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顏眨了眨通紅的眼，靠在他的懷里慢慢緩解情緒，“從來沒想過我們還會這樣靠在一起。”這個人她愛過恨過，而到現在，她對他的愛恨都全部抽離。

“我曾經以為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在為之努力。”可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再不這樣認為了。哪怕所有的真相剝開，傷痛已經成了事實。他始終做不到蠻橫的掠奪。

已經走到盡頭的東西，重生也不過是再一次的消亡。就像所有的開始，其實都只是一個寫好了的結局。

因為是周五，柳梓顏直接去學校接依依，剛進教室，依依就第一時間看到她，興奮的大叫，“媽媽、媽媽。”

柳梓顏緊緊的摟住她，她柔軟的小身子，瞬間把她空洞的心填滿，“乖女兒，覺得新學校怎么樣？”

依依乖巧的點頭，“挺好的。”

老師是個近三十歲的女老師，親切的看著她們母女的互動，道：“依依小朋友在學校特別乖，感覺她比其他的小朋友都要懂事，對老師同學也很有禮貌，自己洗澡刷牙很獨立，我們老師都特別喜歡她。”

柳梓顏挺了贊賞的看向依依，又帶著一絲心疼，“寶貝真乖。”

牽著依依的手往學校走，墨夜擎在車里看著母女倆從學校走出來，眼里帶著羨慕，視線落在依依身上，他眼眸微閃，如果這個小丫頭就是他和柳梓顏的女兒該有多好......

柳梓顏牽著她坐上車，依依四處看了看，疑惑道：“媽媽你換車了嗎？”

“嗯？”柳梓顏看到后視鏡里墨夜擎緩緩跟著，沒有注意依依的話，再看她的視線，忙道：“不是，是一個叔叔的。”

“媽媽？”依依看著后視鏡，然后喊了她一聲。

“怎么了？”

“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柳梓顏心里一驚，“看錯了吧，這里是大馬路，人人都可以開，應該只是順路。”

“但是我認識他，他是爸爸......”

后面的聲音變小，柳梓顏卻聽到清晰，面色一白，看著依依目不轉睛看著后視鏡的眼神，心里一酸，“依依......”

依依想到什么，視線收回來，微微垂眸，然后又歡快的開口：“老師教了我們很多東西，還帶著我們做游戲，可有意思了。”

柳梓顏沒想到依依會突然轉移話題，她知道依依是不想自己為難，心里更加難受，她不能勉強依依不去渴望爸爸，就像她很小的時候那樣渴望得到柳奕初的愛一樣，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輕飄飄的話都能讓她興奮一整天。

“依依，媽媽帶你去找師爺爺去好嗎？”

“就是媽媽的師父嗎？”

“嗯，那里有師伯他們，你在那里一定會很開心的。”

“好啊，我想去。”

柳梓顏寵溺一笑，然后給翎姨打電話，告知她們周日才回來，翎姨有些失望，柳梓顏聽到她掛電話時輕輕的一聲嘆息。

打了轉向燈，她直接便道，不遠處的墨夜擎微微一驚，猶豫了下，還是跟上了，依依回過頭趴在后床上看著墨夜擎的車，大大的眼睛睜的圓圓的。

墨夜擎看著她小小的腦袋趴在那里，心下一軟，他的唇角勾起笑意，帶著寵溺。柳梓顏看到了卻沒有出聲，嘴唇輕抿看不清情緒。

路越開越偏，墨夜擎始終跟在后面，依依有些激動的看看他的車，又看向柳梓顏，“媽媽......”

柳梓顏眸色一閃，然后道：“依依，有的人注定只能陪我們走一段路，但是最后還是要分開。”

依依眨巴眼睛，“我不懂，老師今天教了我們永遠。”

柳梓顏知道依依是說老師教了她永遠那個詞，解釋了永遠的定義，輕輕嘆了口氣，她道：“以前我們坐公交車回家，會遇到你玩得好的小伙伴，但是我們都是只順一段路，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也是，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后揮手道別。”

依依嘟著嘴，有些委屈的看她，她轉身看著后窗，柳梓顏看到要拐彎了，輕道：“依依，要拐彎了哦。”

說完她右轉向小道，墨夜擎的車卻繼續向前，依依瞬間就懂了柳梓顏話語的意思，小聲喃道：“原來沒有永遠......”

柳梓顏打開窗，外面的風吹進來，她輕吐一口氣，車子最后停在山腳一戶人家的院子里，打了招呼，她便牽著依依上山。

“師爺爺為什么要住在山上啊，像電視里的神仙一樣。”

柳梓顏噗嗤一笑，“你這樣說還真的像，師爺爺頭發和胡子都是白的，平時又喜歡穿白大褂，真像電視里的神仙。”

“那師爺爺會喜歡我嗎？”

“會啊，師爺爺很喜歡小孩兒，他們一定會喜歡你。”

母女倆聊著聊著，就到了師父住所的門口，老遠的，她就看到阿來在掃落葉，眼睛瞬間就有些微熱，阿來轉過身看到她，手里的掃把掉落，“梓顏？”

柳梓顏牽著依依上前跨過門檻，“阿來......”說完又一怔，“看我，沒叫慣口，應該叫師兄了。”

阿來幾步上前緊緊的摟著她，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還活著，不是做夢？”

柳梓顏心頭一酸，“師兄對不起，是我來遲了。”

阿來松開她，然后看著里屋大喊道：“師父、師父，是師妹來了。”

輪椅咕嚕嚕轉的聲音越來越近，柳梓顏也看到那個她思念了五年的老人，眼里的淚在也收不住，“師父......”說完直直的跪下去，“徒兒不孝，今天才來看您。”

沈蒼龍眼里也閃著微光，阿來推著他過來，“我還以為你不準備認師父了。”

柳梓顏羞愧的開口：“師父，我真的沒臉見您。”

“師父當初帶你進武行的門，沒要求你一定要做多大的成就，平平安安就很好。若是一定要與人掙個長短，就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苦頭是誰都要吃的，要想彈得遠，首先得讓自己放的很低。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師父覺得自己很失敗啊，教你的那些東西，你始終沒有領悟透。”

沈蒼龍看著她眸間的滄桑，心里涌著憐惜，嘴里卻毫不留情的訓斥，“五年的時間，你也不過二十三歲。你因為一時的失敗，五年不上山見師父師兄，我連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確實是不孝啊！”

依依見沈蒼龍一直在訓斥她的媽媽，心里有些難受，上前幾步跪立在柳梓顏旁邊，然后規矩的磕一響頭，“師爺爺，我叫依依，您不要罵媽媽了，媽媽是個好媽媽。”

沈蒼龍視線終于落在她身上，看到她袒護柳梓顏的小模樣，語氣緩和了些，“你叫依依啊，來來，師爺爺看看。”

依依乖巧的走過去，可愛的小臉布滿了認真，“師爺爺，那您能讓媽媽起來嗎？”

沈蒼龍看了一眼還跪立在地上的柳梓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依依啊，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師爺爺對你媽媽的訓斥都是為了她好。”

依依見他沒有要柳梓顏起來的打算，有些不高興的嘟起嘴，沈蒼龍拉著依依道：“你媽媽最少也要跪兩個小時，你是在這里陪她還是跟師爺爺進去？”

旁邊的阿來有些擔憂的看著柳梓顏清瘦的身子，然后走到沈蒼龍面前道：“師父，你天天盼著師妹回來，怎么她一回來就這樣，她這幾年想必受了不少苦，兩個小時......”

“師兄你不要再說了，兩個小時已經是師父給的刑罰最輕的了，我甘愿接受，這樣我心里也更好受一些。”然后又看向依依，“你進去陪爺爺說說話，就像媽媽平時罰你面壁思過一樣，時間到了就沒事了。”

“那我和媽媽一起跪。”

柳梓顏心里一暖，面上卻帶著嚴厲，“為什么現在這么不聽話了？”

被訓斥后依依眼睛一紅，這才轉身跟著沈蒼龍進了屋子，沈蒼龍看著依依不高興的樣子，好笑道：“怎么，生師爺爺的氣呢！”

依依搖頭，沈蒼龍輕輕一嘆，“跟你媽媽一樣倔強啊。”

“我是媽媽的孩子，自然是像媽媽！”依依睜大眼眸，輕輕搖晃了下可愛的腦袋，憨態可掬，卻又帶著小小的情緒。

沈蒼龍哈哈大笑，“對，你是你媽媽的 孩子，自然是像她，連生氣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師爺爺，媽媽做錯什么了？”

沈蒼龍見她小小年紀心卻一直掛著自己媽媽，嘴角舒緩，“你的媽媽并沒有做錯什么，她只是很多事情沒有想通，師爺爺想讓她跪在這個她成長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依依，只有你媽媽想通了，才不枉費我的良苦用心啊。”

依依似懂非懂的看這沈蒼龍，睜大大大的眸子，“媽媽經常跟我提起師爺爺，她說師爺爺是她最親的親人，所以我也喜歡師爺爺，雖然我剛才有怪您。”

沈蒼龍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