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蠱毒之癥
- 帝女心劫
- 柚安君夏
- 2037字
- 2018-12-02 13:40:32
今安和文希回到驛館,已近亥時。
兩人分別住進相鄰的兩件客房內,一眾奴仆一擁而上,為一整日風塵仆仆的二人沐浴更衣。
今安沐浴過后,坐在軟榻上,由子辰拿著篦子慢慢梳理洗好的長發,自己則手捧著一卷《洛陽志》,細細翻看。
這本書將洛陽城內有趣的人文景觀,介紹的倒是全面。她想,或許自己可以從中找到些有意思的地方。
子辰為今安篦好長發,將屋內的門窗細細檢查一番,隨后說道:“郡主可安心入眠,奴婢也會在外間替您守著。洛陽郡城驛館一向有軍士巡邏守夜,想必不會出差錯。”
今安點點頭,說道:“這幾天辛苦你了,子辰。有你在我是安心的。”
子辰笑著說道:“守護郡主是奴婢的職責,沒什么可辛苦的。”
待子辰退下后,今安合衣臥在床上,回想著一整天的經歷。
自己和文希走散后,在湖邊人影憧憧之間,看到了齊箴樓樓主百里殊的身影。
今安在宮外失蹤的那段時間,正是因為他的說辭才避免了被眾人非議。
如今在此處遇到了,她想著同他打個招呼,聊表謝意。
可正當她想要上前時,卻有另一道身影出現在百里殊面前。
那男子雖然帶著面具,可今安卻對他身上的氣質感到尤為熟悉。
清瘦的身影,青色的廣袖長袍,再加上行動間顯得格外飄逸的身形。
此人不是國醫先生,還能是誰?
都說國醫性情怪癖,他會與齊箴樓樓主有所聯系,倒是很讓今安意外。
不過,她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國醫冷明,這個稱謂是從他成為國醫開始才出現的。而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是百里奚。
他們既是同姓之人……這樣的會面,便說得過去了。
不過,今安仍有些疑惑。國醫先生為何會戴著面具?他又為何會在此時來到洛陽?
夜色逐漸轉深,今安沉沉入眠,卻不知此時,在自己所住樓層之下的一間客房內,令她困惑的國醫和百里殊,正一起探討著一副藥方。
“先生莫急,洛陽地大物博,總能找得齊這些藥材。”百里殊說道。
國醫搖著扇子,微微挑眉:“你倒是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急,要知道當初我從鬼門關救回你,花了多少心思?”
“承蒙相救,不勝感激。”百里殊閉了閉眼,說道,“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是油盡燈枯……先生,若有一天……”正當他想接下去說些什么時,卻被國醫抬手制止了。
“四年前,我既然決定將你救下,便不會再讓你輕易丟了性命。”國醫說著,收起折扇在幾案前坐下。
百里殊抿了抿蒼白的唇,有些觸動:“先生,我知道……您想讓我活下去,因為我身上還有仇恨未報。可有時候,放下何嘗不是另一種解脫?”
國醫感到一陣煩亂,手下寫了一半的方子也被他隨之揉成一團。
“你當真覺得,放下便是解脫?”他抬眸冷冷說道,“我且問你,若你放下,你父母怎么辦?你親妹怎么辦?你自己的仇不報便罷,你的親人呢?你想置他們于何地?”
一番質問說得百里殊啞口無言。
他沉默了很久,終于說道:“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當初您救我,大概也是因為我與您相似的經歷……可無論如何,殊還是想勸先生,一旦執念太過深重,便會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即便達成了復仇心愿,內心得到的也不會是平靜,而會是永生的空虛。”
國醫深深嘆了口氣,將筆放在一旁,“你對我還是不夠了解。我想要的不是復仇,而是讓一切水落石出,讓她的孩子能選擇一條正確的路。當初之所以選擇救你,是因為你特殊的身份,會在這方面有所助益。”
頓了頓,國醫繼續加重語氣道:“事實上,早在溺水之前,你體內便有一種癲蠱。一直未曾告知于你,是因此蠱未清之前,中蠱之人若產生恐懼不安的情緒,便會加劇蠱蟲對心神的控制。到時候,即便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
他說罷,重新提筆寫起藥方,只留百里殊有些無措地站在一旁。
“……如今你身體里,蠱毒已經清理干凈,但卻產生了后遺癥,這也是我為何要你一同前來洛陽的原因。”他說著,抬頭看了百里殊一眼。
百里殊終于壓抑不住心底的驚訝:“先生的意思是,我體內現在的虛弱之狀,只是蠱毒解除的后遺癥,而非病癥加劇?”
“不錯,之前一直未曾告訴你,也是為了讓你有更好的心態來抵抗病情。”國醫說著,拿起藥方來回走動。
百里殊仍有些愣神,他不敢相信,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擺脫了蠱毒。更不敢相信,此刻的自己雖體虛,卻擁有了如正常人一般生活的資格。
國醫踱步片刻,又將手中的藥方放下,凝神細思。
百里殊從欣喜中回過神來,拱手道:“先生如此看重這藥方,是因為這后遺癥難解,且與個人體質有關?”
“孺子可教也。”國醫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抬手示意百里殊。后者回過神來,幾步上前坐在幾案對面伸出手,方便國醫搭脈。
片刻后,國醫抬手說道:“你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可見是蠱毒后遺癥導致。同時伴有沉脈之象,脈沉卻有力,說明你目前臟腑虛弱,邪郁于里,且氣血阻滯,陽氣不暢。”
他一邊說著,一邊提筆如飛。
“如此……可加茯苓六克、青蒿六克……輔以菖蒲九克,黃柏和地黃各三克……甘草……五錢。”
一張藥方補充完畢,國醫將它遞給百里殊:“藥方拿好,里面的藥分開買,萬勿讓有心人認出了你。”
“先生放心,我會注意的。”百里殊對國醫行了一禮,隨后從窗外翻身離去。
國醫負手而立,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寂靜的房間內只余一聲輕嘆:“不為復仇,你又是憑借什么堅持到現在?……木羲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