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龜死后,冰月便真真正正是一個人了。他的修行已經有所小成,就算不用吐納打坐,道行還是一日一日在增長。
冰月蟄伏的時間越來越長,出行的時間越來越短。終于有一天,他決定離開太白山,去尋鶯時的轉世。
但始終……又隔著那一山,那一水。隔著春花秋草,隔著滿目蒼夷。
在杏花微雨中執一把紙傘,看著她從柳堤上匆匆跑過。
滴答……滴答……滴答……
在幽竹樹梢上盤身屏氣,聽著她的歌聲在山野間回蕩。
滴答……滴答……滴答……
有時候冰月也想,只怕是再也不能見了。
他道行越深,毒性就越盛。就算見了,只怕也是往事如塵,記不得半分。反而害了她的性命。但他還是等著,只為有一日能夠親自對她說那句約定之語——我來了。
“終于………可以再次擁你入懷……”
白色的火焰在他臉上燃燒著,冰月卻露出一個真真正正,滿足美好的笑容。
“知道嗎?千年前我就對天發過誓,若有一天能再遇見,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說好,什么我都答應……所以,就算明知道你為了請君入甕才問我的名字,我也還是會告訴你……”
“不要……!”
“有好幾百年了……沒有人同我說話,也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我只是想……聽你再喚喚冰月這個名字………”
“不要——”鶯時緊緊的抱住他,發瘋一樣的痛苦起來。
“冰月,冰月,是我錯了!我不該忘記你的!我不要你魂飛魄散!我不要你永世孤寂!求求你不要消失啊!”卻不想她擁得越緊,冰月的身體就燃燒的越快。他的唇似乎在動,卻再也沒有聲音出來。當他意識到鶯時再也不可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后,他只能無奈的笑著,輕輕拭去鶯時滑落臉龐的淚水,親手解開她手腕上的那道環。
鶯時痛苦著,挽留著,咒罵著,祈求著。可是什么都沒有用,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冰月的面孔化成一道白焰。
從此鏡花水月,六道難尋。
他終于可以無憾而去了,他來見了她。答應了她的請求。也讓她想起了自己。
千年執念,都可以隨風去了。
而鶯時卻趴在哪里痛苦失聲,她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切。卻又在一瞬間,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