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魔窟之內
- 崆峒
- 舒穆祿遙
- 3610字
- 2013-08-19 13:00:44
第四十九章魔窟之內
聶人龍一行三人出了巖碣村,折而向南,根據蟬伯的指示,進入到了一片林中。但見天光越走越暗,抬頭一看,空中竟完全變成黑幕一片,比原先在巖碣村時還要黯淡。
一念不解道:“怎么出了那村子仍然不見天光?難不成咱們誤了時辰,現在已經黑天了?”
聶人龍查氣探息,此時氣在膀胱經轉腎經的過程中,便是申、酉二時交接之刻,天剛黃昏,還未入夜。他思索片刻,篤定道:“看來問題就出在這野人架!那施法蔽日之人該是在這林中作祟,巖碣村只不過被波及到了而已。”
司馬萬通身陷這深山老林中,暗無天日,心下惶恐,囁喏道:“你說的準么?要是真有邪魔在此,咱們趁著涉足未深,現在趕緊掉頭還來得及。”
聶人龍斜睨了他一眼,笑道:“那作祟之人施法遮蔽住了野人架的天光,只因巖碣村離得太近,故而也遭殃及。放心吧,一旦發現妖魔,這斬魔立功的機會定然交給司馬兄來完成。”
司馬萬通聞言連忙擺手,搖頭道:“別,別,別!我這人誠信交易,最不貪功,遇見功勞向來都是最后一個上。”
林中暗淡無光,巖高地險,三人亦步亦趨,摸索前行。聶人龍和一念在前,司馬萬通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四周雖是深林,卻不聞一聲鳥鳴獸語,靜悄悄的更顯駭人。
一念逡視兩旁,分辨道路,不解道:“還有一事我尚且不明,蟬伯說他兒子出村請降魔的法師去了,怎會死在自家田地,而且還是稻草人的肚子里?”
司馬萬通心下惶恐,此時想到什么都覺可怕,驚懼道:“我瞧那稻草人多半是被施了邪法,獲得了吃人的本領,將他兒子吃進了肚中……”
聶人龍失笑道:“當真如此,那稻草人吃了還不快跑?留在田里傻呆著作甚?”
司馬萬通一愣,思忖片刻,喃喃道:“許是他兒子口感不好,那稻草人挑剔得很,想要另吃一餐。”他雖絲毫不懂驅魔弈理,但念了多年的生意經,于強詞奪理、是非顛倒一道還是頗為強悍。
聶人龍也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兀自凝思了一番,篤定道:“那只稻草人是用野人草扎成的,除了材質不同,本身并無異處。此事多半還是跟這野人架中的蠻人有關。”
一念沉吟道:“聶兄是說,殺人元兇以及那遮蔽天光的邪祟,便是蠻人所為?”
聶人龍道:“即便不是蠻人做的,也跟他們有莫大的牽連!”
司馬萬通環顧四周,心下惴惴,嘴角囁喏,強笑道:“別說笑了,世上哪里有蠻人存在,我瞧咱們多半是虛行一趟,什么也不會發生……”
突然一陣奇異的嘶吼聲傳來,像是騾馬打呼,又像獅子發情,低沉而冗長,聲音中透出一絲恐懼,不知是什么野獸的叫聲。
始終靜籟沉寂的野人架叢林,驀地傳出這么一聲怪叫,頓時把司馬萬通嚇得渾身一激靈,顫聲道:“是、是蠻人在吃人嗎……還是蠻人在剝老虎的皮……”
聶人龍啞然失笑,揶揄道:“司馬兄剛才不是還說世上沒有蠻人么?”司馬萬通苦笑道:“這里哪是人世,分明是人間煉獄。”事已至此,行程過半,他既無獨自出林的膽量,也只好打消了逃跑的念頭,緊緊跟在聶人龍和一念的身后,暗呼倒霉。
一行人轉過一座高巖,沿著山路向上攀走,此路依附在懸崖邊上,其下便是萬丈深淵,道路蜿蜒狹窄,僅容一人通過,三人只好排隊前行,彼此相隔一人間距,聶人龍走頭前,一念斷后。
空中沒有天光照耀,山路崎嶇,行走起來異常艱難,稍不留神便有空踩之災,前方長路無邊,瞧不清盡頭,三人連轉了七、八個彎仍沒上到崖頂。
忽聽得身后一聲驚呼,聶人龍回頭望去,見司馬萬通一腳踩空,墜下了懸崖!他心頭一凜,剛要沖身去救,卻見一念比他還快,身形輕晃下到崖邊,右臂抓住一塊尖石,身懸半空,左手抓住了司馬萬通的腳踝。
司馬萬通倒掛在懸崖邊上,兀自惶然驚叫。
一念厲聲道:“別亂動!”提著他腳踝倏爾發力,欲要躍上懸崖,便在這一瞬間,忽覺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一念眼前一黑,渾身力氣頓失,四肢一軟,便要墜落懸崖。
聶人龍看出不妙,急忙凹掌發力,使出“噬八方”將二人硬生生吸上了懸崖。
司馬萬通驚魂未定,臉色煞白,癱坐在地喘息不定。一念額頭沁出了冷汗,臉現痛楚神色,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聶人龍知道他患有偏風頭痛之癥,每逢暮春清明必然發病,劇痛難忍。怎奈此時置身狹窄懸崖路上,無法為其導氣療傷,一念歇息了片刻,自覺無礙,便又重新上路。
聶人龍從巖縫中折了一條枯藤,讓司馬萬通跟一念各持一節,藤端由他拽著,如此一來三人彼此相連,互相照應,聶人龍走在最前面,運起靈蛇足探明路徑,小心前行。如此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終于上來了崖頂。
但見周圍云鎖霧封,前方只有一片荊棘林,許是缺乏天光所致,那茂密的荊棘林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鋒利簇團,荊叢足有一人多高,縱橫交錯,便如成千上萬黝黑的狼牙一般。
聶人龍從腰間抽出“披棘刀”,揮刀開路,披荊斬棘。柴刀所到之處荊棘一斬即斷,猶如吹毛斷發般輕松寫意。三人橫穿過過荊棘林,眼前豁然開朗,天光雖然昏暗,但兩排幾十個火把,將四周晃得有如白晝一般。
只見前方出現了一道柵門,門前胡亂堆放著幾頭死掉的馱馬,馬背高聳,掌蹄頎長,渾身棕黃色的毛發,樣子甚是怪異,不像中原所有。
死馱馬馬身蠕動,四蹄蜷縮,顯是剛死不久,粉紅色的血液從長頸中流出,還冒著熱氣。旁邊有個身披獸襖,筋骨強壯的長發漢子,敞開的胸口處紋有一只青鴉圖案,甚是顯眼。他手中倒提著牛顱骨,用來接住流淌的馬血。
司馬萬通走南闖北,頗有見識,一見那幾匹馱馬,立時滿臉的詫異之色,訝道:“駱駝!那些是波斯國名貴的單峰駝……乖乖,這幾匹駱駝要是給精明的馬販子倒上幾手,簡直比人還值錢。”
那取血的漢子乍見有生人闖了進來,驀地大驚失色,捧著裝滿駱駝血的顱骨轉身就跑,口中嗚哇亂叫,喊的凈是些誰也聽不懂的爪哇語。
聶人龍眉頭一軒,道:“他是蠻人!追!”說著腿上運力,使一招“靈蛇吐信”拔腿前沖,一念隨后施展身法跟上。
司馬萬通此時親眼見到了蠻人,反倒沒有先前那么害怕了,但終究對這野人架抱有惶恐之心,生怕掉了隊,好在他手上還有攀援時牽連三人的枯藤,現下便將它緊緊抓牢,受聶人龍、一念兩大高手身法帶動,他瘦弱的身形險些飛離了地面,腳下拌蒜,踉踉蹌蹌地狼狽前行,但心中慶幸好歹不曾落下,倒也安然得緊。
那蠻人身法雖不及他二人,但熟知周圍地形,加上天光昏暗,成了有利的屏障。只見蠻人轉過了柵門,突然虛晃向右,身形一矮便消失不見了。
聶人龍揮刀砍去錯綜盤纏的黑荊棘,一念掏出火折子點燃,三人分頭逡視了一番,終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里發現了一處山洞。
那洞口極小,只有普通的狗洞那么大,依附在一座高巖腳下,高巖身后是一望無盡的亂石崗,被大片野人草覆蓋,連綿千里,因天色太暗,聶人龍也瞧不真切到底有多遠。
一念道:“看來那個蠻人是鉆進洞里逃了。”此時火折燃盡,天色又恢復成一片昏暗,聶人龍顧盼四周,見沒有別的路可走,沉思了片刻,道:“都已經到了這里,就絕無后退的道理。進洞追!‘萬事通’走第一個。”
司馬萬通登時臉現難色,擺了擺手,囁喏道:“那怎么行,我又不會武功,出事了怎么辦……還是你們走頭里吧。”他自忖走第一個風險最大,急忙推搪其辭。
聶人龍笑道:“你這奸商,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誰都貴。你覺得走在前面就是給人當盾牌的,是不是?”
司馬萬通尬然一笑,支吾道:“箭射出頭鳥……反正我不走頭個。”
一念雙手合十,眉目微闔,道:“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讓我走第一個吧。”說著便要俯身進洞。
聶人龍怪眼一翻,急忙大笑了幾聲,便在這發笑之余,心念電轉,倏爾道:“好啊!那這個便宜就給苦和尚占了吧,這洞口這么小,里面想必也十分狹窄,非蜷縮匍匐不能前行,敵人在里面施展不開,想要偷襲就只好從洞外下手,誰走最后一個,那可就倒霉嘍!”
司馬萬通急忙扶起一念,諂笑道:“大師高義舍身,武功蓋世,咱倆換回來,你還是走后面吧。”
三人依次爬進洞口,司馬萬通走在第一個,但他不會武功,心里又害怕,畏手畏腳,是以爬的極慢。聶人龍跟在他后面頗覺不耐煩,連番出言嚇他,一會兒說這洞口是山神的鼻孔,爬得慢了前邊會流出鼻涕來,將洞里的人全都黏死;一會兒又說這里是蠻人造飯用的煙囪,要是晚飯之前不能出去,就要遭濃煙活活嗆死了。司馬萬通本就惜命,聞言只得加速爬行,只恨爹娘少生了兩只手,生怕待會兒真有濃煙、鼻涕流出,進程明顯比之前快了好幾倍。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不知不覺已行了數里,這山洞竟與聶人龍猜想的截然相反,居然越到后面越開闊。起初只容勉強爬行,四下里十分窒悶;爬了一段過后,地勢忽開,竟能彎腰屈膝,低頭行走;再走一會兒,洞深處愈漸開闊,已經能夠直立踏步了。
洞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路面崎嶇,亂石凹凸不平,司馬萬通走在頭前,只能摸索著前進,一路上摔倒無數次,磕得他鼻青臉腫。
轉過一道洞彎,地勢逐漸向下延伸,司馬萬通伸直了雙臂,左摸右摸,只覺得四周空空如也,全無巖石屏障,發足一探地下,竟也變得平坦無比,全然不似先前那么難走,他心下大喜,料知是到了安逸的所在,欣然道:“前面的路很好走,看來咱們就要出去了……”
話猶未了,忽聽聶人龍疾呼:“當心!”倏一按司馬萬通肩頭,三人同時委身蹲下,便有七、八支利箭先后襲來,擦著三人的頭頂“嗖嗖”飛過。