徒然一變。
閉目沉思的武將們,全部睜開了眼睛。
小嘍啰們退回了朝班,因為接下來,這里將是大佬們的斗場。
吳應箕一馬當先,拱手奏道。
“督爺,景德鎮(zhèn)乃我軍之陳倉,此時出兵,當有攻其不備之效,左夢庚屯兵九江、黃梅,注意力全在長江沿線,贛中空虛。若是有一支奇兵自景德鎮(zhèn)出,橫掃贛中平原,不失為上上之策。”
熊汝霖立刻幫腔。
“啟稟督爺,我軍若是在短時間內拿下洪都府,左夢庚必然分兵來援,咱們以廬山為依托,可以把宣州軍善于山地作戰(zhàn)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拖死左夢庚也不是不可能,即便不能,也能讓他顧此失彼,首尾不能兼顧。”
兩位大將的分析鞭辟入里,讓盧傳廷有些心動,身子微微的前傾,一副洗耳恭聽之狀。
“贛中平原雖然空虛,但是我們在西直隸沒有水師戰(zhàn)船,如何應對鄱陽湖之敵?!遍悜敝敢Γ骸叭羰菙耻娝畮熣紦?jù)湖泊贛江,可隨時支援周邊各縣,根本不用跟我們在陸地上開戰(zhàn)。打完就走,我軍需四面防備,到時候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把誰拖死。”
閻應元說的很有道理,鄱陽湖和贛江,在西直隸的戰(zhàn)略地位不言而喻。
此語一出,眾人皆都沉默了下來。
吳應箕則盯著陳世忠,因為水師的情況只有他了解。
陳世忠知道躲不過去,老神在在的出班說道。
“小型戰(zhàn)船打造起來并不是很難,要是裝備輕便的迫擊炮的話,只需拿下鄱陽縣后,就地造船,一個月時間足矣...
而且!
以我軍的戰(zhàn)力,奪下一些敵人的水師戰(zhàn)船,應該不難?!?
馮厚敦說道:“戰(zhàn)前需做好一切準備,就地造船,只怕會貽誤戰(zhàn)機。”
刺頭張煌言出來說道:“兵法云,以正合,以奇勝,不入險地,焉知禍福。且戰(zhàn)機稍縱即逝,哪有等一切都準備好的道理。去年馮公舉義旗,安知必勝!”
閣部和軍部開始了拉扯,水師又橫插一腳,一時間眾說紛紜,各有各的道理。
朝堂決策,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當兩方勢均力敵時,盧傳廷便是解開這個結的關鍵所在。
他輕咳了一聲,打斷了眾人的討論,站起身來在殿上來回踱步。
眾人的視線,也跟隨他的步伐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