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刑司，碧羅還有的是時候開口。而她確定玉嬈的身體尚無大礙，可以調養好全，所以并不著急，只求找出幕后主使。

玉嬈的貼身侍女都是宮中仔細挑選出來，陪她一起長大的，竟也混進了暗害之人。

說來，明日還要有人告訴她碧羅背叛之事。不知她是否會傷心。

韓湘雪默默想著，換了一只手，在被子下輕輕捂在了少女的腹部。

除了調養的方法之外，這是另一個最快能讓她好受些的辦法。

命人將碧羅抓走后，韓湘雪就留在了玉嬈身邊，用內力將手烤熱了覆在她肚子上，充當一個盡職盡責的湯婆子的責任。

同時，也悄悄地將靈力輸進她體內，替她緩解不適。

過了一會兒，韓湘雪見她皺著的眉頭漸漸松開，呼吸也平穩下來，便小心地抽回了自己捂在她腹部的手，掀開被子起身。

她坐在床邊，輕輕地從被子中拉出玉嬈的一只手腕，替她把脈。過了一會兒，替她掖好被子，走出了床帳。

芍白將她的外衫捧了過來，韓湘雪穿好之后，便問一邊的月嬌要了筆墨，開了張新方子，囑咐她讓玉嬈按時服用。

月嬌接過那張方子，點了點頭。

韓湘雪又向床邊看了一眼，見月娥正替她擦著汗水，那張小臉上睡顏安祥，放下心來。

月嬌見她帶著芍白往外走，連忙叫住她：“夜深寒涼，不如奴婢先帶公主到偏殿休息，明天再回去？”

“不了。”韓湘雪微微一怔，謝絕了她的好意。但是月嬌思慮周全，推說了不用坐轎、也不用侍衛護送之后，韓湘雪最終還是披上了一件大紅羽緞披風出了祈玉宮。

秋天的夜里果然有些涼意，草木凝霜，經過一片幽深湖澤的時候，朦朧霧氣撲面而來，冰涼微刺地讓人清醒。

白衣少女停下腳步，站在游廊上，望了那片已經有些衰敗景象的蓮花湖一會兒。她抬眸見月已中空，明亮皎潔，極類圓形，不由輕輕笑了，心中道：“要到中秋了。”

翌日。

因為昨夜回去得太晚，韓湘雪便沒有看賬，洗漱一番便歇下了。早晨起來，她望著書案上還剩一小半的賬本，想著今天看完了，還有半天時間能做點別的事。

一身橙粉衣裙的七巧正給她挽發，去廚房逛完一圈回來的丹枝幫忙遞了支簪子，從鏡中看到她似乎心情不錯，笑道：“公主今天有什么好事嗎？可否說說，讓奴婢們也高興高興？”

“是我今天打算出宮一趟。”韓湘雪一笑，回答道。

鏡中的丹枝頓了一下。

已經將韓湘雪的長發挽好的七巧正翻看著幾支珠花，聞言有些詫異道：“公主，您昨天不是答應了梁太傅去……”

丹枝忙給她使了個眼色，小心地問道：“公主忘了？”

……還真是忘了。

“那……公主，今天我們還去嗎？”丹枝猶豫道。

“……去。”

晨雪宮中立時一片忙亂。

韓湘雪忘了這件事，好在還有其他人沒有忘。比如，韓毓影。

與此同時，月華宮。

剛剛練劍回來的韓毓影第無數次悄悄將手伸向面前那碗肉粥的勺子，然而還是擺脫不了坐在身邊的倪月華再一次將他的手拍掉。

韓毓影很是無奈。

“月華，雪兒今天是不能來了。我們先吃，啊。改天，改天我一定叫她陪你吃飯。”

“我自己的女兒，吃飯還用你叫她來？”倪月華一拍桌子，還是不讓他動桌上的一勺一筷。

韓毓影嘆了口氣。

“她說了每天陪我用早膳的。昨天是有別的事才沒來，今天她一定會來。”

“但是，她以后都不能來了……”韓毓影嘆了口氣。

“……你什么意思，雪兒怎么了？”倪月華對他的話十分疑惑。

“雪兒昨天在御花園撞見了梁太傅，答應他此后每天都要去國學聽課。國學每天辰時二刻就要到，自然是沒有時間來陪你用膳的。”韓毓影耐心地解釋。

倪月華愣了：“那我……”

“好了。來，今天有你喜歡的梅子羹，我們先吃。馬上就要中秋了，總有時間團聚的。”韓毓影知道她肯定還有些失落，溫言安慰，將自己面前一碗香甜甘冽的梅子羹移到倪月華面前，終于如愿地喝到了一口粥。

……

下學之后，韓湘雪精疲力盡地走出了課室，在庭院中的一棵柳樹下站了一會兒。

多年不受拘束，一下子要聽課，果真是很可怕。

國學的課，除經書策論之外還包括：禮、樂、射、御、書、數六藝。韓毓影到底還是囑咐了祭酒，韓湘雪只需要去聽經書策論，這兩門恰安排在上午，每天共兩個時辰，兩門課之間有一刻的間隔休息。從辰時二刻開始，到巳時三刻結束。

這樣，她除了聽課，每天還有一些空余時間做別的事。

梁太傅除了休沐時來此教授課程，平時也常會來看看。韓湘雪今天偏沒有遇見他，卻看見了另一個熟人。

其實藍大人為人很正經，他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卻既不貪慕錢財，也不愛慕美女。但是他眉目含情，唇角帶笑，站在那里的時侯，清朗眉眼無端便流露出一股風流意態，顯得舉止輕佻。

比如現在。

一把雪白紙扇刷的一聲在她面前展開，藍穹羽笑著將紙扇擋在自己身前，對著她笑得驚訝又和善：“幾年不見，你都長這么大了？”

“不敢不敢，藍大人才是駐顏有術。”韓湘雪對他笑笑，隨口恭維了一句，就要繞過他走過去。又忽然轉過去道：“藍大人什么時候娶親記得發帖子給我，我一定會去觀禮的。”

藍穹羽嘴角一抽，抱怨道：“喂，我好歹也算是你半個師父吧，長大了就不認我了。哎，你等等，你父皇讓我告訴你一件事……”

“……”望了不遠處的院門一眼，韓湘雪還是停了下來，蹙眉道：“父皇有什么事不能親自告訴我，非要讓你告訴我？”

藍穹羽趕上來，神秘一笑道：“這件事，他還真不能自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