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離傷(二)
- 我在民國做特工之麗妝
- 步枯
- 3168字
- 2019-02-25 13:49:07
后來,余默便向組織報告了我的情況,組織就很快的下達了要我趕緊的開始進入百樂門之前的訓(xùn)練,他們要把我打造成為一名合格的特工,為了這個,組織上還派下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專門訓(xùn)練我,她說她叫做王雅芝,是個長相清秀,笑容和善的女子,是特工隊里的老將了,她讓我叫她雅芝姐。
最開始學(xué)的是要穿各種精美的旗袍洋裝,像那些名媛淑女一樣優(yōu)雅的打著洋傘在大街上散步,在西餐廳里姿態(tài)優(yōu)雅的用餐喝咖啡,這一點對我來說并不難,于是我很快就學(xué)會了,雅芝姐總是對我露出激賞的笑容。
接下來,就是考察我的舞技,雅芝姐在我翩翩起舞的那一刻驚艷了,滿是激賞的笑著對我說,“很好,曼麗,以你這舞技,稍加調(diào)試,必將紅遍整個上海灘。”
然后,就是雅芝姐和余默各自的變換了身份,帶著我去各種各樣的酒會,教我如何在不同的男人身邊在逢場作戲,眼神迷離而魅惑,學(xué)會了怎樣不留痕跡的從那些人的身上套話而又能巧妙的脫身不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他們教我的一切的一切我都照做了,甚至是和余默比賽似的,親眼看見了他是如何的周旋在那些名媛淑女的身邊,不動聲色的套取我們之前先就預(yù)定下來了的具體內(nèi)容,看我們誰完成得快而準確。
經(jīng)過了一年的訓(xùn)練,我學(xué)會了很多的東西,也終于可以在鏡前描描畫畫之后就仿佛給自己帶上了一張面具一樣,像個熟練的陪舞女郎,可以姿態(tài)優(yōu)雅而魅惑的叼著香煙在男人們的面前巧笑嫣然,眉眼如絲,可以神態(tài)自若,雙目幽深嫵媚的和男人們打情罵俏,說著各種醉人而動聽的甜言蜜語,卻不會動真感情。
還是女子細心些,是雅芝姐看出了我心里的猶豫不覺,于是她找我聊了很久,告訴我特工的本質(zhì),告訴我去做舞女并不丟人,告訴我特工是個多么光榮的職業(yè),告訴我身為一名共產(chǎn)黨特工就應(yīng)該為黨為國家為人民犧牲一切……長談過后,我心里似乎的確是放下了很多種顧慮,但是也依然還計較了很多,因為我做不到雅芝姐那樣的偉大無私,我還有著我自己的追求和原則……只是,現(xiàn)在似乎都無所謂了,我已經(jīng)很溫順的接受他們的一切安排,接受那一切,其實都不過是因為,這是余默希望我做的。
想來,像雅芝姐這樣已經(jīng)能為著黨拋開了自己的一切的人,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和理解,我做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我的愛情,為了我愛的余默,為了他一個人,僅此而已。
雅芝姐在離開我們回到組織去之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曼麗,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女特工的,像我,已經(jīng)老了,而這個舞臺,就要留給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了,要好好的干啊。”我看著她,心里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一種茫然。
雅芝姐走了以后,我的訓(xùn)練也算是正式的結(jié)束了,余默也就很快的接到了組織上下來的命令,然后就帶著我來到了上海,熟悉了環(huán)境之后我便去了百樂門應(yīng)聘,一切都比料想中的輕松容易,輕易的應(yīng)聘成功,輕易的在百樂門走紅了。
只是,當我回頭看見余默的眼睛的時候,我忽然的覺得那般的不真實。
也許是為了能讓我更加安心的工作,我進入百樂門不久,組織上就派余默去了北平,留我一個人在上海,讓我一個人在時間的緩緩流逝中,在無盡的孤獨無依中慢慢的成長,慢慢的堅強,慢慢的學(xué)會應(yīng)付自如。
只是,我依然記得,余默離開之前對我說的話,依然記得,那天的月色很冷,他站在我的對面,月光里的剪影被樹葉的的影子割得支離破碎,在風(fēng)吹過的時候輕輕蕩漾如暗自洶涌的碧波。
那晚,他沒有溫情脈脈的對我說任何的甜言蜜語,他只是緊緊的皺著眉頭,眼色凝重得叫我看不不懂看不明白,他說,“曼麗,作為一個舞女首先就要明白,那些都是些明碼標價了的交易,過了紙醉金迷的今宵,誰知明晚如何光景。”
他說,“一個合格的特工,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要相對的投入,但不可忘記自己的真實本質(zhì)。”最后,他還說,“而且,作為一名地下工作者還有一個要素便是,不可隨意用情,動情則亂。”
我心下一冷,然后低眉順眼,恭敬頷首的說,“明白了。”他便匆匆的離開,說是怕他在我這里呆的久了引起人的懷疑而暴露了我的身份。
而我,看著他離去的方向,那里有風(fēng)吹動了夜色下的垂柳枝,月光跌落在地上破破碎碎,凄清了一片,我抬頭,看著天空里殘缺了的月兒,心里是大片大片的荒涼,淚水輕輕的滑落眼角,從冰涼的臉頰上一閃而逝,終于還是在月光里折射出了一抹光滑……余默啊,為什么,我忽然的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伸出了手去,卻怎么也不能觸及……指間卻依稀還殘留著過去你指間的溫度,從灼熱到冰涼。
* * * * *
在這‘摩登’的大上海的舞女圈子里我算是幸運的了,因為恰巧長得不錯,舞技不錯,加聲運氣不錯,所以來百樂門應(yīng)聘的當天就遇見了金老板親自來進行選拔,然后就一眼瞧見了我,和我簡單的交談之后便立刻決定要看我跳一支舞,我便說,“探戈。”
百樂門里最資深的舞師被叫來了,那是一個略顯了高傲的中年男人,清廋高挑,斜著眼睛看著我的臉卻不帶一絲的表情,只是僵硬的伸出了冰冷的手來。
我微微皺眉之后,抬手,毫不退縮的將手放進了舞師的掌心,就和他在這沒有燈光只有簡單的音樂的辦公室里,不卑不亢的揚起了臉來,彎起唇角,溫柔嫵媚的輕笑,眉眼如煙霧繚繞,微微側(cè)身,跨步,轉(zhuǎn)身,回眸,奔跑跳躍……當時的金老板坐在深棕色的辦公桌后面,微顯了富態(tài)的手指夾著昂貴的雪茄,半瞇了他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冷靜而驚喜的光芒,做百樂門的老板多年,只怕是早就練就了一雙伯樂的眼睛。
當我和舞師頓住腳步之后,微顯了些許得意而不屑的表情定定的看著已經(jīng)是滿眼驚訝和驚喜的舞師的時候,金老板就彎著嘴角朗聲的笑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煙,掌聲就一聲聲清脆的響起,“好……很好,嬌而不俗,傲而不驕,不出三日,我必將把你捧紅……”
于是,我如此輕松的就走進了紅舞女的圈子,而沒有其她在底層苦苦掙扎的舞女們的那種表面光鮮背后落魄,只是,我媚笑的那張臉遮住的地方,有著別人看不見的憂傷,那道傷注明了一個名字,余默。
在這豪華的百樂門里,我學(xué)會了一直微笑,無論哀傷還是厭惡,都能夠笑得嫵媚妖嬈,只是笑著,不停的微笑著,蜷縮在不同的男人的懷里,任他們攬著我的細腰,握著我的手,在音樂里前進、后退,旋轉(zhuǎn)……只是目光清淡吃吃的笑著,笑得風(fēng)情萬種,妖媚且無辜,看著那些放肆而灼熱,深情而不可自拔的目光,我依然風(fēng)輕云淡的笑著,只是眼眸的深處藏著一絲深深的嘲弄和鄙視……聽其她的舞女私底下嚼著舌根的話,她們說,“陳曼麗,她就是個妖精,魅人的妖精,天生就是來勾引男人的胚子……”
聞言,我依然笑著,淡然,妖精又如何,我和她們的目的本就不同。也許,做了這如妖精一樣的女子就是最適合我的手段,余默他都不介意,我又怕什么……但是,當我看著那些漸漸遲暮了的舞女們整天唉聲嘆氣的樣子,我總會忍不住的想,我一定得趁著自己還年輕的時候就尋得一個良人把自己嫁出去才好,若是等到美人遲暮,那般凄涼的境況終是叫自己心寒的。
這樣一想,自己都忍不住的先笑了,我來這百樂門不過半月,我的任務(wù)還沒有完成,如何能抽身,況且,我想嫁的男人,他現(xiàn)在也不會娶我的。
余默,余默……你離我如此的遙遠,我是否還可以抓得住你心里的情,是否還可以和你執(zhí)手情意綿綿。
于是,輕聲的嘆息,轉(zhuǎn)身便看見了鏡中的自己,穿著紅色的綢緞睡衣,眉眼間竟都是抹不去的憂傷,哀怨如舊時深宮里被那至高無上擁有著三千佳麗的皇帝冷落了的妃子一般,不由得彎著唇苦笑,卻不想,這苦笑也笑得百般凄然妖嬈,不經(jīng)自嘲,呵,幾經(jīng)修煉,還果真成了妖孽了。
起身,挑了件微顯得素凈了的旗袍,乳白色的織錦緞上用銀色的絲線錯落有致的繡上了些玉蘭花的圖案,穿上了身子,一邊扣著紐扣一邊重新了坐了下來,挽起微顯緊致的發(fā)髻,又伸手從一個金色的首飾盒中取了一枚用銀子精心雕刻成了葉片形狀然后鑲上了光潔的白珍珠的發(fā)飾別在了的發(fā)髻的右側(cè),再伸手取了粉,薄薄的一層,涂了淡淡的胭脂,拿起眉筆細細的描了眉彎,又取了口紅均勻的薄薄的涂抹。
經(jīng)過了描摹的人兒的臉就剎那間的鮮亮了起來,笑容嬌媚,目光清寒如水……這樣的妝容,化了為誰?微微皺眉,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