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犀一眼掃過去，里面坐著的那些人大多都面熟，有幾個還是合作過的生意伙伴，在津江市都算得上身份顯赫的人物了。這些人身邊或多或少地還圍著幾個漂亮的女人，個個都穿穿得光鮮亮麗，連臉上職業性的諂笑都如出一轍。

許靈犀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朝著雷湛微微一笑：“雷少，我能單獨和您談談嗎？”

雷湛翹著二郎腿，抽出一支煙，旁邊的人替他點上火，他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煙，正經中帶著些痞氣：“許小姐有什么話不能在這兒說呢？非得單獨和我談？”

他說到“單獨”這兩個字的時候還特地咬了重音，惹來其他人心照不宣的微笑，雖然彼此交談著，余光卻不加掩飾地落到了許靈犀的身上。

“我想請雷少聽我說幾句話。”許靈犀的聲音溫和圓潤，她從容而大方地笑了笑，眼里蒙著一層清淺的光，一言一行都磊落無比，“希望您能移步，我不會占用太多時間。”

“找我幫忙？”雷湛“哦”了一聲，吐了一個煙圈，偏了偏頭，疑惑道，“先不問你要我幫你什么忙，只是這求人幫忙總要給出些誠意來吧？許小姐的誠意在哪兒呢？”

許靈犀早有預料，坦然自若地笑著，反問道：“雷少不妨提一提要求，如果我能辦到的話，自然不會吝嗇。”

“許小姐已經吝嗇過了。”雷湛遺憾地攤了攤手，“我的要求，你是知道的。”

周圍的人都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出戲碼，許靈犀面不改色，心下知曉這是談不攏了，雷湛有意刁難，而提出的條件，她是不可能允了的。

雷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等著她表態。

許靈犀的臉上還是掛著那個一如既往的微笑，淡定而從容，連唇邊的弧度似乎都沒有絲毫變化。包廂里的燈光很柔和，光線是曖昧而晦澀的顏色，在她白皙的臉上鋪開一片淡淡的光暈。

包廂另一端，季年華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燈光在杯壁上折射出怪誕的景象。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許靈犀，無法通過她的表情判斷此刻她心里是否掀起過一絲波瀾，她的眼神、微笑在燈光下都精準而完美。

這倒是有趣。季年華呷了一口紅酒，唇邊勾出一抹沒什么深意的笑容，如同在看一出有意思的戲，借此打發時間。

許靈犀視線一轉，卻是朝這邊看了過來，直直地撞進他的眼底。

季年華禮節性地舉了舉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完全沒有看好戲被主角撞破的尷尬感。

“許小姐？”雷湛似有些詫異于她這泰然自若的態度，出聲催她做決定。

許靈犀偏過頭，遺憾地微笑道：“我想必是要吝嗇到底了。”而后看著不遠處的季年華，像是再打一個遲來的招呼，溫和地喚了一聲，“三哥。”

在場的眾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都知道季年華不久前才從那地方出來，此前并沒有什么社交活動，什么時候和許靈犀這么熟稔了？

在座的這些人混跡商場多年，都是人精，心下揣測不已，面上卻都很快平復了情緒。

“三哥打算什么時候回去，能捎帶上我嗎？”沒人知道她是開車來的，許靈犀佯裝隨意地開口，好像包里的車鑰匙不存在一般，“太晚了，打車不方便也不太安全，三哥似乎同我順路，方便嗎？”

季年華聞言，微揚下顎，前幾天在醫院的時候這妮子可不是這樣的，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如果我說，不方便呢？”

他順手抖落了一截煙灰，視線很是坦然，探究中毫不掩飾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縱使是坐姿，也不能抑制住那種肆無忌憚的強勢。

許靈犀長得清秀，并非那種奪人目光的有侵略性的美，她樣貌柔和，常給人一種溫和無害的感覺。然而那一雙眼睛卻生得十分好看，雙瞳在燈光下似蘊了水色一般瀲滟。

“不方便的話，就不麻煩了。”許靈犀笑了笑，抬手將耳邊散落的鬢發別在耳后，“上次見到三哥，匆忙之中也沒能好好道謝。”她找了個空杯子，倒了半杯紅酒，大方自然地向季年華舉杯示意，“給您陪個罪，有機會的話請您吃飯。”

旁人都默不作聲，觀望地看著這邊，雷湛臉上的神色不太自然，卻也沒有開口多說什么。

許靈犀仰首將半杯紅酒喝完，玻璃杯磕放在茶幾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她唇邊含著笑意，從容地朝眾人頷首，準備告辭。

“等等。”季年華看夠了熱鬧，氣定神閑地開口，伸手將煙頭碾滅在煙灰缸里。站起身的時候，身邊的人很有眼色地遞上外套，他披上外套，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步履從容地往外走，“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