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墜崖
- 崆峒
- 舒穆祿遙
- 6461字
- 2013-06-16 15:28:51
第十三章墜崖
春去秋來,天氣漸漸轉寒,“虞美人”身上的皮毛也隨著季節變換,生出厚厚的一層絨。
蘇妙帶李承逸來到一座鎮上,連耽了四五天竟不上路。此時李承逸身上的鎖鏈已被蘇妙除下,但強練“韶光劍法”的內傷仍不時發作,好在他久未動武,更不練功,內傷不受運功牽引,痛楚尚能忍受。
此地綿亙蒼涼,民風簡樸,處處可見柵木扎成的寨子,李承逸騎在鹿背上,不時地眺望遠方,見那地天相接處,赫然佇立著一座青山,長坡峻阪,仙霧圍繞,不禁問道:“莫非那一座就是崆峒山?”
蘇妙牽著鹿走在前面,倏爾回首訝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承逸笑道:“此地是涼州,這段時間發生的怪事,又無一不與那崆峒山、軒轅宮有關。傻子也該猜到了?!?
蘇妙妙目流轉,怪聲怪氣道:“你好聰明呀,難怪鐘離簫也求著收著你為徒?!?
李承逸苦笑幾聲,不置可否。這些天來與這少女朝夕相處,她雖然看起來不拘小節,隨遇而安,實則心細如發,原則極強。李承逸被鎖鏈捆綁之時,蘇妙可以拋卻繁縟禮數,喂他進食,但每當他問及一些無聊問題,或跟她身世相關的事情時,蘇妙又都三緘其口,絕不多說半句。
二人穿過街心,忽聽得街邊一個挑擔子賣山藥的小販說道:“你瞧那當相公的,多不要臉,自己騎馬,卻叫她娘子走路?!?
旁邊一名村婦接口道:“是挺不成話的。那花白驢這么瘦,讓他一個大男人騎在身上,當真可憐的很。”
村婦的丈夫忙伸出粗手,一把摟過她來。村婦一個踉蹌,跌入了丈夫懷里。只聽那村夫笑道:“要換作是我,肯定讓婆娘騎那頭大白騾子,我在地上走!”
村婦附和道:“嗯,誰也沒有你會疼人?!?
鎮上的村民們兀自指指點點,議論不休。蘇妙不禁低著頭越走越快,李承逸尷尬道:“他們不知道,咱們其實不是……不然,還是換你來騎吧?!?
蘇妙頭又是一低,也不說話。
李承逸恍然大悟道:“是了!這么一換,他們又該倒過來說,說……”意識到多說多錯,便頓住了。
蘇妙蕙質蘭心,聞聽他言臉上一紅,回過頭來莞爾道:“那你說,到底怎么辦?”
李承逸道:“不然咱兩個都別騎了,一起下去走路,好讓‘虞美人’也歇歇?!?
蘇妙笑道:“依我看,你還是坐在上面別動好了。否則的話,不管我們如何換法,別人總有話說,要是事事都依著別人言行去做,豈非活得太累?還是順其自然,其來有自的好?!?
李承逸頻頻點頭道:“姑娘說的極是,我可就想不到這點。”
起初蘇妙怕他逃跑,不肯給他松綁,后來見他忠厚老實,也就解了他的捆綁。有時覺得過意不去,時間長了又礙于男女有別,便始終讓李承逸騎著“虞美人”,自己能走則走。
出得平涼,其北是一片干涸的沙礫路,大漠孤煙,隱隱透出悲涼之意。峽谷間有一條冗長的入口,風沙連天,遠遠望不到頭,仿佛直通天際,將大漠切割一分為二。李承逸喃喃道:“這想必就是赫赫有名的‘絲綢之路’了。張騫、班超出使西方的故事,以前常聽解師爺講,今日身臨其境,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
山影看著近在眼前,實則很遠。兩人直走到天色向晚,明月熒弦,才來到山腳一里外的荒野。
這附近人煙稀少,不設客店。蘇妙生火燒水,李承逸去林中打來一雙野兔,二人食罷休憩,一個睡在氈墊上,一個睡在樹上,只待明早上山。
李承逸高坐樹枝,依著一棵老槐樹半夢半醒,夜間有只馬猴來摸他懷里的“青天蟹王”,被他睡夢中一腳踹翻下地,惱得那馬猴呲牙咧嘴,猿啼了半宿。
次日清晨,穿林過溪來到山下,只見一座奇峰拔地而起,決眥蒼翠,其下是萬丈深淵,對面就是隱匿神霄中的崆峒山。兩山之間相隔萬丈,沒有任何橋索攀援,實為一道天險,飛鳥在此絕跡,凡人更是束手無策。
蘇妙道:“此山名為望駕山。當年軒轅黃帝上崆峒山問道廣成子。在此跪拜了三天三夜,其誠意感動了山神,才為他屹立的一座絕峰,也是上崆峒山的必經之路。”
李承逸道:“望駕,望駕,在這里也只能望望而已。我們若要上山,非得想法子飛過這天險不可……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可走?”
蘇妙蹙眉道:“沒有?!眹@了口氣,又道:“本來是有辦法的,崆峒山每逢良辰吉日,都會由山頂上飄下七彩晴巒,那晴巒自會形成一道橋梁,載我們過去??上也欢载持g,估算了這些日子,還是沒能將時辰算準,晴巒并沒在今天出現?!?
李承逸心想:“原來她連耽數日,是為了等晴巒出現?!庇谑莿竦溃骸皶r也,運也,命也。既然日子不對,咱們就在這等上幾天,總能等到晴巒出現?!?
蘇妙嘆道:“只好如此。”
便在這時,天邊飛來兩只大雁,雙雁自半空中盤旋不止,悲鳴而唳。雁背上一人笑道:“我還當老魔女又出山了,一路上燃起‘霧里紅塵’引本座至此,原來只是個小姑娘!嘿嘿,本座原也要來崆峒山,又何須你引?當初沒除掉老魔女,算她走運?!?
那人從大雁背上孑然落下,絕塵傲立,白發在額前散開,露出了他清瘦的臉。正是鐘離簫。
李承逸驚愕間一把拽住蘇妙,往山下奔去,突然一條鐵鏈鉤飛來,正鉤在他右腿的傷口上,鮮血頓時泉涌般流出,蘇妙花容失色,驚呼了一聲。
兩旁的山石中,驀地鉆出六名全身勁裝的黑衣人,這六人使用的均是長兵器,流星錘、飛蝗石、星月鏢、擒龍索齊地朝二人飛來,李承逸將蘇妙擋在身后,斜地里搶出,奪過側翼一人的佩劍,手捏劍訣,連使“紫氣東來”、“風月無邊”兩招,勉強打開一個缺口。
待二人剛要沖出,卻見另外六人從一旁的樹上跳下,原來這伙人已在此埋伏多時。李承逸認出,他們便是那十三太保中的武監,其首領戚洋卻不在內。
十二武監圍剿一人,看似勢在必得,實則各自為戰,攻勢踟躕。這十二人劃分為東廠、西廠兩派。人人勾心斗角,心懷鬼胎,唯恐自己多出一分力卻便宜了他人。
東廠六人擅發暗器,西廠六人擅長用毒。
東廠的太監怕西廠的人使毒時出現差池,誤傷旁人,是以不敢靠得太前;西廠的也怕東廠眾監出鉤時故意鉤偏,便也躊躇不前,均想要是直接鉤死也就罷了,萬一鉤瞎一只眼睛,或是鉤掉半個鼻子,那還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本來李承逸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只盼自己能拖延些時間,讓蘇妙逃走。豈料這十二人雖然人數眾多,卻不仗此一哄而上,將他圍死,而是人人都站在遠處,試探性的出擊。這邊扔一枝飛鏢,沒打中李承逸,倒嚇得后邊那人一個踉蹌,罵聲頓起,是以包圍圈竟越擴越大。
李承逸以為這群人心存道義,不以人多取勝,不由得佩服起來,自然而然也放松了警惕。一個駝背老太監瞧出這一絲松懈,抬手一揚,一團黑漆漆的濃煙將李承逸罩住。
蘇妙驚呼道:“煙里有毒,快捂住嘴!”話猶未了,卻被一只鐵箍般的手抓住了肩膀,鐘離簫冷笑道:“還不現形?”說著鴻葉劍斜刺過來,直指蘇妙咽喉。
李承逸在黑煙中辨不清方向,耳聽到鐘離簫要對蘇妙不利,心下大驚,出劍也沒了章法,只得舉劍亂揮一氣。韶光劍法意境為先的要旨盡皆拋在一旁,腦海中全是蘇妙遭一劍加頸的景象。
那十二個太監見一招得手,便也不再顧及,暗器直沖那黑霧里招呼,霎時間“嗖嗖”破風聲不絕于耳?;艁y之際,李承逸連中暗算,身上多處皮開肉綻,鮮血四濺。
倏爾一片紅粉灑下,帶著點點晶光,驅散了眼前的黑煙。李承逸向上望去,見那紅粉之上兩股真氣縈繞,和鐘離簫纏斗在一起的正是蘇妙。
她此時已蛻去外衣,身上著一件淺紫色的輕緞宮裝,出手間頗為柔媚,卻又夾帶一股綿綿恨意,身形陰柔變幻,翩然似仙姬劍舞,肅殺如矢魔翻袖。
蘇妙這套身法神秘莫測,美奐卓絕,時而端莊肅穆,時而婉約俏媚。單憑身法游走在鐘離簫的一刀一劍之下,竟能久不露敗相。
鐘離簫快刀如風,那重逾千斤的泰玄刀,在他手中直如柳葉翻飛一般,瞬間對著蘇妙的腰身連斬了三刀。蘇妙輕飄飄的向后縱去,左右手搭在一起,將周身真氣合并一處,凝在了心口。
凜冽的刀風被她心口這股陰柔之氣化解,泰玄刀緩緩彈開,刀鋒停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間三寸處,再也無法前進一分。
鐘離簫冷笑道:“好一招‘西子捧心’!老魔女連‘幻娥流宮舞’都傳給你了,實在是待你不薄?!?
蘇妙怒嗔道:“什么老魔女小魔女的!哼,你跟著‘霧里紅塵’追到這里,無非是想找回你的好徒兒,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帶我進軒轅宮,我便把這小子交了給你,如何?”
鐘離簫怪笑道:“你能接我五十招,才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不由分說,刀劍齊揮劈刺蘇妙。
只見“如意十八式”詭變奇繁,招招精妙,包羅萬象;“幻娥流宮舞”妖嬈不嬌,身法翩然。兩人一剛一柔,一攻一守,紅影與紫霞交錯紛呈,你來我往,一時間竟難分高下。
李承逸正跟那十二太監纏斗,聞聽此言,心中一凜,失望道:“原來你救我是假,拿我來要挾他才是真……”不由得莫名哀傷,垂下了手中的劍,黯然道:“罷了,人生再無趣味!我既不能做回捕快,也不能……不能……唉!蘇姑娘,我希望你能好,可你又何嘗知道?”
那十二個太監見他神情慘淡,扔掉了佩劍,已然放棄抵抗,俱都喜形于色,覺得立功的機會到了,卻始終無人向前邁出一步。
過得片刻,終于有一個年紀較輕的太監按捺不住,試探性的欺近,剛要走到李承逸身側,卻遭同伴的匕首暗襲,被扎透后心,一命嗚呼。
眾監心懷叵測,再無一人敢作先驅。功勞就在眼前,但為了爭功先被自己人害了性命,卻也是誰都不愿意的。剩下的十一人面面相覷,都提防別人暗下殺手,圍剿之勢瞬間又成僵局。
半空中,鐘離簫隨意揮灑“如意十八式”,泰玄刀刀魂出竅,席卷如意驚濤,直似山崩地裂,排山倒海般向蘇妙劈去。蘇妙蓮步款動,連使“女皇開天”、“洛神聆風”、“文姬畫竹”三招,才勉強全身而退。
鐘離簫笑道:“好俊的舞步,只可惜那蔡文姬、武則天和甄洛都沒能得善終。小魔女你效仿她們的身法也就罷了,切莫什么都學,落得個三尺白綾賜死冷宮的下場?!?
蘇妙嬌喝一聲,怒道:“已經過了二十招,五十招后,你須得說話算話才是!”隨即纖手入云,腰身輕盈,步法變得妖嬈多姿,暗藏殺機,一雙玉手重影迭出,猝不及防,扼向鐘離簫咽喉。
鐘離簫笑道:“這一招‘妲己進酒’再妙不過了,招式狠辣,身法卻賞心悅目。嘿嘿,有妲己這般美女敬酒,明知是毒酒也要喝得!”瞬間混元真氣暴漲,以“如意神木令”護住了周身要害,居然不避不讓,硬生生接下這致命一擊。
蘇妙只覺得他喉頸處生出一股反力,猶如鐵鑄,透過手掌直震心腹,驀地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從半空中跌了下去。
李承逸恍惚間見一道倩影落下,縱身沖上將她接住,抱在了懷里。蘇妙嬌美的臉龐變得煞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看了他一眼,柔聲道:“對不起……”
李承逸苦笑道:“你一定有苦衷的。”
鐘離簫手起刀落,只一刀,將那群不得已替他賣命的十一武監全部砍死,笑道:“姓柴的手下,早就該死?!庇殖缩鈦?,神情泰然。
李承逸眉頭微皺,將蘇妙輕輕放到一旁,怒目直視鐘離簫,喝道:“罷了,今日落到你手上,要殺要剮隨便你!但你須得答應,帶蘇姑娘飛過天險,護送她進崆峒山?!?
鐘離簫哈哈大笑,說道:“這小魔女利用你,故意用那紅煙把我引來,你不知道?”
李承逸望了蘇妙一眼,見她美目含淚,皓首輕垂,不由得心生憐惜,說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救過我的命,我絕不能丟下她不管。”
蘇妙再也忍不住,嬌軀微顫,珠淚滾滾而下,胸口起伏不定。
鐘離簫道:“哈哈,好一個多情種子!可你打也打不過我,又不肯當我徒弟,憑什么要我放過她?”
李承逸一咬牙,說道:“你若殺了她,就永遠也別想讓我當你徒弟了?!?
鐘離簫冷笑一聲,舉劍指著他,罵道:“蠢材!你真當自己是塊寶了?當初我給你機會,要你拜師,那是瞧得起你!你小子被豬油蒙了心,不知好歹,竟一口回絕,現下想到求我了?先磕二百個響頭再說!”
李承逸為人剛毅,要他對這嗜殺之人磕頭是決計不能的,但關鍵時刻,他福至心靈,一屁股坐到蘇妙身旁,仰著腦袋笑道:“沒錯,前輩你武功如此之高,想要收誰為徒,那確是天大的面子。”
鐘離簫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還不快磕頭!”
李承逸又道:“可你怎地忘了,你曾經說過,我可是你這三十年來唯一的朋友。朋友之間,又豈能有師承關系?那不是亂了輩分嗎?你堂堂軒轅宮的殿主,豈可做那有違倫理之事?”
鐘離簫一怔,竟然無言以對,剛要辯駁幾句,卻被李承逸搶先道:“鐘離兄,你不會是想矢口否認,說你沒講過此話吧?”他刻意將稱呼改為“鐘離兄”,而不叫他前輩了。
鐘離簫氣道:“哼,本座說過的話,從不抵賴!”
李承逸道:“那好,我既是你唯一的朋友,朋友相托之事,你總不會拒絕吧!孔圣人說: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你若幫了我,那就是大大的忠信之人。”他在北冥山莊的那段日子,承蒙陸柏青教他書經,此時口才大有進益,心中惦念六哥的好,又想到兩人之間嚴重的誤會,往事涌上心頭,禁不住有些難過。
鐘離簫身為一代名宿,既知對方此番純屬調侃,卻也不宜與之辯駁,只得嘆道:“算你小子伶俐。好,我就饒這丫頭一命,但是你想活命,可就沒那么便宜了!”突然間目光凜冽,如刀般射向李承逸。
李承逸也站起身來,笑道:“真跟你做朋友,原也不如一死痛快!”
鐘離簫怒道:“有種!”鴻葉劍閃電般刺出,直取李承逸心窩。卻聽得“鐸”的一聲清響,劍尖撞上了什么東西,替李承逸擋了一劍。
只見那抵住劍尖之物,赫然是一只蔥白如玉的纖指,蘇妙翩然而立,戟指鐘離簫,青絲在風中飛舞,一身紫衣被真氣縈繞而起,宛如瑤池仙女。
在她嬌美的臉龐上,多了半只白玉面具。那面具幽然無暇,熒光圣潔,遮住了她額頭以下的半邊臉頰。
鐘離簫不覺大驚,顫聲道:“這……這是西王母的法器‘憐香璧’?哼,老魔女果然不一般!”
蘇妙嬌喝道:“休要胡言亂語!”她戴上面具之后,身法陡然輕靈了數倍,招式出手間,挾有攝人魂魄,迷亂心神的幻術。
忽而半空中綻放無數雪蓮,蓮中女子廣袖一揮,雪蓮化為清風。那女子乘風而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如姑射仙子一般,藐輕云蔽明月,款動凌波微步,逼近鐘離簫,出手間逍遙空靈,身法快逸。
鐘離簫眉毛一軒,齊舉刀劍迎上,霎時間韶光萬丈,喝道:“小魔女,你以為變成洛神就敵得過本座了?”
鴻葉劍雖是木劍,凜冽劍風卻不輸任何利刃,韶霞大盛之余,將洛神牢牢裹住劍光之中。洛神原本俊逸的身形被韶光影響,變得越來越慢,直到最后動彈不得,仙氣散盡,停止空中,宛如一尊玉像。
李承逸知道這是韶光劍法的最高境界——“一劍韶光飛,對影無流年”,可使時間靜止,空間停滯。禁不住連呼“糟糕”,內傷忽然又在體內作亂,疼得他在地上打滾,幾近暈厥。
鐘離簫一刀劈下,忽聽得陣陣媚笑,洛神的影像化作青煙彌散開來。崇山峻嶺中,驀地鉆出成千上萬只狐靈,空中妖氣彌漫,怨憤四溢。
山霧如煙,妖狐簇擁之中,只見蘇妲己纖手一指,眾妖狐幻作千萬怨靈,燃起冥火。恍如酒池肉林下,暗藏的森然亡骨,鹿臺熊火中,帝王的萬年遺恨。冥火化作九尾妖狐,彌天蔽日,嬌叱撲來。
鐘離簫須發如戟,舉刀劍齊上,與眾妖狐戰作一團,越戰越酣,狂哮道:“哈哈,千年狐媚子又如何?真身尚且奈何不了本座,何況你這假的!”
登時嘯聲震天,妖靈低吟。如意混元氣附著韶光劍法的劍意,穿梭于蘇妲己和千萬妖狐的妖氣中,天地間再無日月光輝,只聞肅殺之意!一片震天巨響,霜華過后,戰事陡止,鐘離簫縱身退出三丈開外,冷冷地望著前方。
蘇妙嬌呼一聲,從妖氣中踉蹌蛻出,憐香壁上沾有斑斑血跡,她秀眉微蹙,嬌喘著負手而立,香肩微晃,冷汗從雙頰慢慢流下。
李承逸心道:“她受傷之余,已是強弩之末,現下不過是仗著那寶物苦苦支撐,若是鐘離簫與她比拼長力,那可不妙!”顧不得內傷劇烈,一把拉住她手臂,低聲道:“趁他沒反應過來,咱們快走。”
蘇妙美目流轉,珠淚欲滴,卻被她強行忍住,嗔道:“我不欠你了,你給我滾!”說著,悄悄把一本物事塞進了李承逸懷中,又伸手在他的胸口一推,緊咬櫻唇,輕聲道:“走!……”
李承逸一愣,呆立在原地,直直盯著那一雙含情星眸,不知所措。
鐘離簫撲將上來,劍指李承逸,喝道:“還想逃?可沒那么容易了!”
蘇妙嬌呼一聲,出掌擋他來勢,不料鐘離簫只是佯攻,中途劍鋒一偏,直削蘇妙左臂。
李承逸從后面將蘇妙抱住,回身用后背接了這一劍。只見漫天血花飛,染紅了滿樹枯葉。
蘇妙驚啜道:“你,你這又是何苦?”李承逸內傷外患,只覺得天旋地轉,搭在蘇妙肩上的手松開,整個人垂了下去。
蘇妙眉心抽搐,輕撫了一下李承逸的臉,星眸中流露出異樣的光彩,驀地從他臂彎掙脫,沖著山崖下方呼哨幾聲,反身將懷中人抱起,拋下了萬丈深淵。
鐘離簫見狀,忡怔了半晌,喃喃道:“瘋了,小魔女瘋了……”突然間向前一縱,刀光寒寒,軒起泰玄刀直劈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