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去后，第三個除夕。那一年的除夕之夜，是我，過的最冷清的一次。

窗外的喧囂，夾雜著絢麗的煙火，都不再屬于我。老楊我們兩個，各自趴在窗前，想著自己的心事。一只黑色的貓，突然跳到窗外的窗臺上面。我的思緒被打斷，老楊很驚喜的看了我一眼。臉上，鐫刻著微笑。那是一只，老楊曾經養過的黑貓，叫黑毛。

過去的幾年里，老楊一直和黑毛過除夕夜，直到天亮。它離開老楊，有好幾個月了。我想，老楊驚喜的是黑毛的突然出現。其實，我也應該想象，這二十幾年，老楊一個人，是怎樣熬過來的。在逝去的每一個除夕，他的身邊，卻沒有人陪伴。同樣，在萬家燈火的今天，我卻只能和老楊，一起守候孤單。

那個除夕，讓我聯想到總是一臉嚴肅的父親，聯想到母親，聯想到上官陌光，聯想到張一明。聯想到一切能夠讓我聯想到的人，他們此時，應該很快樂，有自己親人的陪伴，有豐盛的年夜飯。他們應該，在歡聲笑語之中，度過這個稱之為團圓的節日。

赤城又下雪了，那是在除夕夜之后。憂郁的一片天，飄飛的雪花，勾起了我曾經的思念。恐怕，在這陰霾之后，我便踏上新的旅程。

春天來了，沒有征兆，它在虛度的日子中，悄悄而來。在太陽醒來的那段日子，四個月的冬天，開始殘缺，開始淡化出我的生活。冬日離去，本應該是一片晴天。近幾年的北方春日，總是刮沙塵暴的。那是鋪天蓋地的塵土飛沙，遮天蔽日的席卷著一切。那也是一段枯燥的日子，從飛沙間，稀落的漏下幾抹陽光，殘留下一片暗黃色的光亮。

那幾日，我整日窩在屋子里練筆。塵埃透過密封不嚴的窗戶空隙，偷渡進屋子的角角落落。每當太陽快落山，我都會偷看此時的窗外。如同地獄一般的朱紅，瘆人的覆蓋整個天空。未停留多久之后，偷天換日般，煞白一片。

那幾日，我惶恐度日。老楊說，近幾年不比以前，土地沙化嚴重，每逢春秋兩個季節，都會刮沙塵暴。我側耳聽他說，看著窗外天空的顏色。他看此時的我，便微笑著說，這樣的天色，說明要下雨了。只要一下雨，沙塵退去，迎來的才是春天。

我半信半疑，等待雨水的來臨。

果不其然，在某個春日的下午，我還在街上收拾木柴，便聞到隨風而來，一股股雨腥味，風中還夾雜著嗆人的塵土。片刻，天空春雷陣陣，雨水如約而至。我興奮的去找老楊，高興的抱著他，說下雨了。那是我第一次擁抱老楊，也在那個時候，我發現我很幸福，至少，在這三年的時光里，自己高興的時候，能有個人來分享自己的快樂。

雨后。那段陽光溫暖的日子，像是被風穿插過發絲般柔順。我喜歡和老楊一起，坐在商店門前的石墩上，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看著和煦的陽光，抹去天空的陰霾。正對著我們的，是那條巷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梧桐樹。我看著它在春天的陽光里，散發著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