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樓”與“福壽樓”雖只一字之差,但定位卻是千差萬別。
“福壽樓”主打野趣與情調,雖是酒樓,卻主要是供人消遣與娛樂的。“福樓”卻僅僅只是一家酒樓,但也不僅僅只是一家酒樓,在此起彼伏的商海沉浮中,福樓已有了上百年的歷史,雖幾換東家,卻始終屹立于北平府中,所以在“福樓”設宴,便是對賓客的最高禮遇。
今日整個福樓都被朱高煦包了下來,熙園的外院管事和福樓的掌柜笑臉相迎,把赴宴的客人安排的妥妥當當。一樓大堂的八仙桌陸續(xù)被人坐滿,除了那日跟著去南苑圍獵的侍衛(wèi)隨從外,王府護衛(wèi)指揮使司參與追蹤和調查刺客的人員,也被特意請了來。至于都指揮使司的人,朱高煦同樣派人下了帖子,不過都指揮史周興不表態(tài),下面的人自然是不敢輕易應邀,便都婉言謝絕了。
朱高煦倒也不在乎都指揮使司的人來不來,他坐在二樓露臺的食案前,一邊淺酌著美酒,一邊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等待著他真正想見的人。
他所處的這個位置極妙,從酒樓大門進來,穿過廳堂,再上樓經(jīng)過回廊,到他所在之地,所有動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當看到月夕的身影出現(xiàn)在酒樓大門時,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探究興味的目光追隨著月夕上得樓來,站起身親自迎了上去,笑道:“明……明公子大駕光臨,本王真是蓬蓽生輝!”
月夕今日身著一襲月白色道袍,腰間系了一條深色絳帶,頭上一頂黑色儒巾端正束發(fā),身姿高挑,面容俊美,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風度,宛如一位從畫中走出的翩翩少年。
她并未刻意易容為男子模樣,所以雖是男裝打扮,明眼人仍能看出她的女兒身份來。
但在場的這些人,哪個不是人精,朱高煦既然稱呼她為明公子,便不會有人戳破她。盡管心中疑惑重重,也不會有哪個傻子會去詢問朱高煦為何會邀請一個女子赴會宴飲。
月夕環(huán)視一圈,抱拳一揖,笑道:“郡王客氣了!”
朱高煦見她從容大方,更為欣賞,笑道:“明公子真不愧是江湖兒女,今日這樓中盡是本王心腹好友,明公子不用顧慮,里面請!”
……
朱高煦坐在上首的烏木雕花食案前,案上青玉盞里盛著“福樓”已傳承上百年的桃花醉,十二道珍饈以九宮格形制鋪展在青花纏枝牡丹盤里。
左右兩邊各列三個席位,每個席位上安置著一張梨木長案,案上鋪著素色杭綢。每張案前配著同材質的圈椅,椅面鋪著柔軟的織錦坐墊。案上同樣擺滿了珍饈佳肴,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要提箸大快朵頤。
左邊第一席位空著,朱高煦親自領著月夕坐于此處,令在場眾人再次刮目;右邊第一席位上坐著的是一位二十來歲的男子,面龐寬闊、濃眉大耳,名喚韋達,乃是瞿光書手下一名副千戶。此次追查刺客行蹤和來歷,韋達所率之部便是主力。朱高煦下帖邀請瞿光書赴宴,瞿光書借口身體不適,便派了韋達前來;左邊第二席位與第三席位分別坐著葉承瑾、李昭;右邊對應的則是張翊、邱柏;都是朱高煦身邊最為親近之人。
朱高煦提起酒杯,走到露臺上,舉杯敬向一樓眾人,朗聲說道:“諸位,今日設宴,不為他事。南苑圍獵之日,本王大難不死,全賴諸君舍命相護。諸君之忠勇,本王看在眼里,記在心頭!為表謝意,本王今日專誠設宴,以謝諸君護主之心。此杯本王先干為敬,愿諸君以后與本王同心同德,榮辱與共,本王也定不負諸君熱血肝膽!”
說罷,一飲而盡,懸杯以示,樓下諸客掌聲驟起,歡聲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