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原是短又沉，現在是長又重；大腦一直處于清醒活動狀態的劉健華起來走進書房，對著書架上的育兒書發呆。他隨手取下《2歲孩子常鬧脾氣怎么辦？》，在書頁中，重點的語句梁小英用有色的鉛筆分別標注了出來。讀者很認真，他看到在某個論點結束后，她畫上笑臉以此來表明她認同作者的觀點。如若在平時，看到這些調皮可愛的各種備注他一定會啞然失笑，而現在，這些彩色的內容深深刺痛他的心。心底無聲悲嘆了一聲，他合上書。聽過很多道理，卻過不好這一生，說的大概是這種意境。

次日早晨，“兒子，準備吃早餐，一會爸爸送你去爺爺家，”梁小英一把拉住在一旁玩耍的劉小志，幫他穿上用餐時穿的小罩衣。

“小志，不要敲出聲音，”梁小英拿走劉小志手上的不銹鋼的勺子。到手上的東西都變成了玩具。“來，媽媽喂你。”

正在吃早餐的劉健華想起兒子要換洗的衣服，“老婆，兒子的衣服收拾好了嗎？”

“沒有，你一會自己去收拾，你想他這兩天穿什么就給他帶什么。”梁小英冷冷地回了話，繼續埋頭吃東西。

一宿沒睡好的劉健華，看到妻子如此冷漠的態度，三兩口快速吃完東西。特別想用力將筷子拍在桌面上來回應妻子的冷漠，但轉念一想，選擇輕輕放下。“我吃飽了，”丟下一句話，回房收拾兒子的行李去了。

劉小志的專屬衣櫥如同一本書，打開更感人。衣服按季節分好，相同的顏色放一排，長袖短袖一目了然。

只是去住兩天就隨意吧！于是，他從不同的顏色中挑出不同的上衣，選了4件同色的褲子放進行李箱。也不細看上衣的圖案是否與褲子相配。慶幸梁小英不在場，否則她一定會抓狂的。

“兒子，去爺爺家，要聽話哦。”梁小英用手梳理劉小志的頭發，叮囑。“帽子呢？”梁小英用眼角掃了一下丈夫。

“要戴帽子啊，坐車不用戴帽子吧。”雖然嘴上這么說，劉健華還是老老實實地找帽子去。

“老婆，帽子放在哪啊？“

“最底層的柜子里。”

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像梁小英一樣鐘愛帽子的媽媽，帽子是個不錯的市場。一個小男孩有各種款的帽子，未免太溺愛了。

“帽子來了，戴上。跟媽媽說再見。”

“喝水的杯子帶了沒有？”

“對，對，杯子。”轉身拿到了杯子，劉健華長吁了一口氣，這下沒漏東西了吧。

出電梯，轉角就是父母家。劉健華蹲下提醒兒子，“小志，見到爺爺奶奶，要叫人。”

“好。”劉小志爽快地答應了。

最終，還是要面對了。在父母家門口，劉健華深呼吸了一口氣。“呯，呯，呯”一旁的劉小志見大門緊鎖，爸爸又沒有敲門。關鍵時刻，還得我來。他雙手用力地拍打著大門。

自從收到孫子要來家里住的消息，劉父比往日起得早。吃早餐時將手機帶在身邊，害怕錯過兒子的信息，擔憂不能秒接到兒子的來電。雖然確認過10點會到，還是再三跟劉母確認時間。

“現在才8點，還有兩個小時，我去陽臺看看花。”劉父自言自語。

半個小時后，劉父踱回客廳，掏出手機對著大廳的時鐘搖頭。“你說，這個鐘表是不是壞了呢，怎么走得這么慢呢？”

在一旁搞衛生，抹椅桌的劉母認真做事，不回話。

當時間來到9點半。“9點半了，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到哪里了？”

“不要打，等。你又不是不懂你兒子，他的時間觀念這么強。一定會準時到的。”劉母不同意。

“行，那等吧。”劉父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劉小志一拍打大門，門立馬開了。劉健華猜測父親守候在門口等他們。

“小志，來，爺爺抱。”劉父彎下腰想抱起孫子。劉健華伸手擋住了父親，“爸，這么大的孩子，不要總是抱來抱去。小志，向爺爺、奶奶問好。”

劉小志小朋友圓溜溜的眼睛眨了又眨，小嘴巴吐不出一個詞。“行了，別為難孩子。小志，來，奶奶幫你換鞋子。”劉小志一臉無辜又不知所措的樣子，劉母心疼地將他拉到身邊。

“怎么不見小志媽呢？”劉母向門外張望。

“小英有事，沒有一起過來。”劉健華急忙解釋。

“小志，奶奶為你做了烙餅。“一換好鞋子，劉母將孫子抱上了餐椅。

“媽，不要給孩子吃太油膩的食物。“劉健華趕緊跟上。

“不油，不油，我們家的鍋不用下油都可以烙餅，健康得很。”劉母大手一揮，大氣地說。

“爸，你也坐。我有個事要跟你們說一下。”劉健華幫父親拉開椅子。來都來了，藏也藏不了，說吧。

“到底什么事呢？“兒子帶著熊貓眼袋出現，現在又一臉嚴肅。劉母一下子緊張起來。

望了望父母，劉健華沉默了一分鐘。“小志，從今天起暫時不用回學校了。他的智商比同年齡的小朋友低很多，配合不了老師的教學，跟不上節奏，也無法跟同班的同學互動。所以，考慮再三，我和小志媽商量后決定將小志接回家來，我們夫妻倆親自教他。劉健華避而不談兒子被退學的事，父母年紀大了，受不了打擊。

“這，這，這是怎么回事？“劉父一激動，語無倫次。”這話到底是誰說的，我們家的小志智商沒問題，他才有毛病。“

“爸，這是小志的測試報告，“劉健華將報告推到父親面前。

“我看不懂這些專業的詞，我就一句話，我的孫子沒事。“劉父看都不看報告。

劉母呆了，“兒子，這是真的啊？”

“是的，媽，我和小英都認為你們倆有權力知道這個事。我們也很難接受，但是，這是事實。我們要面對。”劉健華握住了母親震驚到微微發抖的手。

“我就不懂了，有些孩子的語言能力也一般，有的說話比小志更晚。這怎么就是智商有問題了呢？”劉父按壓住自己的情感，冷靜地發問。

“爸，我不是讀這個專業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你們解釋清楚。其實，測試報告沒有出來前，我一直都有留意小志的表現。無可否認，他的各方面能力的確比同年齡的孩子要差很多。這個測試報告證實了我的猜想是對的。”劉健華也很無奈。

“小志媽是怎么想的呢？兒子出這么大的事，不是更要陪在身邊給予鼓勵嗎？她倒好，匆忙往爺爺家送。她是不是打算不要我們的小志了。”劉母想像力可真是豐富。

“媽，你怎能這樣想你的兒媳婦。“劉健華真的被母親打敗了。女人真的不容小覷，無論她在哪個年齡段，聯想力總是在線。“只是暫住兩天，周末我們來接。”

“爸，媽，你們不要太擔心。我和小英打算盡快帶小志到別的權威的醫院再次測試。”劉健華努力安撫父母。

“無論結果怎么樣，我們全家都會積極面對的。學校不收，我們就在家自個教。不去學校也好，可以避開同學之間的不良交往。”劉父的話落在劉健華的心中，蕩起了波瀾。父親還是比較理智的。

“對了，爸，小志這件事我還沒有跟健宏說。今晚他回家后，如果你想說就跟他說吧。如果你不想說，那我遲點再跟他說。”

“你今天不去上班嗎？”劉母插話。

“媽，你還記得我的同學李明浩嗎？我今天約了他。”劉健華將李明浩搬出來。交接好兒子，趕緊回家看妻子才是他的首要計劃。梁小英的人生從沒有受過挫折，突如其來空降的難題，她難以接受，也不愿意去直視。他必須盡快跟她溝通如何治療兒子的事，以免錯過了最佳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