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一聲驚雷，蘇環環突然間從夢中驚醒，好像有一個人慢慢地走過來，又像是隔著層層的紗幔，看不真切，爬起來，走到外間，那人還是在不遠的地方，“有人么？你是誰？”

“你愛不愛他呢？若是愛，有沒有我愛得這么深？”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當她講話的時候，臉龐也漸漸地清晰起來。

蘇環環皺緊了秀眉，努力想要看清她，“你是誰？我愛誰？”

“你不愛他，你不愛他，可是他卻為了你放棄了我。”

這個時候，蘇環環才看清來人，竟然是成惠詩，“是你，成小姐，你怎么來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搖了搖頭，此刻的成惠詩是那樣的美，一點兒倦色也沒有，只是微笑，“我只是過來看看，始終都放不下的原來竟然就只有這里，所有的不舍都在這里，過來了結也就罷了。”

“了結？”蘇環環掀唇一笑，但是笑意卻帶點兒冷，“了結什么？這里原本就已經跟你沒有關系了，還需要了結么？你如今是成小姐，不是將軍夫人，跟李家已經沒有關系了。”

這個時候的成惠詩突然變得不一樣起來，微笑著看著蘇環環，完全都不在乎她的言語有多么的無禮，“我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我輸給了你什么，原來你并不愛他，是么？”

蘇環環微微蹙眉，冷笑道：“我愛不愛他與你何干？重要的是他愛的是我，不是么？只要他愛的是我，一切不都是定局么？我還是我的將軍夫人，我不在乎其他。”

成惠詩搖了搖頭，又微微地嘆了口氣，往后面看了看，“你好好待他吧！像他這樣的男人很少呢！何況他是真的愛你。”

說著竟然轉身就要走，蘇環環饒是在天香樓見過各種各樣的女子之間的把戲，但是像成惠詩這樣的轉身就走的還是沒有弄明白，心中不由的不悅，她蘇環環是什么人，從來都是她不理會別人，何曾有人這樣在她面前轉身就走的，疾步走上前，拉住成惠詩的手，皺眉道：“你給我說清楚，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陰謀？”

成惠詩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但是卻并不說話，一甩手，便將蘇環環拋出去，自己掩入一層煙霧中。

“啊！”蘇環環尖叫一聲，驀然間驚醒，才發現是一場夢。

“環環，你總算醒了。”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蘇環環才回過神，旁邊李懷瑾一臉擔憂地看著他，房間里燈火通明的，不由有些疑惑。

看著她茫然的表情，李懷瑾將她輕輕地擁在懷里，“你做噩夢了吧！看你一直都在囈語，額頭都出汗了呢！可是被魘住了？夢到什么了么？”

蘇環環抬頭看了看李懷瑾，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間感到一陣空空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圍繞在四周，鉆進他的懷中，仔細想了想還是想不大真切剛才夢里看到了什么，只是額頭上一片冰涼，可見剛剛真的是被魘住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屋里靜靜的，像是毫無聲息，這個時候才停出來，原來外面又下雨了，淅淅瀝瀝地，打在瓦片上的聲音像是夜的呢喃。

剛才到底夢到了什么，為什么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心里涼颼颼的。

慢慢地，蘇環環也不知道如何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外面已經大亮了，李懷瑾卻并沒有走，而是睜著眼睛看著她。

“怎么還在？如何不去上早朝？”蘇環環慵懶地睜開眼漫不經心地問道。

“告假了，”李懷瑾帶著淺淺的微笑，“看你昨晚的樣子，有些不放心，干脆就不去了，反正每日也都是那些事情，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問問同僚也就是了。”

蘇環環只是微笑，卻并沒有什么，她原本來這里就不是來做什么賢妻良母的，既然他愿意這樣寵著自己，又何必非要矯情著說不要呢？那就讓她寵好了。

為了讓蘇環環高興，寬寬心，李懷瑾說帶她到外面走走，正是初春，此時的風已經不涼了，吹在臉上舒服至極，加之昨晚下過雨，不少綠芽在枝頭鉆出，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喜慶，也可以換一種心情。

才走到門口，那邊卻跑過來一個丫頭，慌慌張張的，見到李懷瑾和蘇環環，忙行了個禮，才急急道：“將軍，夫人，那邊成府來人說，成小姐上吊自縊了。”

“什么？”李懷瑾一聽，似乎像是沒有聽明白一樣，可是他的眼里卻先露出不可置信來。

“前夫人，上吊自縊了。”這人是將軍府的管家，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對于這件事情也是非常的痛心的，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那樣的傷心，可見成惠詩在將軍府確實是很得人心。

但是此刻蘇環環卻并沒有想對這件事情多做追究，只是她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突然連接上了，似乎隱隱地知道是這個結果，可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呢？就算她并不是什么自己的朋友，但是還沒有到要她死的地步。

“為什么？”似乎是過了很久，李懷瑾的聲音才從嘴里吐出來，那聲音卻那樣的凄楚，任何一個人都聽得出來他心里的不舍和內疚，“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么？她還來了將軍府呢！”

管家不敢答話，兩只眼睛也不敢看蘇環環，知道這個女子的厲害，那樣好的夫人都可以被她擠走，心思絕非一般。現在若是說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讓她記住了，只怕以后在將軍府的日子只怕也都是不好過的。

但是蘇環環此刻卻并沒有像這些事情，心一直都在別的地方，那個女人死了，為什么自己心里首先不是感到驚訝，而是感到一種奇妙的預感一樣的東西，但是卻又抓不住。

“把少爺帶過來，”好久好久一般，李懷瑾終于開口，連管家都聽出來他的聲音變了，“叫他穿好衣服。”

管家忙不迭地點頭，飛快地往后院走，這個地方不是久待之地。

“環環，我……”李懷瑾總算是找回了真實的存在感，才想起來蘇環環一直都站在自己的旁邊，才開口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被蘇環環打斷。

“別說了，去吧！”蘇環環的臉有些白，但是表情卻那樣的溫和，“帶著展鵬去，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屋休息會兒。”

李懷瑾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會邀請她一起去，現在只怕成家的人都有將她生吞活剝的想法了，此刻去就是送死。

蘇環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在天香樓，她只學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現在這個時候，蘇環環卻讓他去了，這一去，很有可能就會讓他開始內疚，內疚一輩子，直到他死去。

內疚是一件很很費心力的事情，若是真的背上了內疚，只怕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好好地享受感情。

悶悶不樂地躺回到床上，蘇環環一句話都沒有說，非常努力的在掏自己的腦子，好像非要有什么事情想通不可，小梅見她不說話，也不敢冒然地開口。只好讓她去。

想著想著，蘇環環便睡著了，這一次什么夢也沒有，好像是睡進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世界，愿意一生一世都愿意呆在那里，可惜的是，在那里長時間也是如此，短時間也是如此。

醒過來的時候，蘇環環甚至于也不知道是何年月，只見一個人影落在床幔上，伸手掀開，原來是李懷瑾，他已經回來了。

從后面環住他的腰，蘇環環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從他的心里發出來的一樣，“你還好么？”

就這樣的一句話，突然間李懷瑾就覺得自己的所有被關懷著一般，轉過身將蘇環環抱著，閉著眼就是不說話。

蘇環環也不急，就是靜靜地呆在他的懷里。

“環環，她自殺了，惠詩自殺了，原來她在等我，她以為我會回頭，可是我沒有，她終于絕望了，所以，她離開了，不可否認，她真的是愛我的，我卻狠狠地傷害了她。”

蘇環環的手一抖，終于想了起來，就是在昨天晚上，她的夢魘，原來是有關于她，她說她愛李懷瑾，她很愛，可是蘇環環并不愛他，卻將他從她的身邊搶走了，她只是走之前想要看看他們而已。

“她來過。”終于，蘇環環在李懷瑾的懷里輕聲道。

“嗯？”李懷瑾好像聽到蘇環環說了什么，又好像沒有聽真切。

蘇環環并不說話，只是抱著李懷瑾的時候，手更緊了，想起成惠詩的話，“你并不愛他。”

是么？成惠詩大概是對的，或許自己真的并不愛他，不過是為了利益罷了，但是真真正正有沒有感情又有什么關系，若是實在沒有了擠都擠不出來，那么就假裝有好了。

可是這個男人真的愛自己么？她難道不是他眼里的金絲雀？還是只是為了那首《東風怨》？

利聚而合，利散而分，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